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联手仍然惜败,顿时让整个武道祭现场都安静了下来。
无论是即将打算上台比试的,还是事不关己看热闹的,均被震慑住了。
以一敌四,四人还都不是弱手,这个战绩足以证明,月不逢完全能称得上宗师之下第一人,甚至,弱一点的宗师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月不逢施展的那套令人惊艳的剑法并非是绝杀式的剑法,四人被卧龙剑拍下台去,也只是受了重伤,并未伤及性命。
在这种危险重重的比试中仍然能留对手一命,此举让月不逢博得不少人的好感。如此一来,不仅女子看他的目光欲语还休波光粼粼,一些脾气不错的男子亦对其点头认同了。
见台上月不逢依旧风度翩翩的等待对手上台比试,解无忧啧了一声,看向了高台上的柳文彦。
春国如今是骑虎难下,不知道柳文彦手中是否准备好了能对付月不逢的人选,否则计划再好,也不过是一纸空谈罢了。
正如解无忧猜测的那样,柳文彦见到此情此景,的确有些犹豫不决。
当初为了以防万一,他与赫连宗衍挑中了三位有能力守擂守到最后的计划执行人,但是现在,他不确定这三位俊杰是否真的能击败月不逢,去完成最后的计划。
赫连修见月不逢以一敌四,自己却是有心无力,彼此实力对比如此难看,心中莫名的感到有些不得劲,便开口询问柳文彦:“师傅,你看好的人选到底是谁啊?他现在要上场吗?”
现在这种情况,他们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放任月不逢守擂成功,等最后一日再挑战他,但是这样很有可能让月不逢将他们原本的目标全数清除出去。
另一个便是现在就下场,击败月不逢,不过这样压力就全数到了胜者一方,要知道武道祭越往后,守擂者压力越大,失手失败是非常常见的事了。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柳文彦看好的那个人根本不是月不逢的敌手,那所有的设想皆会化为泡影,也不用去犹豫到底该怎么选了。
归根究底,一切还是看武力值是否具有统治力。
柳文彦的目光看向了同庆台之下,那里人很多,也不知他到底看的是哪个,停顿许久,最后他只淡淡说道:“到底该怎么做,他们自己会判断。”
原本柳文彦的确想根据同庆台上的具体情况即时去安排人手出场,以确保最后计划的万无一失。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谁知道半途会遇到意外人物月不逢。
他和赫连宗衍并非没有预先设想武道祭出现意外的情况,不然也不会特意挑选三位守擂人,更不会由柳文彦这个武道宗师亲自举办这次的武道祭,从头坐镇到尾。
可问题是,这位四逢公子的实力实在非同小可,超出预期太多了。柳文彦最初选中的那三位守擂人并无把握稳操胜券。
但既然情况已经变成如今的局面,考虑再多其他的东西也无用,柳文彦只能期望,那三位春国的俊杰不要未战先怯,避战到底,彻底放弃执行计划的机会。
如今,在三位人选皆有可能敌不过月不逢的情况下,柳文彦自然不可能在不知他们三人具体想法的时候就一意孤行,强行插手安排他们出战。
这种毫不顾忌当事人想法、自行其是的安排很有可能扰乱三人各自的打算,甚至再次拉低他们战胜月不逢的可能性。
所以,柳文彦放弃了原本的打算,只静静旁观着着事态的发展。
听了柳文彦的回答,赫连修不免有些气馁:“若是我习武天赋更好些就好了。”
江鸿雪却轻声说道:“你是我春国太子,怎可轻易自降身份与一江湖莽夫去比。”
“江湖莽夫吗……”赫连修重复了这句话,只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就好似那月不逢并不是一个单纯无害的江湖人,而是他避不开的对手一般。
感觉自己在胡思乱想的赫连修连忙甩甩脑袋,将如此荒谬的想法赶出脑海。
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依旧没有人再上台与月不逢比试,月不逢虽然依旧那副温文尔雅、君子谦谦的姿态,解无忧却从他身上看出了一丝志骄意满的味道。
也不知是他带了偏见看的不准,还是月不逢演技太差,被他火眼金睛看出来了。
解无忧摸了摸下巴,看来这位四逢公子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淡定么。
等了许久,依旧未有人再上场比试,同庆台下众人开始有了一丝丝骚乱,窃窃私语之声嗡嗡作响,平白的给人心头添了一抹烦躁之意。
解无忧下意识的拿食指拨了拨自己身上的玉佩——这是赫连修送他的十六岁生辰礼,虽不耐烦带这些东西,却不好伤了小孩儿的心,他就只能挂在身上了,不过带着带着,也就慢慢习惯了——看来柳文彦安排的人,恐怕已经未战先怯,不敢动手了。
这可真丢人。
他扫视了一眼,只见济国那一片地儿有了些异动,似乎在低声商量着什么,而他们的核心人物,也是春国这次的首要目标,济国宗师乌玄的亲传弟子蓝湛有了蠢蠢欲动的姿态,似乎想登台比试了。
解无忧哀叹一声,江国御神纯一已经落败,若是蓝湛也被打出去,恐怕春国就得另想他法去实现自己的目标了。
不过也好。
解无忧想着,在天雪族传回确切的消息之前,他亲自试一试月不逢也是可行的。
什么?赫连宗衍的旨意?
