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最讨厌复杂的人
回去的路上,于伯的话一直在脑袋里回想,这些来回交叠的杂乱的声音让微安无法注意周围,这些她最感兴趣的异世界的民风民俗,
她下意识地摩挲着手上的银戒,不可避免地心情低落。
没有人在得知朋友已经预备好死亡时会开心起来,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她命定的重启者,
一时间,她觉得恢复异能这件事的成功率又降低了一点。
贺恒之他……很复杂,这种复杂是存在内里的,并且与他温和纯粹的外表相背离。
她一贯不喜欢处理涉及人心复杂事情,所以毕业后,她才会拒绝了进入联盟最核心的决策部门长老会,反而出乎众人意料去了最为辛苦的前线阵地,
比起弄懂复杂的人心,微安更热衷于一些很单纯的东西,可贺恒之让她感觉有些棘手,因为她不可能像拒绝长老会那样拒绝他。
不止如此,微安还有种隐约感觉,或许恒之所处的境地远比他本人人更复杂,
微安颇为沮丧地在后贺府门前徘徊了好几圈才进去。
踏入序涧院后,里头静悄悄的,贺恒之竟然不在,厢房里比她离开前整洁了许多,放在角落里的那个大箱子也不见了,一切似乎都恢复成了原样,
唯一不同的是,床榻边多了一套叠好的整整齐齐的红色的衣服,
她把这套繁复的衣服拎起来,发现上面的刺绣纹样和昨天喜宴上贺恒之所穿的那一套一模一样,只不过尺寸不同,这一身明显剪裁更为方便,当然尺码也更小一些,
是女子穿的。
一样图案的衣服……
就算再怎么不懂这里的特殊习俗,微安也猜到这衣服应该和蒹葭所说的什么祠堂敬茶有关,
微安沉思片刻,鬼使神差换上了礼服,只是她没想到穿完里外两件之后,床上还剩下了三四块意味不明的布……
呃……
微安扯了扯这些布片,实在是看不懂,索性就不管了。
离开前,微安无意间瞥见了打开了贺恒之的妆奁,
妆奁一共有三层,整整齐齐地放着贺恒之各种修饰面容的用具,在最后一层里,则是放着束发用的发绳,微安随意抽了条红色的发绳出来,
既然在贺府无人在意她异于常人的紫红色哦头发,那她就不打算再戴头巾了,毕竟这东西戴上后闷闷的,又有两根长绳子,行动很不方便,
这条发绳似乎被特殊处理过,馥郁浓香,微安靠近嗅了嗅,很是喜欢。
不得不承认,贺恒之的眼光很好,他挑选的东西恰好都撞在她的心坎上,
碧绿的竹子,精致的衣裳,还有这浸了香味的发绳。
***
出了序涧院,微安随意拉了个小厮,不费吹灰之力就问出了祠堂的所在。
贺家祠堂叫做临渊堂,位于整个贺府的中轴线后方,如今是初夏时节,可一踏入这个院子却感觉紧阴风阵阵,
就像是冰冷灵魂正在手由下至上,抚过你的脚背,小腿,肚脐,胸腔,以及脊梁,
这诡异的异样瞬间让微安回到了恍如噩梦般的占卜课,
当年的课堂上,陆鸣一鸣惊人,成功施展极高难度的招魂术召唤出了数年之前在此执教的老师魂魄,
那缕魂魄附着正在补觉的她身上,
尽管相隔那么多年,可她还是一样的记得那恐怖瘆人的感觉。
还未靠近,微安就听到从内传出的激烈的言辞,她拒绝了小厮的指引,一个人走进去,闪身到了那半开的木门后面,
微安从门缝里看去,不大的地方跪了一地的人。
原来所谓的祠堂就是纪念亡魂的地方,就相当于联盟的纪念石碑,但别就在于,一个是将名字刻在石碑上,一个是将名字写于木板之上。
堂下,是两排规整的灯油蜡烛,每一个都燃着豆大的小火苗,烤的人口干/舌/燥的。
视线再往内探去,可以看到这些人的膝盖下面都垫了厚厚的蒲团,可唯独最前面贺恒之膝下没有。
贺家的女主人贺丽章坐在左手首座,她头带一副抹额,整个人歪歪斜斜地靠在太师椅上,病恹恹的,像是病入膏肓,随时都要晕过去似的,
可奇怪的是,微安注意到她的脸色却很是正常的,最起码要比贺恒之要红润的多。
此刻,她身旁立着的中年男子正在说话,微安通过音色判断出,她刚才听到的也正是这个人的声音。
“大少爷,男子成亲后可不能如从前任性,要学会讨好和忍让,成亲后头一晚便表现不佳,使得人家厌恶到连敬茶如此重要的场合都不愿出现,以后妻夫关系该如何和睦?再者说,万一那厮回头往外说些贺家男子的不是,你又让二少爷和三少爷该如何自处?”
男人居高临下,看似苦口婆心,实则态度却是傲慢无礼,这让偷听的微安不悦地皱眉,
她不知道贺恒之究竟在这里跪了多久,又听了多久这样的垃圾话。
下一秒,一个脆亮的嗓音插了进来。
“老祖宗,听说那卫安在家乡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现如今又是入赘,如此女人如何能配得上自小就才华横溢的大哥,想必大哥也是一是心中不忿,昨夜才不小心惹得对方不快。”
循着声音望去,开口说话是跪在贺恒之身后的那一个男子,从她这个角度看去,就只能看到一个背影,看不清楚面容,
但这不妨碍他让她不爽了。
如果没听错的话,那个男人分明说的好像是贺恒之的事,根本与这人毫无关系,可对方第一个出来说话,并且语气阴阳怪气,分不清主次的人,
好蠢。
“都已经正式拜过堂了,那便就是契约已成,即使再如何鄙夷,她都妻主了,妻主是天,身为夫郎既要敬又要爱,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中年男人的还在喋喋不休,可被训斥的贺恒之一直都跪着,半声不吭。
“我看啊,大哥是没知道错。”
说话的这人跪在贺恒之后面两排的地方,他穿了一身翠绿的衣衫,看起来年纪不大,跪在那里时不时扭动着屁/股,一点儿不老实,
此话一出,原本静谧的祠堂混乱起来,并且声音越来越大,几乎都快要掀翻灰白色的砖瓦。
“孽障!知道错了吗?”
一直静坐的贺丽章发话了,这声音中气十足,一锤定音,吓得在场所有人都噤了声,同时,也坐实了微安的猜想,
果然她是装的。
“贺家自百年前建了这宗祠以来,从未教养出你这等行事不敬妻主,行事作风希自我的男子,如今在列宗列祖的见证下,我要执行家法!以正邪气之风。”
随即,一声极为响亮高亢,字正腔圆的【请家法】三字从贺丽章嘴巴说出,这声音大的连在外偷听的微安吓了一个激灵,
紧接着,她看到一节比她手臂还要粗的木棍被呈了上来。
紧接着,贺恒之则是被人架到了一条长板凳上,他趴在那里,在手脚被束缚住后,又被人强行褪/去了外袍。
拿着棍子的女人是经常跟在贺丽章身后的中年女人,在喜宴那天,她便见过的,她甚至还记得她的名字叫做如烟,
微安看着如烟挽起袖子,将双手浸泡在了铜盆里,反复两次之后才态度恭敬地拿起棍子走到贺恒之身边,
木棍高高扬起,眼看着就对准贺恒之的屁/股重重落下,
一颗小石子从祠堂外破空而来,不偏不倚正中如烟高举木棍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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