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搞砸了。
内心的怒火愈发地压制不住,微安冲到院子里,站在大树前,右手一翻,下意识地想要用光剑超前破空劈去,
可熟悉的感觉并没有席卷全身,反而是异能池空虚的抽痛越发地明显起来。
是啊,当然没有,也不会有,
失去异能后,陪伴了她近十年的机甲再也不会因为她的呼唤而热烈回应,手心里那道熟悉的蓝色电光也没有再亮起。
不知道是不是贺恒之的身体情况又变得糟糕了,净化之心运转速率再次变得缓慢,脊椎内活跃的毒液也再次沉寂下来。
理智告诉微安,她现在要进去给男人道歉,可同时,心里又极其抗拒,
就像是在战场上,需要将握在手里战斗机甲的操作权让渡给别人,
她讨厌极了这种力不从心的感觉,郁闷无处发泄,微安纵身一跃上了房顶,
恰好就在这时,天边泛起了青白色。
东方既白,这颜色淡淡的,有些像是虫潮过后,战场废墟缝隙中会飘出来的点点尘烬,只不过,尘烬与此刻的光亮,一边代表的是沉寂,另一边是复苏。
长洲城与一座座隐藏在薄雾中的山峦相互映照着,站在她这个位置,以她的目力,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在距离这里两条巷口外,有一个正在支蓬布的小贩,他顶着这一顶白色的巨大帽子,这造型滑稽的帽子随着他的动作在不断地往下滑。
南边三个街角开外,有个精力十足的精瘦婆子,她在挪着一个看上去比她要大得多的木桶,她的身旁还站着个男人,时不时地在给她擦着额头上的汗。
而在不远处的东边,刚巧有一艘刚靠了岸的蓬船,从里面钻出了一女一男两道人影,而岸边早有笑着迎接她们的家人。
晨雾稀薄,风中隐约带些凉意,但并未影响任何一个人。
微安支起右腿,托腮盯着这些景象看了许久,心中的火气竟然一点点地消散开来。
微安冷静下来,她一把摘掉了头上的头巾,懊恼地抓了抓本来就乱成一团的紫红色头发。
她不明自己刚才为什么会如此生气。
是啊,她为什么要那么生气?贺恒之虽然是她命定重启者,但总归是个不熟悉的人,再者说,他只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并没有经历过她所经历的一切,自然不能一概而论,
更何况现在,他还受是受了很严重的伤,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
现在可好了,腰牌送出去了,讨要职位的事情估计泡汤了,她刚才还骂了他,别说是讨要职位,以后怕是光是靠近也难了,
微安枕着双臂,仰头看着一点点明亮起来的天空,心里却一点点地下坠。
唉——
微安深深叹了口气,
她可没忘记陆鸣是冒了多大的风险送她过来的,就那么一件事情还让她搞砸了,
微安甚至都想到如果陆鸣现在在她身边,该会怎么笑她了。
【搞得定雄虫,但却搞不定男人是吧。】
微安有些沮丧,她看着空中偶尔掠过的两只飞鸟,心中更加郁闷了。
不知过了多久,手臂被枕麻了,她坐起身,踩着青灰色的砖瓦下去时,却发现贺恒之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草房门口,他的身上胡乱披着件被洗的发白的外袍,脚步玄虚,扶着灰白色的院墙借力,走得跌跌撞撞,
从那间草房到医馆外,分明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可他却费了很长时间,整个人已经虚弱到了每走一步就要喘一下的程度。
好不容易走到门口,微安都以为这人要出去了,可没想到他只是在那里看了老半天,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最后竟又回到了医馆里。
不是要回去吗?又改主意了?
微安一脸疑惑地看着贺恒之去了后院、其他几间空的草房、柴房、马棚……
他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可到了最后,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来来回回,兜兜转转,一无所获的贺恒之又绕回了前院,就他抬脚过粗长的门槛石时,一个没站稳,脚下趔趄,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微安见状,赶紧从房顶上跃下,她站在内院里,并没往前走,而是隔着大半个院子远远看向贺恒之。
廊下,男人松散的外袍滑落至肩头,露/出了施针之后更加淤紫的肩膀,
他蜷缩着身体倚靠于角落,可怜兮兮,像是只被遗弃的小兽。
明明脸上满是落寞与寂寥,可嘴角却一直挂着笑,最后竟还低沉着声音笑出了声音,
尽管被锁套挤压过后的喉咙让他的笑声宛若鬼哭,可还是让微安有种被心脏被忽然捏住的酸涩。
她好像……不该那样骂他的。
微安看着男人扶着廊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又挪着步子出了医馆的门,走到了街上,
此刻,天光已然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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