管他呢。
要怪,就怪春国国主自己识人不明,和柳文彦两个堂堂宗师,左挑右挑,却挑了个软蛋来执行任务吧。
解无忧毫无负担的想好了事后说辞,在赵子墨呆愣又吃惊的神色之中,一个纵跃,便上了同庆台。
“无忧哥哥!”
高台上,虽早有预感,但事到临头赫连修还是下意识抓住了座椅的扶手用力握紧,力气之大,几欲捏碎。
随即他转头向柳文彦说道:“我就知道,他忍得了一时,但总有忍不住的时候!师傅,你看你,选的到底是什么怂蛋,还一怂就怂三个!”
柳文彦沉默不做声,只拍了拍赫连修:“修儿,你关心则乱了。他的本事,你还不清楚吗?”
台上的月不逢见居然有人上台来,愣了一下。
说实话,在刚刚那波以一敌四大获全胜之后,月不逢感觉应该不会有宗师以下的人物会上台来自找没趣了。而宗师,至少不会现在就登台,更何况,哪怕是宗师来了,他也不一定会输。
所以还有人来送人头,他是非常诧异的。
最重要的是,上台来的这个人,比他月不逢这百年难遇的奇才更年轻。
从相貌上看,此人身形修长矫健,体格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年纪应该在二十左右,相貌俊朗疏阔,但比自己这种美男子要略逊一筹。身上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玄金色布衣劲装,布料不差,但也好不到什么地方去,属于丢在台下找不到的那种平常。
除此以外,这人背后背着的,却是一把刀,一把被刀鞘挡住了外貌看不到真容的刀。
如今江湖刀剑的确是主流,但刀总归还是略逊剑好几筹的。
月不逢不认识这个男子。
所以他微微一笑,抬手使了个抱拳礼:“不知小友尊姓大名?”
看似是温和有礼再、普通不过的寒暄,实则是在问对面,到底有没有资格登上这座比试台。
因为月不逢没有在武道祭名册上见过解无忧的信息。他虽然不一定能将这次参与武道祭的四百多名武林人士全数认下,但多少是知道信息的,至少面对面看到人时,能够将名号和身份对上。
而眼前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却与名册上的任何一人都对不上号。
月不逢心中讥讽。
自己不参与登记直接上台比试是因已达半步宗师之境,这个小子又是凭什么就这么出现在台上呢。
解无忧听这话就明白了,自己虽然这几年来干了不少事儿,但似乎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出名。
他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说:“第一次被人叫做小友,这感觉可真微妙。某名解无忧,是一名刀客。”
月不逢还在微笑:“哦?似乎曾听过这个名字。但即便你是春国的武者,也不能不登记就直接上台参赛吧。坏了武道祭的规矩,恐怕你以后在春国江湖很可能就不大好混了呢。”
解无忧这才听出来,月不逢的言下之意居然是在计较这种事,不由得笑出声来:“四逢公子果然心性不同寻常,首先去担心的,居然是对手以后的生存问题。如此宅心仁厚的品性实在是令人佩服佩服。”
月不逢听他如此说,微笑渐渐淡了下来。
虽然解无忧的那些话听上去似乎是在夸奖他,但隐隐约约的又好像是在阴阳怪气。
月不逢分辨不出来,不过也不用分辨了。
他对眼前这个小他不少的男子心生厌恶,无端就生出了一丝杀意。
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蠢货自认为幽默,非要说些模棱两可的话来彰显自己的气度。月不逢自认不是弑杀之人,但遇上这种浪费粮食的蠢货,他亦不介意为世界多清除些垃圾。
解无忧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出了月不逢的不耐、厌恶和杀心,但对手这种样子他实在是看到的太多了,所以即使见到了,亦不紧张。
他解下雪怒,握在手中,坦然道:“虽然有些自卖自夸的嫌疑,但是……”
雪怒瞬间出鞘,刀吟阵阵,识货者无一不精神一振。
“实际上某与你武道水平本就差不多,如此才敢登台,你可别太小瞧某啊。”
解无忧竟然在决斗前夕好心提醒对手不要轻敌。
不用出其不意,不想示弱搏杀,不愿用小人手段。
光明正大、坦坦荡荡的告诉对方自己的水平,提醒对面小心,然后来一次势均力敌的武决。
这就是解无忧。
这才是解无忧。
“无忧哥哥他又这样!明明他的武道境界还没到达半步宗师,不吹牛会死吗?!”另一头清楚内情的赫连修急得要命。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月不逢不是个好相与的人,没看到原本应该上场的人都怂了不敢登台了嘛!
