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一口气噎住，决定还是不在这方面与陈深较劲。

“总之，你按着这个线索去查吧，没必要把蒋珂牵扯进来，”林淮说，他犹豫了一下，“但如果真的有必要的话，我会帮你的。”

“其实，这个事也许不会有结果，”陈深的回答让林淮意外，“也许一切真的只是意外，它只是那么多故事中的一个而已。”

“不管怎么样，如果这件事是你的心病的话，既然也有机会了，我的建议还是查到底。”

“心病么……”陈深似乎若有所思，“也许吧。”

“不过说起来，你当时都十四五岁了吧，”林淮疑惑，“她为什么要每周给你讲个故事，然后听你的读后感，这是什么特别的项目么？”

“我也觉得没意思来着，但她坚持这么做，可能是什么语文提高班吧。”陈深笑答。

林淮没有说话，他还是记得陈深身上关于反社会人格的疑点的，他心中有些疑惑，宋韫的故事其实是一种心理辅助的治疗手段，只是他不愿意主动去怀疑、思考，他害怕思考深入了，他会代入固有思维，在生活中一些细节中表现出来自己的怀疑，让陈深发觉。

“你对这个感兴趣？”林淮的反应陈深没有漏过，他问。

林淮一惊，担心心事暴露，他张口掩盖：“因为我也想听故事。”

陈深的表情看上去惊讶极了，说完，林淮也感觉这话太蠢了，但也不得不继续下去：“还没人给我讲过故事呢……”虽然他也没有要求过……

“睡前故事么？”陈深问。

“嗯……嗯？？”林淮硬着头皮点了点头，但又发觉不对，怎么前面还有个‘睡前’？

“宋韫给你讲的是睡前故事？？”

“不是，我们差不多固定下午茶时间，只是我看你对讲故事感兴趣，又说从来没有人和你讲过，以为你指的是幼时的睡前故事。”

林淮张了张嘴，他怎么可能期待这种幼稚的玩意，但他看到陈深，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感觉他也不是不期待的……不对，他在想什么呢？？

“你们家的话，你大哥和你姐姐没和你讲过么。”陈深倒是顺着这个思路说了下去。

“我大哥挺忙的，我姐姐我小时候也不怎么见她。”本来就关系算不上亲密，怎么可能讲什么睡前故事。

“这样，我还以为她会给你讲睡前故事呢。”

“我感觉我对我姐有印象的时候，她就已经上高中了，”林淮努力回忆了一下，不过从他有印象起，林瞿倒是晚上陪林雅挺多的，自己大哥给姐姐讲过也说不定，设想了一下自己大哥的样子，他忍不住笑了，“不过我大哥说不定给姐姐讲过睡前故事，姐姐是女孩子，娇气些，高中前，我大哥晚上经常陪她。”

“真的？你姐看上去还挺独立的。”陈深一愣，这对姐弟，一眼看上去，会以为是同一类型的性格，接触之后，才会发现两人有许多不同之处，但至少有一点很类似，都不怎么愿意去依赖别人，只不过林雅傲慢居多，林淮则偏向天性冷淡。

“我记得差不多一直到高中吧，高中我姐做了噩梦还会叫大哥，女孩子嘛。”林瞿和林雅就住在隔壁，他的房间要远些，林瞿从小就没陪过他，当然他也不觉得林瞿偏心，因为他很小的时候就没这个需求了，早就学会了尽快摆脱噩梦的阴霾入睡，女孩子娇气些，做了噩梦需要依赖也正常。

“你没做过噩梦么？”

“小时候做过，但其实学会克服就挺简单了。”那么早的事，林淮其实一时间记不起来了，但不需要长辈陪着他是确定的。

陈深没有回答，表情若有所思，他看向林淮，林淮毫无察觉地十分自然叙述这件事，往往身在其中，很难意识到其中不同之处。

“你大哥对家人这方面，的确很有责任心。”陈深说。

听到这话，林淮愣了一下，虽然陈深看上去是完全不怎么在意的，但林淮小心观察了一下陈深的神色，才安心下来，但陈深从来都是思想逻辑上的鬼才——

“那要不要今晚弥补一下童年遗憾。”

