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晋江文学城

贺家,留莺园,

数十个罩着黑布的鸟笼被悬挂在高低不平的赏鸟架上,错落有致,

老祖宗贺丽章拿着根逗鸟棒挑开其中一方黑布,逗弄着笼中之鸟,

这只鸟很特别,通体黑色,只有喙处沾染了一点点的黄色,乍一看上去很像是象征着死亡和凶兆降临的不祥之鸟。

园子叫留莺园,可见当初设计这里的工匠是是专程为了这里主人方便赏鸟而设立,

一花一木,一草一树的布局都做了巧妙的聚音设计,能够放大声音,让鸟雀之声变得更加空灵飘逸,使置身在其中的人更好地欣赏,

可显然,贺家人有些浪费了这个别样的设计,虽然这里也挂着数十只鸟笼,可却安静到可怕。

约莫过了一盏茶,园外忽然响起一阵嘈杂,骤然打断这份静谧,

贺丽章不悦地皱眉,循声向外看时,手无意识伸进笼子,被玄鸟毫不留情,狠狠啄了一大口。

“嘶——”

她吃痛的缩回手,在看到手上被啄出的痕迹后怒而抄起桌上的剪刀,三两下就毫不费力地捅死了玄鸟,

玄鸟的喉咙早就被毒哑,翅膀也早已被生生剪掉,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躺在血泊中,挣扎两下,便无了声息。

看着掉落在笼底无意识的黑色躯壳,贺丽章才重新愉悦地勾起唇角,

“出什么事了?”贺丽章拉长嗓音,懒洋洋地问门扉外候着的小厮。

“不好了,老祖宗,是二夫人。”

怎么又是他?

听到小厮口中的二夫人,贺丽章的好心情彻底消散,

她唰的一下将黑布合上,将沾了血的剪刀随手一丢,掏出个干净的帕子来净手。

“怎么了?这回是腰疼,还是感染风寒?别说,他又嫉妒侍君得宠,要直接将人发卖出去。”

若是其他人,贺丽章当然不会这样猜测,毕竟她想不到哪家的正夫郎君会有那么蠢,直接就会将吃味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成日挂在嘴边,

可若是换成尹诚,就不一样了,这样蠢的人不管干出什么事情她都不会太够惊讶的。

“回老祖宗的话,都不是,二夫人他……”

小厮欲言又止,似乎是未曾说出口的话里藏着令他极其羞赧的词语。

“快说怎么了!”

“回老祖宗,二夫人说……二夫人他有了。”

“什么?有了?”

贺丽章觉得这是她今年听到的最可笑的笑话,

“他也不照照镜子,一把年纪了还成日里发梦,生孩子,就他这年纪还能生的出来?贺如珠呢,赶紧给我把她叫回来收拾这个烂摊子!哈,这人当年是她自己要娶的,现在可好了,她嫌弃人家人老珠黄便撒手不管了,倒霉的却成了我们!”

还不等这小厮回答,又一道声音插进来,这声音里带着丝毫不遮掩的冷嘲热讽,

一听就是是贺府的三小姐贺如玉。

“母亲,你找二姐啊,哎呦,那真是可惜,她一时半会儿啊,可是来不了了。”

“来不了?做什么去了?”

“回母亲的话,是去了清风山了。”

“清风山?”贺丽章总觉得这山的名称有点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可她怎么想都是想不起来,

“她好端端的去那个地方做什么?”

“原来娘亲还不知道啊,二姐把贺恒之那件事办砸了,贺恒之不仅没死成,昨夜还被清风寨的少主给带走了。”

贺如玉摆弄着裙摆和鬓间的簪花,皱着眉抱怨,

“都瘸了一条腿了还不安分。”

“你说什么?”贺丽章拍案而起,

“贺恒之那厮竟没死?”

“是啊,听说二姐原来雇的是黑风寨,可昨晚竟不知道怎么的,竟来了四家寨子的杀手,结果倒好,这些蠢货竟连屋子还没进,就直接在院子打起来了。”

“娘,你说这事儿好不好笑?都是有头有脸的山寨,竟然为二百两争地头破血流。”

贺如玉将事情从头到尾同贺丽章那么一讲,贺丽章当即便反应过来了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该死,

她们全都贺恒之那厮算计了!

怪不得这段时间贺恒之安静地出奇,不仅不再闹脾气,还是老老实实地吃饭喝水,即便是他们要钱也会乖乖的给,

她一早还觉得奇怪,原来竟是他一早看出来她们已起杀心,假装乖巧,让她们放松警惕,方便逃跑。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一招用的好啊,把她两个蠢货女儿骗得团团转不说,就连她也差点被骗了过去。

“娘,你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贺恒之不死,咱们就没办法收回钱庄的那些钱财,眼看着下月良寒就要过门了,他要求的那几样迎接礼,咱们可还一样没准备呢。”