为何无忧哥哥这头铁无比的家伙就爱迎难而上?
赫连修无奈又心累,感觉自己像是个儿行千里亦担忧的母亲。明明尚未成婚,更谈不上子嗣,却提前体验了一把为人父母的心酸。
“但他的武道水平不比月不逢差的确是事实。”江鸿雪以一种略带欣赏的口吻说道。
“无忧哥哥就不会让对手放松警惕么……”赫连修还想说什么,但想起解无忧的个性,那些话语却再也说不出口了。
“看来修儿你也明白,若是愿意以偷袭的方式来占得上风,那就不是解无忧了。”江鸿雪说:“所以他才是我春国最有望成为宗师的‘希望’,是国主亦期许的未来对手。”
柳文彦这个最有发言权的宗师,却是一言未发,只盯着同庆台上的两人一眼不错的看着。
月不逢听完解无忧的自我介绍,眼睛眯了一下,目光盯着雪怒,忍不住露出一抹冰冷的微笑。
解无忧说的话,他信,也不信。
其实他的确曾听过解无忧的名字。
江湖风闻大多数时候是不靠谱的。
所以即使曾听过解无忧的名字,曾听一些人鼓吹这初出江湖没多久的刀客乃当世人杰,天资卓绝,必为春国下一任宗师,月不逢也只是听听就算了,从未放在心上。
倒是雪怒落入其手这件事更让他注目。
同为十二神人曾经佩戴过的武器,雪怒之名当然比不过堪比传国玉玺的卧龙剑,但是月不逢自己拿到卧龙剑,却很自然而然的敌视起那些与他经历相似的人。
这并非他小肚鸡肠,只不过人么,总是讨厌别人拥有与自己一样的东西。无论这东西是相貌、性格、命运,还是武功、衣服、家世。
月不逢觉得,天底下拿到十二神人武器的人只有自己就够了,多一个都嫌多。
于是,他讨厌解无忧的理由又多了一条。
“少年人,”月不逢见解无忧已经雪怒出鞘,按捺住自己拔出卧龙剑的冲动,只扇了扇手中的折扇,平心静气了一番,开口说道:“你很自信。”
“你似乎不信我说的话。”解无忧倒是没因为月不逢的否定而生气,他歪了歪头,肯定的说道。
月不逢挑了挑眉:“我少时曾经也很自信,不过后来的事情想必你应该也知道了,御神同光这位宗师好生教导了我一番,让我这个江湖菜鸟明白了一些做人的道理。”
“所以,你今天也要向御神同光这位宗师学习一下,以前辈的身份教导一下我这个后辈?”
月不逢收起扇子,微微一笑:“放心,我一向是个温柔的人。”
自我感觉很有风度,形象也塑造到位的月不逢心中多少有些得意之情。
不管这个解无忧到底因为什么原因跳上台来送,自己的这一番应对却是非常得体的。
先是自我调侃一下过去的糗事,拉近和他人的距离,俗称接点地气,然后再站在最佳的道德制高点,给了自己一个充足的以大欺小的理由。
哪怕最后关头失手,彻底废掉眼前的少年,想必别人也只会惋惜这少年的不识好歹吧。说不定,此番举动还会给更多的人留下很不错的印象。
如此想着,月不逢以双目余光撇向同庆台下,想观察一下台下之人的反馈。
谁知这一看,心中却平添了不少疑惑。
台下的确有很多人不认识解无忧,见他上台纷纷交头接耳的彼此换着情报,想搞清楚他的来历背景。
而在听到解无忧那句大言不惭的自我介绍后,不少人便低声与朋友嘲笑起来,皆认为解无忧这是年少爱撒谎吹牛。甚至还有人将这种嘲讽延伸到了儒门乃至春国的头上,觉得他们举办武道祭不用心,这种破坏规矩的人都放上台去了,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
这种情况在月不逢的预料之内。
世上之人皆不蠢啊,看事情还是能看清楚脉络的。
可除了这些人之外,却也有不少人都目光奇怪的看着他。
月不逢想不出别人为何盯着他看,难道他身上除了什么纰漏?
