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终始

“妻主,妻主……”

一道急切的声音,穿过长河,远远传来。一声,两声,三声……声声不息,余音不止,呼唤着她。

这一声声呼唤,犹如划破黎明前黑暗的一道道惊雷,直敲心灵。

颜惊月一下子惊醒了。

她猛地睁开眼,眼前模糊一片,只依稀能看得到一个虚虚的人影,欲看清些,晃了晃头,一阵头晕目眩,几欲晕去,忙闭上眼,这才好受些。

心想:他是谁?我这是怎么了?头好晕!

紧接着,一个少年欢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妻主,你终于醒了,我以为你……”

妻主?

一听到这个称呼,颜惊月“嗡”的一声,便什么都听不见了,耳鸣声中只回荡着这两个字。

作为一个现代人,颜惊月也偶尔看看小说,大概也知道,小说设定里,是女尊国男子对女子的一种尊称,取自于一家之中,妻子当家做主之意,已婚男子则称为夫郎,主要负责相妻教女,孝顺公婆的家庭工作,女子则主要承担养家糊口,建功立业的主要责任。与传统意义中,刚好相反。

所以,她这是穿越了?

还穿越到了女尊国里?

这少年还是她的夫郎?

信息量太大,一下子冲击着颜惊月的大脑,原本头就晕晕沉沉的,现下更晕了!

她不过是在家睡一觉,一睁开眼,怎么就穿越到这里来了?但她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既来之,则安之。

过了好一会儿,颜惊月缓过神来,也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

见颜惊月又闭上眼,少年以为她又晕过去了,神色一慌,急道:“妻主,你醒醒,你醒醒。”

颜惊月并未作答,少年哽咽着声音说道:“你又要丢下我一个人吗?”

又?他为何要说“又”字,难道原主和他以前就分开过?

听他这隐隐的哭腔,颜惊月感觉要是再不回应,他随时都要哭出来了,下意识回了一句:“我不会丢下你的。”

这话一出口,颜惊月愣了一下。她也不明白为何会说出这样一句话,几乎是想都没想,自然而然,脱口而出。

顿了顿,她又继续安慰道:“我没事,你别担心,只是头有点晕,休息一下。”

少年喜道:“好。”

半响,晕眩感渐去,颜惊月睁开了眼,视线一片清明。一抬眸,就对上了一双干净明亮的眼睛。

这是一个少年,年纪不大,二十岁左右,一袭蓝衣,皮肤白皙,清颜俊雅,气质温和,淡淡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发丝随风飘扬,更添了几分俊逸。其中,一双眼睛最引人注目,恰似三月融化的春水,干净,清澈。

只是此刻眼眶泛红,似是才哭过,正担忧地望着自己。

两人对视片刻,少年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悲痛,原本欢喜的眼神也一下子黯淡下来。

颜惊月很快便有些招架不住,不由得侧过头去。

只觉一片红云飞过脸颊,向下飘去,落在心中,砰砰作响!

不知是不是坐久了,颜惊月只觉脖子有些僵硬,动了动身子,胸口处便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似有一根针扎在心上,压得她喘不过气,心中一惊,微微低头。

这一看,只吓得她当场魂飞天外!

只见胸口处赫然插着一把匕首,不知没入几许,此时鲜血还在涓涓往下流,衣服上血迹斑斑,只不过这血液颜色瞧着好似不太正常,几乎是红得发黑。

难怪方才少年是那样的神情,一脸着急,担忧之色。

难怪大脑发晕,心口发疼,胸前中刀,还流了那么多的血,不晕不痛才怪!

望着这令人惊悚的一幕,颜惊月定下心神,凝眉思索,第一个反应是:这匕首是这少年插的,以及这匕首上有毒。如若不然,伤口处流出来的血,怎么会是这般不正常的黑色?

不过眼下来不及细想,各种念头在大脑中一一闪过。现下最要紧的是先止血,若是再继续任由血液流淌,可真的要一命呜呼了!颜惊月四下一扫,却都是些无用的杂草,忽瞥到少年脚下时,眼前一亮。

颜惊月指了指他脚下的一个包裹,虚弱地说道:“打开看看?”

方才尚未发现胸口中刀时,她并未觉得有多疼,这时每说一个字,就会牵扯到一下伤口,疼痛便加剧一分。

少年点点头,依言而行,拆了开来。包裹平铺在地上,只见里面有三张千两银票,三锭五十两银子,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碎银子,一包点心,一套衣服,以及一瓶金创药。

金创药!

天不亡我!颜惊月又惊又喜,正想伸手去拿金创药,拔刀止血。下一刻,便觉胸口一凉,原来是少年解开了她的衣服。

这动作让颜惊月大为羞怯,一把抓住他的手,惊道:“不可!”

少年以为她是怕痛,不知她是害羞,拍了拍她的手,柔声安抚道:“别怕,先把刀拔出来,很快就好了。”

颜惊月想了想,少年是她的夫郎,看了就看了,这也没什么。何况如今生死攸关,也顾不得许多了,点了点头。

少年轻轻拉下衣服,颜惊月低头一看,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只见原本细腻雪白的皮肤,如今被一片血红覆盖,骇人至极!匕首正插在心脏正上方一点,血肉模糊,丝丝流出的血变成了红色,鲜红的血液覆盖在原先的黑色上,多了几分诡异!

但这并不足以让她如此震惊,最令她感到吃惊的是——

这副身体不是她的!!!

