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赌坊在安和镇是极有背景的,开设赌坊至今也没有官府去从查过,寻常百姓吃了亏,也只能怪自己时运不好,从没有人敢与这赌坊叫板。
王大花作为赌坊其中一个管事,向来是春风得意,不仅做着威胁收债的活计,偶尔还兼顾着赌坊迎客的活儿,站在赌坊外面,谁来第一个都得先过她的眼。
这天,赌坊依旧热火朝天,她手里掂量着银锭嘴角露出笑容,经了她手的银子不翻上一翻那是绝不可能的,欠了银子的更是要扒下一层皮才行。
“刘姐,你看那些官兵是不是朝着我们来的?”
一人拿肘子顶了王大花一下,脸上露出惊奇的神色。
“什么官兵敢查我们,你又不是不知道,整个安和镇有几个敢上官府给我们找麻烦的?”刘大花睁开眯着的眼睛,随意的瞥了一眼,“估计是哪里有什么事路过......”
不待她话音落下,只见官兵到了近前二话不说瞬间包围了整个赌坊。
“长乐赌坊管事的在哪?”
街市上,一女一男默默地看着官兵封了赌坊,互相对视一眼后隐下了身形。
在洛安县,民不举官不究,长乐赌坊盛行至今,打压了同类产业,几乎垄断了整个市场。
寻常百姓不敢得罪,官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齐周一纸诉状递了上去,再加上现成的证据,官府无法再当做没看到,只能先行查封赌坊。
“你还会写状纸?”宁余拉着身侧之人一同前往县衙观看县令审案,对于经他手所出的状纸极感兴趣。
这东西寻常百姓写不来,便是读书人也不是人人都会的,涉及措辞用句,以及律法规则,那是复杂的很,不然也不会有专门写状纸的人了。
齐周点了点头没有解释。
他在思索的是另一件事,昨日他已拿到回信,京中局势不稳,太女姑姑被禁于府中,七皇女一脉水涨船高,母亲的罪名有异,但污名在身,他不适合此时进京。
姑姑的意思是,要他藏身在外,待一切水落石出再现身。
他看着身侧之人,藏身倒是不难,如今他已经有了正式的身份,只是姑姑如今情况不妙,他还是要尽快进京为好。
到了县衙,身为递交诉状控诉长乐赌坊以势压人,放高利贷违反朝廷政令的人自然是要上堂的。
男子不可抛头露面,因此一直都是宁余出面的。
王大花以及一众赌坊管事被带上堂来,看到宁余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她!
“大人,冤枉啊——”
底下赌坊的人七嘴八舌的开始喊冤,一个平头百姓竟惹出这么大的乱子,说不害怕自然是假的,任是长乐赌坊势力再大,她们也不过是赌坊的管事,这上了公堂自是没有人不害怕的。
时下朝野动荡,但官府的权威在百姓间还是很有分量的。
人们害怕官府,却也信任官府,看到县令大人过来,纷纷让开了道路。
“好了,肃静——”
县令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相貌端正,板着脸的时候很有威严。
她看着下方众人,视线在宁余的脸上多停留了一下,这才道:“堂下何人?”
本就是证据充足的案件,宁余拿的是宁家当时还了利钱后收回的借条,又有赌坊人证,板上钉钉。
宁家阿奶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若不是听说能讨回那二十两银子,她是怎么都不肯上公堂的,作为证人,哪怕她心里恐惧,可说到被逼还高额利钱的时候她气上心头嘴巴倒是利索了。
案件分明,谢时与作为县令也不可包庇赌坊众人,当下便要依法判处。
赌坊害人不浅,在外观望的百姓见了,自是欢喜不已,纷纷言道:“早就该关门了,这赌坊可没少害人,家破人亡也是有的,这下好了,再也不用担心家里孩子不懂事染上赌瘾了。”
本是交口称赞的喜事,赌坊的管事听着却彻底慌了神,东家不出面,她们就没有办法了。
“慢着。”
声音从人群中传来,众人转身回望,看这个时候谁人敢阻拦县令大人判案。
看到来人,齐周神色一变,连忙退到了一旁借着人群遮掩身形。
是她。
“县令大人,借一步说话。”
谢时与看到来人,连忙起身就要去迎,待抬眼看到外面众多百姓,这才收敛了神情,把人朝着后面引,“请。”
宁阿奶不安的拽了拽宁余的衣摆。
常听说这长乐赌坊是很有背景的,来的这人虽然衣着朴素,但看着县令大人的态度就知道这人不简单,而她在即将判案时到来,可见非友即敌。
宁余看向外面,没看到齐周的身影时她神色连忙去找,直到在角落里与齐周视线对上,这才神色一舒。
齐周摇了摇头,情况不妙。
果然,没过多久一人来请宁余过去,另有衙役来驱散百姓。
“有什么事是不能挡着众人的面说的?”
衙役脸色一变,强势的过来拉她,宁余看着被人往外驱赶的百姓,连忙高声道:“我若是出了什么事,定与长乐赌坊脱不了干系。”
众多百姓心中也是嘀咕,但迫于强权自然也不敢过多逗留,齐周也在其中。
“早就听说这长乐赌坊极有背景,这位姑娘状告不成,不会出什么事吧?”
人群中男子的声音格外明显,众人一听,想着方才宁余所说,纷纷聚在县衙外讨论了起来,不肯离去。
县衙内。
宁余被带到内室,县令站在一旁,首位上坐着的竟是方才闯进来的女子!
能让县令大人站在一旁,这人身份绝不简单。
她在这人脸上看了又看,这人面容有些熟悉,总觉得在哪里见到过。
“在下秦竹,不知长乐赌坊是哪里得罪了姑娘?”
那女子语气平和,似乎没有为难人的想法,宁余神色稍霁,“阁下这话未免可笑,哪里是得罪我,分明是长乐赌坊为难我们。”
“宁余!”县令不满的声音响起,一连做了好几个眼色。
秦竹抬手,制止了县令的斥责,她的手边打开一个盒子,露出里面的白银,“如此,这些银子便算做给姑娘的赔礼,得饶人处且饶人,此事便做罢了,如何?”
花钱解决,息事宁人。
宁余的视线落在那白花花的银子上,这里少说也有几百两银子,可见大手笔。
她转念一想,也是,长乐赌坊哪里是缺银子的主儿?
只是要压下她这么一个小小猎户,她们竟舍得下这等本钱?
宁余不禁有些佩服她们的魄力。
“使人倾家荡产的脏银......”
女子声音冷寂中带着些不屑,秦竹似是惊诧于她的反应,抬起头看向她。
“我若是不肯罢了,你待如何?”
手指不紧不慢的敲击桌面,秦竹的眸中射出杀意,“那恐怕姑娘无法活着走出这里。”
气氛霎时间变得僵硬,县令谢时与也嘴唇微张,显然颇有忌惮。
她眼中的杀意不似作假,宁余瞳孔一缩,猛地想起在何处见过她了。
她就是那日深夜试探的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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