电光火石之间,月不逢虽不知缘由,留下了不少疑惑,却知道自己不该分心,瞬间注意力就重新放回了对手身上。
他在等。
等解无忧这个焦躁又骄傲的菜鸡率先出手。
这不是出于谨慎,而是月不逢需要对方先出手,才能判断对手的招式,然后找到应对的方法。
世界上没有破不了的招式,任何招式都不可能达到真正的完美。
这是月不逢混迹江湖这么多年来得到的最佳金科玉律。
正因为选择了正确的应对方式,之前他才能以一敌四,打败四人联盟,在武道祭上彻底洗刷污名,扬名立万啊。
解无忧摸了摸雪怒刀身,神刀有灵,响起阵阵清吟:“四逢公子如此谦让?一定要我先出手吗?”
月不逢八风不动,淡定说:“在下不想胜之不武,为人诟病。”
你有如此谦逊温良的品格?
解无忧无语的看着对方,对此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很是佩服。
而就在这对恃焦灼的时刻,台下却再响起华芷柔的声音:“月公子,台上这位是我春国第一刀客,刀狂解无忧解公子,曾连败数十位刀道高手,很是不凡。你不可轻忽大意啊!”
原来华芷柔在台下看出来月不逢的轻敌,左思右想,终究忍不住开口提醒。
她能感觉到,身旁两位护着她的姐妹十分诧异,很是吃惊。
但是华芷柔认为自己没错。
武者比试,公平为先。
月公子不知解无忧底细,因其年龄而心生怜悯,自己自然是要出声提醒的。
更何况,月公子本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哪怕自己偏心于月公子,那也是没错的。
在场武林同道太多,两个花谷的姑娘不好仔细问华芷柔为何要做这种偏帮外人的无脑之事。
解无忧虽然成名时间很短,年纪又偏小,但其备受春国多位宗师看重,更得儒门柳文彦的喜爱,好几年前就在春国武林中放出话来,儒门必要护他周全。
华芷柔这种做法看似是站在了大义的角度上让人无可指摘,实际上却是实打实的得罪了儒门宗师,毕竟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华芷柔此举的立场到底站在哪边。
师妹/师姐好生糊涂!今日一句话,说不定会为花谷树一强敌。
两位花谷弟子心下都有些抱怨。
花谷能以全女子这样的阵容跻身于春国三大派之一,靠的可不仅仅是华芳菲这个宗师的威势,更是花谷弟子努力周旋于多方势力的长袖善舞之下的成果。
她们,从不轻易与人结怨。
华芷柔刚刚的举动如此大失水准,实在是令同门都有些面上无光。
不管华芷柔是怎么与两位花谷弟子解释她的一举一动的,也不管台下原本不认识解无忧的人听到那些话是怎么想的,只说台上的月不逢,却是被华芷柔这一喊结结实实唬了一跳。
月不逢沉默了一会儿,随即皮笑肉不笑的说:“好一招扮猪吃老虎,解少侠当真好心机。”
解无忧哭笑不得,随即将雪怒抗在肩上,半是调侃半是讥讽的说道:“却原来比起我这个对手的话,月公子更相信红颜知己的判断,也只听得进佳人的温言软语呢。”
这话其实还是好听的了,实际上解无忧就是在骂月不逢贪恋女色,只听的进女人的讲话;又多疑,对手实话实说的提醒一点都不相信;还小人,因此才觉得别人是在扮猪吃老虎;更愚蠢,才有以上种种装逼不成反被打的笑死人的操作。
月不逢虽然不是出身深宫、拐弯抹角技能已达大宗师的赫连宗衍,但是解无忧的那些言下之意他还是能理解到位的,顿时原本还风度翩翩的脸,一下子就摆了下来。
言辞交锋至此,也没什么多说的了。
但此情此景,月不逢依旧不率先动手,解无忧挑了挑眉,觉得有趣了。
他倒是一点也没在怕的,更没有敌不动我不动的讲究,只略微歪了歪头:“注意,来喽哦~”
最后的字音尚未落下,解无忧便瞬间从众人视线中消失了。
可能只是眨眼的功夫,他却已经到达了月不逢近身咫尺的距离。
刀光幽幽。
似云,又似风,缥缈无形,令人难以捉摸。
刀鸣不再,更添几分诡魅无常。
