混进圣境山后,洛云舒便躲进了猎场的密林之中,等待着时机。
春猎不同于秋猎,意不在于猎物数量多少,而是象征性地打几只山狐兔子,图个好彩头,昭示着一年生产的开始。因此,春猎上更多的,是世家官员之间的宴饮游乐。
午后,皇帝傅孜戎祭完天地后,春猎就正式开始了。
文官们都聚在一起,虽穿着猎装,却并未跟着傅孜戎进猎场,而是在场外等候。傅孜戎带着一队禁军,策马进了猎场。几名武将和自幼学习骑射的世家子弟也跟在了傅孜戎身后。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过去,傅孜戎便带着人从猎场中出来,手中还拎着两只毛色鲜艳的山狐。
在外等候的文官们见状,连忙迎了上来,说着祝贺的吉祥话。
韩太师韩仁达站在最前,拱手作揖,说道:“陛下今日旗开得胜,这于大齐而言,可是祥瑞啊!今年我大齐,定会风调雨顺,无灾无虞!”
傅孜戎今日春猎一开始,便猎得两只山狐,心情自是不错,此时又听见韩仁达如此说,更是圣心大悦,大笑道:“韩太师所言极是!来人,在行宫摆宴,今日我要宴请众爱卿!”
“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
洛云舒躲在远处,悄悄看着这一切。
那两只山狐,是洛云舒送到傅孜戎面前的,傅孜戎猎得了猎物,往后的日子依照春猎习俗,便不会再进猎场,傅孜戎不在猎场中,禁军对猎场的把守也会松上许多。
没有禁军碍事,洛云舒的行动也会方便许多。
如洛云舒所料,当晚的宴会上,傅孜戎便下恩赐,准许随行官员家眷中的年轻一辈自由进出猎场。
第二日,几位世家的青年才俊便相约进入了猎场,闺阁女眷们也三两聚在一起,看着骑马从自己面前飞驰而过的俊俏郎君,面露羞涩之意。
在一众女眷之中,洛云舒一下便看到了熟人的身影。
——韩昭忆。韩任达韩太师的小女儿。
韩任达,当年洛常一案里,魏柏生的帮凶。而在上一世,韩昭忆嫁给了魏翎。
想到这里,洛云舒紧了紧拳。
看见魏翎进入猎场,洛云舒也抄着小路,进了猎场。
和魏翎同行的,是定远侯世子冯山重和兵部尚书之子王云远。三人皆是年轻一代中武学翘楚,因此三人没有带侍卫,也没有带仆从。
“魏兄,等会我们打几只兔子,到外面烤着吃了。”冯山重是三人中年纪最小的,语气中尚带着几分烂漫。
“山重弟怎能只想着口腹之欲,应当如陛下那般,猎上几只山狐,再拿上好的皮毛当围领。魏兄,你怎么看?”王云远接着冯山重的话说着。
魏翎闻言,笑了两声:“二位所言都有理,我看我们不如将这兔子和山狐都收入囊中。”
三人正说着,一只山狐飞快地从三人面前掠过。
“驾——”三人连忙驾马追了过去。
洛云舒跟在三人后面,看着三人远去的身影,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圣境山猎场向来草木繁茂,又地处远郊,常年无人侵扰,成为了各类动物生存的家园。春猎集中于猎场的外围,外围多是些山鸡兔子,偶尔有几只鹿,没有什么大型动物。
洛云舒趁着三人在外围追着那只山狐的时候,闪身进入了猎场深处。
“魏兄射中了!”冯山重语气激动。
王云远见状朝魏翎拱手道:“魏兄真不愧是世家年轻一代的翘楚,骑射功夫我等真是自愧不如啊!”
