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数则并没有抱多大的指望么，他到了学校的时候，整个人态度都是恹恹的，然而一下车，他的视线凝固了，林淮顺着对方的视线看了过去，看到了一个穿着风衣外套的男人，方数则飞快地走了过去，男人却突然回头了。

这人的眼睛……还真澄澈，看清对方的脸后，林淮愣住了，对于这个作伪证的人，他虽然觉得对方的字好看，但是对人品并没有什么指望，但眼前这个男子长相不说了，说话也亲切温和，最关键是身上那种气质与强烈的气场，感觉只有在坑蒙拐骗状态的陈深能和这人一拼了，这个人……实在不像是那种道德败坏做伪证的人。

“你好，怎么了？这么急。”那个疑似蒋珂的男人笑了下。

方数则见过蒋珂的照片，他就是确定了才冲上来的，但看到真人后，饶是他也愣了一下，但还是职业习惯问道：“你是蒋珂么？”

“是，是我，你是？”

“我是前几天联系你的，”方数则说了贺公子叔叔的名字，“这个案件我们觉得有疑点，能……”

“我不知道你联系过我，”出乎所有人意料，蒋珂并没有安静倾听，反而打断了方数则的话，他给方数则塞了一张名片，“假如需要我配合的，你也知道该按照程序来。”

方数则脸色一变，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蒋珂已经走了，他准备追上去，却被保安给拦住了，让他出示家长邀请函，他哪有这种东西，倒是陈深从后面赶来，给保安看了条短信，林淮撇了一眼，发现是邀请短信，只是上面学生家长的名字不是他们，保安看到短信放了他们进去。

这么一拖延，蒋珂自然也不见了踪迹，但见到人也没有什么用，蒋珂的态度很明确，他们这种事是该教给助理去处理的，或者警局直接传唤他。

“现在怎么办？”方数则看向陈深，对方既然想办法进来了，应该不会没有其它准备吧。

“这个……我们先找人？”陈深边说边东张西望。

“我去问下班级在哪……”还没等方数则说完，陈深已经迈着步子超一栋教学楼走去，而林淮此时也察觉到了，他似乎听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齐理的。

齐理在私自追查小男孩田天的案子，假如他们撞到一起了，倒也不奇怪，只是还真是巧。

三人绕了一圈，边来到了一个类似于学校小花园的地方，这栋楼看起来是实验楼，周围都没有什么人，在花园走廊，齐理拉着一个穿着校服的小男生正说着什么。

小男生看着大概十二三岁，背对着他们，林淮很清楚看到小男生慢慢地后退，看着并不喜欢这种过近的接触，但齐理却强行拉着对方不让他走，但那个孩子倒是乖巧，被一个陌生人拉着，却也没有激烈反抗。

“齐理，你做什么呢？”作为三个人中和齐理最熟的，林淮只好开口。

“你们也来了，”齐理毫不客气地说，“也太晚了吧。”

小男生吃了一惊，他猛地转身，见到新的三个人，漂亮的眼眸中迷茫与不知所措一闪而过，林淮没有想到今天自己还会为人的容貌惊讶第二次，这个孩子还长得真好看。

“这个孩子不会是……”

“蒋珂养在家里的孩子。”

“我不是他的孩子，”小男生倒是冷静得很快，一板一眼地解释道，“他是我姐夫的弟弟，我们没有关系，你们是来找他的么？有什么事么？”

小男生语气很平缓，但最后一句还是能听出警惕的意味。

“你和他没有血缘关系？”齐理语气中怀疑的程度加深，“他没让你叫过‘爸爸’之类的？”他本来以为这个孩子可能是私生子之类的，虽然年龄上有些对不上，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没有……你们是找他有事么？我可以带你们去见他。”小男生乖巧地回答，只是……这孩子看着书卷味极浓，倒不像个傻子，林淮悄悄移动了下，瞥了一眼，果然，这孩子背着他们的手上握了一块尖锐的石头，从指缝中勉强能瞅见。

齐理正在怀疑小男生和蒋珂的关系，并不想麻烦去找蒋珂，他摇了摇头：“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问我？”小男生愣了下，“什么问题？”

齐理有些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林淮看着齐理为难的样子，心道，不会吧，难道齐理怀疑蒋珂也是个恋童癖……？

果然——下一秒，齐理问道：“你见过你蒋叔叔光着身子的样子么？”

小男生愣住了，他微微张了下嘴，他这个年龄已经懂得羞耻心了，这个问题把他问懵了，他呆愣了十几秒后，反应倒是极快：“那个，哥哥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呢？”

这么问没有用啊，他对齐理有着警惕心，自然不会正常回答……林淮想，倒不如先告知身份，但齐理当局者迷，反而继续解释：“就是我需要你叔叔的一些事情，所以你见过么？他平时会不会很喜欢亲亲抱抱你？”