林淮犹豫了一秒，马上清醒过来，果断拒绝了，他本以为事情就此结束，谁知道洗完澡出来，他看到已经搬了张矮靠背椅子，悠闲坐在床旁边的陈深。

“？？？”他不是说了不用了么。

“我估计你可能不太好意思。”陈深特别真诚地说。

林淮抚额，他在远离陈深另一边床坐下，立起枕头，往上面一靠，他拉不下来赶陈深走，他妥协了：“那你说吧。”

“你想听什么故事呢？”陈深问道。

林淮并不想顺便陈深的意思，听什么幼稚的睡前童话故事，干脆说道：“讲个鬼故事吧。”

陈深愣了下，他思索了片刻，见他思考的样子，林淮有点后悔，鬼故事也不是那么好找，他想早点让陈深离开，现在反而还留住他了。

“那……”陈深张口，看起来已经准备好了故事，“很久很久以前，在冰封的平原上，有只失去了心脏的鬼……”

“……”这个别出心裁的开头，要是别人说的，林淮肯定觉得古怪，很好奇这是个什么故事，但从陈深嘴里说出来，林淮基本能确定对方在现编了，这可是真的鬼故事——鬼才知道陈深会编出什么东西。

“失去心脏，也让它失去了味觉，因此，它失去了身为鬼的本性，对害人变得毫无兴趣，”陈深慢慢地讲道，“突然有一天，一个猎人找到了它，猎人接受了一个委托，要猎杀正在逃跑的公主，公主逃入了冰原，猎人地形不熟，需要鬼带路，但是因为鬼没有**，猎人拿不出吸引鬼的筹码，鬼看都没有看猎人一眼，于是猎人只好独自上路，在猎人走后，逃亡的公主却突然出现在鬼的面前。”

“嗯……？”林淮配合地哼了一声，证明自己在听，从目前的发展来看，倒像是一段童话。

“因为觉得猎人短时间不会返回这里，公主留了下来，善良的公主试图和鬼拉近关系，但是对方无动于衷，公主每日都用雪花做出一颗心脏，试图给这荒原增添一份色彩，但是假心脏始终都是假的……”陈深的语速放缓了，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然后呢？”林淮狐疑地看着陈深，这故事是随便编的，还是在隐喻着什么……？

“然后，应该是鬼找回心脏，变成了王子，和公主幸福生活在一起了吧，”陈深说，看到林淮嘴角抽搐，他无奈耸了耸肩，“我不擅长编故事，总不能大晚上真的讲个鬼故事给你听吧，你要是不觉得我没诚意，我就去搜索个。”

“罢了……”林淮泄气，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陈深是在借故事告诉自己什么，但仔细想想又怎么可能，陈深对他也就是那样吧，硬要比较，他连方数则的地位都隔了老远，但是他仍旧忍不住埋冤，“你还不如讲案子给我听。”

“这倒是个好主意，”不料陈深深表赞同，“你想听哪个类型的案子？”

“嗯……有教育意义的故事？”虽然他不怕，但大晚上的，他也不想听太过凶残的了。

陈深他想了想，说道：“某一天，一家华裔夫妻被袭击，只有丈夫和女儿活下来了……”

“如果是那个女儿小时候天之骄子，高中后成绩一落千丈，然后她假装考上了大学、工作，最后谎言越撒越多，以至于最后伙同男友买凶杀害父母的话，我听过。”林淮打断了陈深，教育倒是很有教育意义，女儿自欺欺人，说是上学、上班，其实八年每天都在外面瞎逛、打散工，从伪造成绩单开始，一发不可收，谎言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造成了最后的悲剧。

“就是这个。”

“……如果故事经典或者有意思的话，我觉得我们都知道。”

“这倒是，所以还是只能现编。”陈深叹了一口气。

“……”林淮觉得自己几乎是在和陈深面面相觑了，也是，不管是他还是陈深，早就过了这种年龄了，尴尬也是自然的，倒是不清楚陈深为什么突然想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