扇子还在手上的月不逢狼狈的躲开了。
比他躲御神纯一那致命的全力以赴的一枪更狼狈。
如果说御神纯一集全身精气神于一体的惊天一枪是轰鸣的雷电,那么解无忧这起手的一刀便是月光下的夜风。雷电速度虽快,却可看可听,仍然能窥视到其全貌。而夜风,悄无声息的彰显着自己的存在,却是看不到,摸不着,亦反抗不了。
接,难接,躲,也难躲。
若不是天生感觉敏锐,再加上多年江湖打斗经验让月不逢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战斗直觉存在,恐怕这一刀他连躲都躲不开,只能硬吃下去了。
虽躲闪的狼狈,但月不逢心下却是一喜。
无论这解无忧身上有什么古怪,实力真真假假到底有多高,但他终归先出招了。
只要敌人先出手,月不逢就能判断出对方的招式是什么样子的,然后通过破解招式挑选出克制之招。
到那时,就能让这小子彻底明白,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月不逢的对敌思路盘算的相当清晰,隐隐有了稳操胜券之感。
不过世事无常,有时候情况的发展总是不会轻易让人如意的。
接下来的时间,月不逢又勉强躲了解无忧四五刀,没想出应敌的克制之招,人却开始变得有些怀疑人生。
他辨别不出解无忧的刀招。
就好像,解无忧率先使出的那些难躲刁钻的刀招,并不是什么固定的招式,只是基础的刀式罢了。
不不不,威力如此之大,怎么可能不是招式,难道还能是这小子随手劈砍出来的不成。
这不可能!
月不逢不断否定着自己的推断,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普通的劈砍挑扫等动作,即使有深厚的内力加持,亦不能发挥出多大的威力。因为无论是招式的速度还是力道,都需要在施展时找到特殊的角度、进攻的路线以及合适的施展技巧,才能顺利发挥出强大的威力来。
所谓的武功招式套路,其实就是各种各样的攻击方式的最优解。它是一套套已经得到答案的试题,会引导使用者以最好的角度、路线和技巧,去完成一次威力强大的进攻。
同理可得,没有招式的加成、粗劣中的粗劣、随手施展、从未经过雕琢的劈砍挑扫等基础招式,怎么可能打出如此厉害的攻击。
至少,月不逢是不可能相信,如此犀利的刀势攻击会是对方随手乱用出来的。
对面居然只挨打不还手,解无忧无语了一瞬,再随手攻击了对方几次,心中不免觉得无趣。
见鬼了,这不会又一个水货被他好运的遇上吧。
不应该啊。
解无忧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先前对方先败御神纯一,又一挑四解决四个联手敌人的过程他可是亲眼看着的,所以月不逢肯定不会是赫连瑜那样令人气的胃痛的大水货。
可是,为什么不还手呢?解无忧不能理解。
最后他只能归纳总结,可能月不逢这种奇怪的人,浑身上下无论什么地方都会很奇怪吧。
这样不行。
只挨打不还手不是月不逢的风格,他心中有些焦急。
可是看了许久,他依旧分辨不出对方的刀法路数,不知道那些刁钻又诡魅的招式到底是什么刀法。
但令人头痛的不仅仅只是那些让人难以招架的诡异刀招,还有解无忧那宛如喝醉了一般的轻功。
月不逢觉得,对手的轻功步伐很是奇特,既未讲究什么五行八卦,也没有什么特定的规律,而真就像是喝醉了一般毫无章法。
他甚至怀疑,下一步踏在哪里解无忧自己有可能都不知道。完全随机且毫无规律的轻功,根本无法预测,太反人类了。
“系统,你不是说你能分辨出这个世界上所有武者的武功路数,然后进行破解吗?”
急迫又焦虑之下,月不逢也顾不上自己原本‘不依靠系统’的打算,开口责问起来。
却原来这人身上不为人知的秘密,正是藏了个神秘的‘系统’!
“他根本没用招式。”系统并不能与月不逢有什么感情共鸣,只平平稳稳、实事求是的回答。
“废物!”