“我……不太喜欢和别人靠得太近。”小男生回答了一句，看着回答了却又根本没回答。

就算是亲亲抱抱也是正常的吧，还不如问裸｀体呢，林淮想，他正想去看陈深，一回头，却不料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蒋珂，陈深同蒋珂安静地对视着，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蒋珂将视线投到齐理和小男生身上，开口。

“澜澜。”

听到这个称呼，小男生抬头看了过来，趁齐理不注意，他直接跑了过来，齐理想拦，却被蒋珂给挡了。

“你先回教室，我一会儿就过来。”小男生始终与蒋珂保持着距离，但肢体行为来看，两个人似乎并不亲密，但被蒋珂叫到名字的时候，林淮清楚看到了小男生眼中的惊喜以及担忧，这种疏离却又在意的关系，反而倒是亲子关系中挺正常的一种。

小男生没有动，这是陈深反而开口了：“别怕，我们是警察。”

说着陈深蹲下来，把警员证递到了小男生面前么，小男生接了过来，出乎所有人意料，他仔细看了一遍，眼神中的警惕没有散去，只是移到了蒋珂身上，也是，对于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警察怀疑的人，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好人，只是这亲情里的信任感会不会太少了点，林淮有些差异。

“为什么您……”小男生看着蒋珂，开口用的居然居然是尊称，林淮觉得自己需要重新估计下这两人关系的亲密度。

蒋珂没有开口解释，倒是看了一眼陈深，陈深笑眯眯回答：“因为你叔叔需要帮我们破案，是办好事哦。”

可惜这好事，蒋珂压根就没打算做，方数则嘴角一抽，齐理也是不满，他继续说道：“小弟弟，你仔细想想我和你说的话，他有没有对你做过奇怪……”

齐理的嘴被捂住了，不是蒋珂捂住的，而是陈深，齐理猛地挣扎，但陈深力气似乎比他更大。

小男生眼中的好奇突然加深了，他看了看蒋珂，又看了看齐理，似乎并不打算走，蒋珂似笑非笑地看着陈深，眼神皆是了然，但陈深却也毫不畏惧地回望。

“我有固定交往的女友。”蒋珂突然说。

在场的人，除了小男生，都明白蒋珂话语中的意思，想澄清自己性向正常，让齐理别再缠着小男生追问了，只是对于齐理来说，这个还不够，把自己隐藏得好的罪犯并不是没有，这女友谁知道是不是个幌子，他不甘地唔了几声，但不用齐理反对，蒋珂也知道这句话是不够分量的。

“我会让助理给你们打电话，”蒋珂说，“三个小时后见，我会回答你们想知道的问题，但这里的事到此为止。”

说完，他叫了小男生一声，直接走了，小男生犹豫了下，也还是飞快跟着走了。

陈深松开了手，齐理喘气不满地瞪着陈深，陈深倒是一脸轻松，他和气地解释：“你问多了，让那个孩子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多不好，你知道现在的小孩子很擅长网络搜索的，而且那个孩子看着不像是有什么心理阴影的。”

这个……倒的确是，齐理也知道，只是他急于确定他身边并没有第二个受害者，以至于不愿意放过一切可能性。

“齐理么？蒋珂给我地址后，我通知你，我们三个小时后见？”此时，一直没开口的方数则居然说话了。

齐理点了点头，他冷着脸走了。

“这么优秀的搅屎棍，”等齐理一走，方数则立马不客气了，他盯着陈深，几乎是肯定的语气，“是不是你引来的？”一般人还真做不出齐理这样的事，林淮是不会轻举妄动的，而他自己擅长观察心思也算沉稳，只有齐理这样的人肆无忌惮的提问可以把蒋珂逼得愿意和他们谈话了。

听方数则这么一问，林淮就突然明白过来了。

“你说什么呢，我听不太懂。”陈深一脸无辜地说，也不知道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边说谎边一脸无辜的，关键是看着还挺适合的，说着，他对上了林淮的脸。

林淮只知道自己心情微妙，却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表情，能让陈深看得一愣，接着笑出了声。

“好吧，是我。”

方数则果然如此地啧了一声，陈深走到林淮身边，问道：“要不要在学校吃点东西，之前家长说这学校二楼食堂麻辣烫不错。”

“好，你刚才笑什么……？”林淮有点闷闷不乐，他几乎没有被作为“笑点”存在过。

“我笑是因为刚才你的表情很可爱。”

“当我没问……你利用齐理的事别让他知道了，否则他会和你没完的。”

“好，淮淮你真贴心。”陈深笑眯眯地说。

“……”这人的嘴是越发管不住了，林淮嘴角抽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