贺如玉口中的汪良寒乃是扬州太守的外孙,母亲则出身极有名的富商汪家的旁系,作为家中最小的儿子,汪良寒极其受宠,

早在多年前,城中就有传言,说他的陪礼十分丰厚,足以买下小半个扬州城,闻风上门提亲的人差点踩破汪家的门槛。

对于这样一座“金矿”,贺家人自然也起了不一样的心思,不过她们并没像其他人那样直接上门,而是静待“提亲潮”过去,

一年之后的上巳节,贺如玉谨遵贺丽章的命令,等在汪良寒出门的必经之路上,自导自演了一出贼喊捉贼的好戏,

自古美人难过英雌关,

那汪良寒对贺如玉这个假的救命恩人一见钟情,甚至没多久之后,两家人便定下了婚约,

贺如玉本以是这天价的陪礼是手到擒来,可没想到下聘那日,汪良寒竟提出要迎门礼——

寓意着十全十美,红红火火的“十十一”——

十颗上等的红玛瑙,十顶上等的红珊瑚,再加上一颗西域的极品红宝石,

可别说是十颗红玛瑙了,就算只是十颗红玉髓,贺家暂时也拿不出钱来置办,

自从五年前,大姐贺如宝不在了之后,玉器铺子连年亏损,每年都需要一大笔的钱往里填不说,平日里还要维持世家大族应有的体面,

如此经年累月下来,

贺家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个贺家了,

那已经变成一个表面上看起来依旧光鲜亮丽,实则内里全都被蚂蚁蛀完的空壳罢了。

“不过娘,我真的要娶那汪良寒吗?”

提起这人,贺如玉就一阵恶寒,若非已经到了家族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她才不想娶一个丑夫郎回来供着。

“虽说他与太守、汪家都是有关系,但毕竟是外孙与旁系,终究还是抵不过嫡系亲些……娘,要是咱们能娶到白家那外孙,不是更好些?”

贺丽章:“若是那白芷筠的外孙丑陋过汪良寒呢?”

“那我也愿意,毕竟那可是白家啊,与白家的人脉和钱财相比,汪家那些就只是毛毛雨罢了。”

贺如玉说的没错,在文国,没有一个经商的之人不想与白家攀上关系,

那些牢牢掌握在白家人手中的人脉与金钱,只要她们愿意漏出一丁点,便足以再造出好些个富豪,富商。

说起来白家,就不得不让提及白家老太太,白芷筠,

据说曾是文国南边一个小国正儿八经的郡主,后来国家动荡,她的母亲害怕兵败会牵扯到她,于是托身边亲信将她送来文国政治避难,给当时还是文国五皇女文雅基当伴读。

那时,白芷筠就展现了过人的才华和天赋,不仅帮助各方面平平的文雅基一举登上皇太女的宝座,而且还令当时上京第一才子倾心,

只不过当时文国的律法不允许外国人入仕,后来文雅基称帝后,白芷筠就离开京城,改行经商,

凭借着过人的胆识和丰富的学识,以及只手遮天的皇室人脉,她一步步建立起白家的商业王朝,

与大多数都人不一样,白家在发家后,并无任何想要与政权扯上关系的意思,

她拒绝了女帝的赐婚,从上京搬去清凉河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

娶了当地一个教书夫子的儿子,生了两个孩子,

大女儿叫做白晴纱,至今尚未成家,

小儿子叫做白雨眠,据说经成婚多年且育有一子,

白家将这两个孩子保护的很好,尤其是小儿子白雨眠,至今都无人知道他人究竟在哪,嫁给了谁,只知道他诞下一名男婴后没多久便去世了。

依据文国律法,白家的产业毫无疑问是白晴纱的,但按照白芷筠的性子,她一定会用尽各种方法,将其他的资产留“一些”给儿子与外孙,保证他们以及他们的后代衣食无忧,

虽然只是“一些”,但这个“一些”或许就是其他人家积攒几辈子到达不了的高。

白家与汪家,孰优孰劣,就连八岁小童也一定会选,可问题就是白家外孙现在究竟在哪儿,竟连一丁点线索也没有。

贺丽章了解贺如宝,她知道若是这事若是一丝希望都没有话,她是断然不可能在她面前一次又一次提及的。

“你听到什么传言了?”

“不愧是娘,我这么一说你就猜到了。”贺如霸宝得意洋洋:“昨日,我在留芳楼喝酒时,恰好听到一位自称来自清凉河商人说,当年,那白家小儿子出嫁的地方正是咱们扬州城!”

白家小儿子当年嫁来的竟然是扬州!

这些年,她们怎么一丁点风声都未曾听到过?

贺丽章神情陡然变得认真:“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算算那白家公子出嫁的年份,正常情况下,生的孩子怕是应该有……”

“二十有二,正好有贺恒之那么大,那白家公子和你大姐夫是同年生人!”

“对啊,说起来,大姐夫不也姓白,也是清凉河人,也出手阔绰!”

由于当时贺如玉年纪尚小,很多事情都已经记不太清了,但她记得清楚大姐夫入门时给了她和二姐一人一把金瓜子!

彼时,贺家的第三间玉器铺子才刚刚开张,正是用钱的地方,别说是一把金瓜子了,就算是一把银瓜子,铜瓜子她俩都没见过,

这让贺如玉欣喜不已,追在两人身后说吉祥话。

“我记得当年姐夫嫁进咱们家时好像也带了不少陪礼吧?难道说……”

贺如玉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被贺丽章厉声打断:

“别胡说,贺恒之怎么可能是白家人?他要是白家的亲外孙,她们如何能放任他在这受苦这么多年?”

“说的也是。”贺如玉点点头。

“一个月时间,白家的事你能打听清楚就打听,不能的话就老老实实地给我娶汪良寒。”

贺如玉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那贺恒之呢?”

“当然也要死,我们贺家的东西绝对不能便宜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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