月不逢越变越暴躁,而在他心里,系统只是个死物而已,骂起来自然毫无负担,亦不用遮遮掩掩。
也许,只有在系统面前,月不逢才是真正的月不逢,而不是四逢公子。
原本依旧在攻击的解无忧却是收了手。
并不是心慈手软,而是他刚刚似乎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在说话,但是说的什么内容解无忧听不到,他只听到了某些类似于闷雷般的刺啦声。
不过月不逢质问对方的话语解无忧却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月不逢并未使用密音传声,所以他并非在与某个神秘人沟通。
解无忧也很确定,自己没有任何读心的能力,并不能看透月不逢在想什么,读取他的内心想法之类的。
所以,真的是月不逢与那未知声音在沟通,而他恰恰能够听得到一部分内容。
如以一来就能判断,神秘的未知、月不逢的沟通对象应该就是以某种附体的方式存在于月不逢的身上。
可是……解无忧扫视了一下四周,其他人并无任何异常。
为什么只有他能听到?这是自己的新能力?还是原本就有这种能力,只是一直没遇到可以使用的情况,刚刚才触发?
都有可能。
不过解无忧可以确定,在原来的世界里,他是个很正常的人类,并没有这种奇怪的能力。
想来这种能力好像只特意针对月不逢以及和月不逢沟通的某个未知,那十有**与自己的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有关。
很可能是老天爷二号给开的后门啊。
解无忧有些感慨的得出结论。
月不逢虽然没得到系统的帮助,但是他半步宗师的武道修为却不是假的。
恰恰相反,抛开对系统的依赖,放弃找到‘破解之招’这种应敌捷径的侥幸心,月不逢拿出了真正的本事。
他想做一个君子,也正在努力做一个君子,无论这君子做的有多徒有其表,月不逢为了成为君子而选择练习的剑,都不会背叛他。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解无忧停下了原本令人难以喘息的刀势攻击,但月不逢没有错过这个机会,他的卧龙剑终于不是用来格挡防御,而是拿来进攻了。
剑似柳絮飞花,雾雾煞煞,捉摸不定,但又似被风牵动,坚定不移的向着既定目标攻去。
“是迎风扶柳剑法!神人冷秋霜的成名剑法!早已失传的迎风扶柳剑!”台下有人很是识货,见到月不逢的剑招立刻惊呼出声。
解无忧并未硬拼,雪怒刀横扫数圈,既挡剑招于外围,又借力从刁钻的角度晃过月不逢,趁机来到了他的背后。
害怕被偷袭的月不逢一个鹰踏步向前冲了一段距离,方放心转回身来。
他的脸色很不好。
解无忧那奇妙的步伐实在是厉害,也不知怎么走的,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其绕后,很是令人头疼。
解无忧倒是没什么感觉,醉鬼步名字是不大好听,但是这种他在醉酒状态下领悟出的步伐在阵地战时的确好用。
他绕别人后是日常,别人能攻击到他才是意外。
见月不逢转过身来再度面对着他,还摆着一张臭脸,解无忧不免起了些恶趣味,想着让那张脸的主人心情更糟糕些。
于是他语气中刻意略带上一些高高在上的俯视感,对月不逢说:“和先前你战四人时一样。“
“什么一样?”被人拿一张骄傲的脸怼着,月不逢怎么可能还心平气和,面上还只是冷着,心中却已经暴怒宣判了解无忧的死期!他本不想回应,但也许是心有不甘,亦或者有太多疑虑,所以最后没忍住,他还是开口问了。
“一样的剑招美妙绝伦,一样的出招者丑陋无比。”
月不逢终于忍不下去,破功了:“你!找!死!”
说话间,月不逢手中卧龙剑再起迎风扶柳之招,满天剑影宛如柳絮飘摇,无处不在,彻底笼罩住了解无忧周身。
这就是迎风扶柳剑的可怕之处,它是快剑之招,最强之处在于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彻底封死对手的出手之路,然后慢慢将其绞杀在看似轻飘飘的柳絮之中。
月不逢借系统之便,精通多种剑法招式,但要说最熟悉的,还是他从冷秋霜的传承之中学到的这套迎风扶柳剑。
解无忧目光一凛,刀势瞬间改变,原本诡谲的刀路变得大开大合,但是依旧没有复杂的招式,所有的套路皆是最基础的刀招。
偏偏,就是如此简单的招式,却克制住了迎风扶柳剑如此可怕的剑招。
月不逢的猛攻还是失败了。
他有些不敢置信,脑子也变得糊涂起来。
高手过招岂能分神。
月不逢一招已尽,下招未起之刻,出现了一瞬间的空隙,被解无忧敏锐的抓住。
他已经不想再拖下去了。
闭上双眼,拥抱住冥冥之中的那份灵感。
是江风拂面,是雪山登顶,是花开花落,也是时光长河中的烟波轻点。
解无忧再度触摸到了他上个世界登极之刻的那份感觉。
一刀。
挥出。
这注定,将是惊艳了时光的一刀。
月不逢步了他的那些手下败将的后尘,亦以败者姿态被击落至同庆台下。
与此同时,真正能看懂解无忧这一刀的柳文彦猛地站起,高兴的亲自宣布比试结果:“好!好!好!这一局,是我春国第一刀客解无忧胜!”