“二位,承让了。”魏翎翻身下马,捡起自己猎中的山狐。
将山狐系在马缰上后,三人调转方向,打算趁着天色尚早,再去其他地方看看。
密林之中突然传出一声沉闷的低吼,沉重的脚步声让周围的树木都震了起来,骑在马上的三人不由得回头朝密林深处看。
影子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慢慢地出现在密林的入口,投下一大片阴影。
“不好,是熊,快走!”魏翎比起其他两人经验丰富,迅速反应过来。
冯山重和王云远这才忙不迭挥起马鞭,驾着马跟在魏翎身后。
眼看着熊一步步扑过来,魏翎似乎意识到了这只熊的目标是自己马上的山狐,便想着解开绳子,将山狐扔下去。
魏翎正欲在奔跑的马上解开绳子,马蹄突然撞到了什么,魏翎一下子来不及勒马,从马上摔了下来。
“魏兄——”王云远调转方向,想要回去救起魏翎,那熊又突然怒吼了两声,冯山重不由得退后了两步。“怎会……”
“远兄,快求援!”冯山重也停下了马,焦急地想要靠近魏翎。
王云远从腰间摸出信号弹和火折子,迅速点燃,放了出去。
冯山重此时已经拉满弓弦,对准了那只熊。
魏翎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发现自己的一条腿使不上力,无法支撑着自己站起来。
正当那只熊快要靠近魏翎之时,冯山重松开弦,一支箭势如破竹,射中了那熊的胳膊。
可这小小一支箭,对于如此庞大的一只熊来说,不过是蚍蜉撼树,只不过是短暂延缓了熊的动作。
魏翎借此机会,顺着坡往远处滚去。
王云远也搭起了弓,射中了熊的大腿。
哒哒的马蹄声有节奏地响起,是救援的禁军来了,冯山重和王云远这才松了口气。
熊并未继续追着魏翎,而是拿起从魏翎的马上掉下来的山狐,调转了方向。王云远朝那方向看去,正好有一只山鸡飞过。
禁军到来的时候,只看见那只熊朝密林深处跑去的背影。
躲在暗处的洛云舒看着禁军已经围了过来,扔下自己刚刚捡的几块石块,顺着密林深处的小路离开了。
冯山重和王云远帮着禁军将魏翎抬上了担架,骑上马在禁军的簇拥下离开了猎场。
“陛下,臣带人进入猎场的时候,所见到的就是这副景象。”禁军统领杨远站在殿中,向傅孜戎复命,冯山重、王云远也站在他身后。
傅孜戎背着手,面露疑虑:“猎场深处的熊为何会突然出现在猎场外围,还突然攻击人?”
王云远拱手答道:“回陛下,臣认为,那熊应是刚结束休眠,想要找寻食物,不知为何就走到了猎场外围,而魏兄的马上正好挂着刚猎得的山狐,这才被熊攻击。”
傅孜戎点点头,认可了王云远的说法:“魏翎现在如何了?”
“回陛下,魏小侯爷小腿骨折,随行的太医已经前去为魏小侯爷医治。”杨远回答道。
“报——”门外的小黄门急急忙忙跑到傅孜戎身边的太监身旁,耳语了些什么。
“陛下,曲阳侯、定远侯还有兵部尚书三人求见。”宋公公用不大不小的尖细声音说着。
傅孜戎挥挥手:“让他们进来。”
“宣曲阳侯、定远侯、兵部尚书觐见——”宋公公拂尘一甩,尖细的嗓音提高了几度。
“参见陛下。”三人走入殿中,跪拜行礼。
“免礼,都起来吧。”傅孜戎安抚着三人,“今日三位爱卿之子都受惊了,当是好生休息才是。”
曲阳侯魏柏生首先开口:“多谢陛下挂怀,犬子现在腿部骨折,微臣请求带着犬子先行回长安府中休养。”
“朕允了。杨远,派一队禁军,护送曲阳侯一家回长安。”
“是。”
见几人都没有其他的话要说,傅孜戎便让几人都退下了。
营帐中。
韩昭忆穿着小厮的衣服,鬼鬼祟祟地从韩家的营帐中走出,避开人群,到了魏家的营帐中。她端着一晚药汤走进营帐,魏翎一下便认出了她。
虽穿着小厮的粗布麻衣,一头秀发也被束起,包进布中,但那张脸依旧是风姿绰约,蛾眉轻蹇,眼圈泛红,似是哭过,更惹人怜惜。
见韩昭忆进来,魏翎忙屏退了下人,接过韩昭忆端来的药碗放在一旁,握住了她的手。
“翎哥……”韩昭忆语气颤抖着,似是下一秒就要落泪。
“忆儿,我没事。”
“父亲不让我来见你,我只能这样偷偷来看看你,你没事就好。”韩昭忆擦去眼泪,又紧握住魏翎的手。
“我和父亲要提前回长安,等我养好腿,就来娶你。”魏翎含情脉脉地看着韩昭忆,韩昭忆被他盯得害羞,双颊泛红,垂下了头。
“我不能离开太久,被我父亲知道了,又该数落我了。翎哥,等我回长安了再来看你。”
“好。”
韩昭忆抽回自己的双手,又抹了抹眼泪,掀开帘帐,快速跑开了。
夜幕降临,洛云舒打算趁着禁军换防,找机会溜出防卫圈,再趁机下山。
洛云舒轻功好,几下便跃出了防卫圈,到了山路上。正拍了拍身上的灰,准备下山之时,一个人影瞬间窜到了洛云舒面前:“洛小姐好身手。”
洛云舒瞬间警觉起来。
一是此人竟神不知鬼不觉就出现在了自己周围,而自己丝毫没有察觉;二是自己披着斗篷、戴着帽子,而此人居然一下子便认出了自己。
“谁?!”洛云舒伸手摸向自己腰间的折扇,折扇的叶片上都藏着锋利的刃,是玄清门的独门武器,唤作剑扇。
“自己人。”那人揭下了蒙面的黑巾,露出一张洛云舒无比熟悉的脸。
洛云舒收回摸向腰间的手:“月老板为何在此?”
陆明廷展颜一笑,凑到洛云舒面前:“我也想知道,洛小姐为何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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