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记得,自己的左肩上有一颗泣如血的红痣。可现在,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片干干净净,洁白如雪的肌肤。

所以,她不是身穿,而是魂穿!

少年定定地看着胸口上的血迹和匕首,目光深远,闪过一丝悲痛,手握住了刀柄,说道:“忍着点,可能会有点痛。”

颜惊月身子一缩,咬牙点头。少年微一用力,胸口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鲜血喷涌而出,血花四溅,衣服上,草地上,星星点点。

空气中的血腥味更浓了!

又见他一手握着瓶子,倒出些药末,敷在伤处。片刻后,心口处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就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同时啃咬,又痛又痒,难受之极。颜惊月恨不得挠得鲜血淋漓,以缓痛痒。她正这么想着,手刚伸出,手腕一紧,便被人紧紧抓住了。

颜惊月一惊,呆愣地看着少年。他却似是看穿了颜惊月的动作,说道:“别挠,这是伤口在愈合。”

见颜惊月眉头紧锁,满脸痛苦之色,少年眼中满是怜惜,安慰道:“要是痛得厉害,就抓着我。”

说着,少年伸出手,握住了她的双手,入掌冰凉,只觉她两只掌心处都是冷汗。

颜惊月咬牙道:“嗯!”语音发颤,反手将少年的手紧紧握住,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一粒粒地渗了出来,咬紧牙关,强忍着着痛意,一声不吭。

剧痛之下,几欲晕倒!

她本就苍白的脸色,此时更是惨白至极,唇上没有一丝血色,身子微微颤抖着。觉察到颜惊月的隐忍,少年的手任由她紧紧握着,痛也不出声,只柔声道:“痛就叫出来,别忍着,这样会好受一些。”

“别怕,马上就不痛了。”

“很快就好了。”

“……”

少年在一旁一直连续不断地安抚着颜惊月,恨不得以身代之。

颜惊月听着少年一声声安抚的声音,再也忍不住,叫出了声。她隐隐感觉,似乎真的没那么痛了。过不多时,一股温热之感从伤口处散发开来,疼痛之意渐去,只觉心口温温的,凉凉的,说不出的舒服畅快。

颜惊月靠在树干上,脸上汗如雨下,后背都湿了一大片,松开了少年的手。

少年神色认真,手上一边娴熟地将长条一圈一圈地缠绕在伤口上,一边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方才匕首插在心口上,只觉胸口沉闷不已,喘不过气,如今拔出,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颜惊月神色轻松道:“好多了!”

这时,从伤口处流出的血渐渐转红,不再是诡异的黑红色,而是正常的颜色了。

少年长长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道:“那就好。”

少年包扎完,将颜惊月衣服细细穿戴整理好,又见颜惊月脸上满是汗水,如同水中捞出一般,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轻柔拭去。颜惊月后背靠在树上,剧烈呼喘着气,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好任由他擦拭,手帕拂过脸颊,只觉一股淡淡的清香传入鼻中,甚是好闻。

一切忙完,少年额头上已出了一层淡淡的薄汗,举袖擦了擦,在一旁也坐了下来。

颜惊月脸上也总算是恢复了一点血色,心中狂喜,心想:总算是捡回一条小命了。试着动了动身子,左扭一下,右扭一下,只要不是大幅度的动作,几乎不痛,竟似没受过伤一般。

没想到这药效如此厉害,颜惊月举起手中的金创药,细细一看,只见这瓶子通体白玉,透着淡淡的蓝色,玉色透亮,色泽莹润,一看就很价值不菲。

正准备亲一口,以示感谢。

余光一瞥中,她突然轻“咦”了一声。阳光下,只见白玉瓶上除了贴有“金创药”三个大字外,瓶身上有一处反射出不一样的光芒,上面似乎刻有什么字。

颜惊月心念一动,举到眼前,定睛一看,果然,只见瓶身上还刻有两个字:

——时景。

这字虽小,却字迹工整,遒劲有力,自带傲骨,有大家风范。

而且看这刻痕,似乎是用小刀之类尖锐的利器,一点一点,精雕细刻而成,若不是她来回转动细瞧,还真不一定能注意到。

“时景?”颜惊月在心中喃喃道了几声。

不知为何,每道一声,心中就有一股微妙的情感,就像一声声水滴落在平静的水面上,泛起一层层淡淡的涟漪。

这似乎是一个人的名字,而且,还是一个男人的名字。蓦地,她看了看一旁的少年,心中一亮。

莫非,是这少年的名字?

斟酌片刻,颜惊月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时景?”

听到这两个字,果然,少年将头转了过来,神色如常,回道:“嗯,怎么了?”

幸好,她没有猜错。

颜惊月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下,暗暗松了一口气。

忽地,颜惊月余光一瞥中,在看到时景手背上的红痕时,自责道:“对不起,我弄伤你了。”

方才她痛得意识都有些模糊了,也没多想,不知不觉中就紧紧捏住了,结果他手背都红了,还留下了一排绯红的指甲印,清晰可见。

时景低头瞥了一眼手背,不在乎道:“没事,不必在意。”说着,伸手将衣袖一拉,遮住了手背。

话虽如此,但自己弄伤了他,颜惊月心里还是非常过意不去。

如此想着,便将手上的金创药递了过去,真诚地道:“谢谢,还有你的药,很好用。”

谁知,时景一听到这话,愣了一下,说道:“这药不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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