刚才那一刀,在不懂的人眼中,仅仅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式斜劈而已。唯有宗师境界的高手才能看出,这简单到极致的一刀到底代表的是什么。
不谈其他,光是刀道一途,解无忧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宗师无误了!
最要紧的一步已经成功迈出,柳文彦不信剩下的必须那些依靠时间去积累的水磨功夫会难倒解无忧。
所以从此刻开始,理论上来说,春国其实已经又再出了一名宗师级的武者,只是这名武者在内力方面显得格外薄弱而已。
数年前刀宗之死,赫连瑜被废,让春国在顶尖武者数量方面失去了绝对的统治力,如今解无忧天纵奇才,一举跨入宗师之境,怎能不令柳文彦高兴。
台上的解无忧此刻方从那奇妙的感觉中回过神来,他慢慢睁开眼,看了一下月不逢。
不出他所料,月不逢受伤并不重,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被他那一大帮女弟子和侍女团团围住,及时吃了药缓过劲来了。
不是他手下留情饶对方一命,而是刚刚那一刀在触及月不逢之前,似乎是被什么透明的东西挡了一下。
正是这诡异的一挡,保住了月不逢一命。
能挡住他那一刀,看来月不逢身上那神秘未知保命的手段很强。
解无忧无奈,他打算速战速决,送月不逢这种怪里怪气的东西早日归西的计划应该是破产了。
月不逢伤势有所缓和后,根本没有多停留,当时就带着他的一众女弟子和侍女团消失了。
而解无忧则又不大提得起劲儿的击败了四名对手,之后因时间关系,今日的比试到此为止了。
至此,尚有十二位未淘汰的参赛者,其中有春国原本的目标蓝湛,柳文彦和赫连宗衍看重的三位春国俊杰,丘国两名武者,朝国的三名武者,以及襄国的两名武者。
从表面上来看,还是春国占了大优,还剩四名人选,且有解无忧这个实力非常强劲的守擂人。若是后续没有比月不逢更强的半步宗师乃至宗师上台,恐怕这次的武道祭最后赢家必然是春国。
可具体情况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谁也无法预料。
解无忧此次不再只是在春国武林小打小闹,借着这次武道祭,他的名声已经彻底打出去了。
虽然有心人其实早就知道解无忧的存在,但是小有名气和广为人知的差距还是蛮大的。
比如今日之后,春国赌坊之内设下的关于神人畅武道祭的竞猜赌局流水突然大爆。无论是押宝现在明面上的参赛者哪个才是最后真正的赢家,还是赌会有垂涎冰灵丹效用的宗师会出现,都有大量资金流入。
而在诸多选项中,赔率最低、投入资金量做多的,都是解无忧。
显然大多数人还是认可解无忧的实力的。
不过这一切和解无忧本人并无关系。
解无忧虽然嗜酒,但他不好赌。
刚才同庆台上下来,他自然而然的被儒门一干人等当做奇观瞻仰许久,好不容易将人应付完,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就又被柳文彦揪走了。
不过柳文彦和他商议的内容与原本预计的不一样。
“真的要这么做?”解无忧皱眉问。
柳文彦很是强硬:“蓝湛是最好的人选,也是最有说服力的人选,但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
“十二人里,剩下的三个春国武者就是门主你原本选中的守擂人吧?他们如此爱惜自己羽毛,真的会愿意冒险吗?其实我来也不错,至少我对付毒这种东西的经验,要比他们丰富很多。”
“这原本就是他们应该做的事。”柳文彦摆摆手,对此事做下最后决断,不想再多做讨论。
解无忧见状挑了挑眉,也没继续说什么,很爽快的应了。他踩着月不逢上位,获得的名气太高了,所以解无忧并不排斥将这份名气砸碎分出去一些。
第二日,武道祭再开,依旧是解无忧守擂。
一切都还挺顺利的,因为内战总归要放到最后打,所以刚开始春国的另外三人没上台来也说得过去,解无忧借此机会帮着又清了三名人选出去,两名朝国的,一名丘国的。
而等这三人出局后,目标人物蓝湛隐隐有上场的倾向。
春国三人之一,无极剑宗的“明圣剑”江一卓抢先上台了。
随即,解无忧和这江一卓打起了假赛。
虽然打假赛很不道德,但是不得不承认,比起电光火石之间就决定胜负手的真正武斗,还是花里胡哨的假赛更有观赏性。
无论是解无忧还是江一卓,皆拿出了“真本事”,繁华炫丽又有技术含量的招式那是不要钱一样的对对碰,上天入地,打的热火朝天的很。同庆台下绝大部分人都看的相当过瘾,叫好声、鼓气声络绎不绝。
甚至有人在那里指点江山,说什么不愧是即将进入尾声的高手局,打的可比昨天激烈多了之类的话。
反正解无忧颇体面的输掉了,守擂人亦从他变成了江一卓。
如此刻意的操控下,这场武道祭的武斗流程尽数掌握在春国一方的手中,而赫连宗衍制定的那个计划,即将顺利实现。
当然前提是,真的再无半步宗师或者宗师插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运真的站在了春国这一方,直至江一卓和蓝湛同时站在了台上,争夺武道祭最后的胜负时,却依旧并未有重量级的高手出现。
柳文彦虽高兴,但却觉得,这也太过顺利了,顺利的不大正常。
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熟知江湖各方信息的江鸿雪亦感觉情况有异,他突然想起了那个躲在丘国白姑娘仆从里的高手。
若不是来参加武道祭的,难道还是伪装成仆从来春国体验生活的不成。
可此人却并未在武道祭出现。
也许,在他们视线之外,春国可能发生了什么,所以他们的注意力才会从武道祭上转开。
江鸿雪综合各方情报数据,仔细推衍着,却终究没有找到那根可以解开所有谜团的线头。
台上,蓝湛笑的志得意满,显然对自己很有信心,觉得自己对付江一卓还是没任何问题的。
虽然知道自己无论打不打得过这个蓝湛,总归要“输”给他,但是江一卓并不轻松,甚至还有点紧张。
想要合理丝毫不引人注目的输给蓝湛,有且仅有一个方法,这需要从蓝湛本身的背景出发找到令人信服的理由。
蓝湛师从济国宗师乌玄,而乌玄则是一个以毒功著称的宗师级毒师。
蓝湛这个亲传弟子,自然继承了乌玄制/毒用毒的衣钵,就连修炼的内功,也都是带毒的。
江一卓出身无极剑宗,是个很纯粹的剑客,没有应付各式毒/药、毒功的经验不是很正常么,那最后决赛在被对手的毒克制输掉比赛,就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了。
所以就这样,江一卓顺理成章的拜倒在蓝湛精妙无比的毒功之下,‘无奈痛苦’的将胜利果实拱手送人。
虽很自负,也很自信,但蓝湛真的没想到,自己居然成为了这一次武道祭的最终胜利者。
真的没人再来挑战了吗?
蓝湛又等了许久,依旧无人上场。
他,真的获胜了!
柳文彦见状,亦抓紧时机,立马宣布:“虽然出人意料提前了几天,但是此次神人畅武道祭已圆满结束。最后胜者,正是济国毒门未来掌门、乌玄宗师亲传弟子蓝湛蓝公子。随后我儒门会将最后的奖励交于蓝公子……”
说到这里,柳文彦已经飞身来到同庆台上,如约将三颗冰灵丹和相关的配方亲手交到了蓝湛手中。
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心眼儿颇多的蓝湛才给还躺在台上的江一卓解了毒,然后有在台下众人的起哄下,他直接现场吃了一粒冰灵丹。
大家都是冲着冰灵丹‘增加功力’这个效果来的,但因为以前亦从未听过类似的丹药效果,所以难免对丹药真正的作用持怀疑态度。
蓝湛试吃一颗冰灵丹,具体效果如何当场就能看见,也算是为众人解开了一个共同的迷惑。
冰灵丹对解无忧没用,不过对初次服用者还是有些效果的,倒也谈不上增加十年功力如此逆天,但增加一些修为、提高内功修炼速度还是能办到的。
光凭这一点,冰灵丹就让每个看向它的目光都变成了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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