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尚谷没有被邀请

“尚谷。”

宋差也一眼将人认了出来,开口叫她的名字。“是你受伤了?有人还伤了你。”

尚谷的本事他昨晚也算是见识过了,本事和嚣张气焰都非常人,今天竟能看到她受伤,也是奇了。

“哦,你们认识?”佟度听宋差这话二人像是相熟。

尚谷没否定,转开话题:“差不多。还不来快给我看看,手都痛死了,你们这书院的人手上真没轻没重的。”

医师这才上前来给尚谷看,接过尚谷的右手望闻问切,三两下就明了道:“是扭伤,没什么大碍,这几日少活动就好,先去取一些冰块来敷会儿。”

宋差捧着布条,看医师给尚谷固定上,免得乱动加重伤势,才想起来问:“他们怎么会对你动手?”

“问他。”尚谷往陈耀那边指了指。

“误会罢了,阿耀并非有意。”佟度不想再纠结于这件事情,“尚谷日后便是棋术助教,宋差既然与尚谷相熟,那便由你为尚谷介绍介绍书院。”

尚谷和宋差看上去年纪差不多,竟然就能以讲师的身份进入书院,虽然昨晚知道尚谷剑术在他之上,没想到棋术也能得到佟度的认可。

他第一次有种微妙的……自惭形秽。

人外有人他自然知道,并非是要争先,但慈姑明明说过他们是……

佟度既然出面调停并非有意,尚谷也不是那种揪着不放的人,毕竟接下来好一段时间还要抬头不见低头见。

说起何时入职,书院这边并无甚要求,凭尚谷决定。

尚谷在问了包吃住否后巴不得立刻就入职,本来出门的时候就没什么钱,一路上弄丢了一部分,施舍了一部分,吃住又花了一部分,目前算是口袋比脸干净。

昨晚要是宋差同意她花那一百金买琴的话,她就得跑去朱衣使据点门口打滚了。

想到脸……尚谷突然伸手捂住了脸。

先前那张纸弄上的墨还未清理呢,这么几个人竟然无一人提醒她。

宋差适时拿出一块手帕,沾了水递给尚谷,“额头上,左边脸上都有一些。”

“那就先到这儿吧,宋差,稍后带尚谷去找章助教即可。尚谷若还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来找我,如果找不到的话找宋差转告与我也是一样的。”

尚谷看着佟度就这么先走了,是真当她和宋差相熟了。

医师见宋差心思在尚谷身上,只好沦落到自己将药箱收理好,“我会开些活血化瘀的药,两个时辰后去水云间取吧。”

“多谢医师。”尚谷起身道谢,宋差本来是要跟着医师先回水云间。但医师是个有眼力见的,表示理解:“你们俩有话要说就留下叙叙旧吧,我自己背着就行。”

等人走远,宋差忍不住围着尚谷走了两圈,上下打量着。

尚谷自然不知道宋差是在考虑尚谷莫不是因为自己在书院才跟来的,只觉得过于巧合,她都要怀疑是什么人在推波助澜了。

“有话直说就好,我算是欠你一个人情,如果日后有什么事我能帮上的,我定然不会推辞。”尚谷率先开口,欠人情真是一件让人难为的事情,让她在宋差面前无端矮了一头。

宋差定住脚步,在尚谷对面的石凳上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不用挂怀,琴算是慈姑给的。慈姑并不在乎身外之物,你也不用想着给钱了。”

慈姑,尚谷昨天见到此人就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她对自己的眼神也不像是第一次见面,但当时没多想,回客栈之后又很快睡着,倒是没来得及捋一捋。

“这样的琴说要便要说送便送,听起来真是性情中人,西河距仲都七八百里,这么远来念书还带着慈姑一起,感情真是深厚。”

宋差小时候生了一场重病,遍访名医不得治,家人情急之下只好信了偏方找方士来做法,慈姑正是那时候找来的方士。

区别是慈姑是真有本事在身上的,而且听家里的老人说慈姑最初来的时候还不哑,救了他之后才不会说话了。

众人就都当他这条命是用慈姑的嗓子换来的,大恩不言谢请求慈姑留下报答,慈姑也就顺水推舟留下。

在宋家人眼里,慈姑是一身本事,与那些招摇撞骗的大有不同,至少宋家在她来之后族中连出了两位到仲都做官的。

算得上福星了。

家里孩子不少,宋差排行又在中间,并不受重视,慈姑偏偏最为看重他,提点不少,自此后宋差便和慈姑愈发亲近。

同时,对慈姑说的话也是深信不疑。

比如她说的:尚谷就是他的命定之人。

“是啊,不是亲人,胜似亲人。那你呢,似乎也不是仲都中人,不会是独自一人来的吧?”

不是仲都中人。

她才是最该待在这都城中的人。

宋差打探的意味过于明显,尚谷随便拉了两句瞎话打发他,“乡下来的,游学当然是只身一人了,见这书院不错,就留下待会儿。”

听她自诩乡下来的,宋差忍不住嗤笑一声,“乡下来的可没有动不动就一百金的魄力。”

尚谷拜拜手,“反正我都没有,就随便说个数咯,给自己个不内疚的借口罢了。”

宋差听她说话有趣,很想再问些别的,尚谷却不跟着他的想法走,不是牛头不对马嘴就是一味问自己的问题。

“孙教授,旬假之后就没上过他的课了,似乎是探亲还未归,你认识他吗?”孙颐在书院上的是偏门课,讲些百业行话或规矩,他在课上讲的多是众人从未听说过的,故而深受书院学子喜爱。

不过毕竟不是主流课程,本来就上不了几堂课,许久不见人也无人在意。

要不是尚谷突然这么问,宋差都不会自发想起此人。

旬假?一般书院每三个月会放一次假,那距离上一次旬假已经二十日了,长与日得到的消息似乎晚了点。

“他是我师兄,许久未见,没想到还这么不巧。”实则尚谷并没有见过孙颐几次,只知道他之前也是卢郁的学生,但较早就进入长与日办事了。

直到他成了首座,每年述职的时候尚谷才见过。

“孙教授在书院的时间不长,也只与谢昀谢助教走得近些,或许他会知道孙教授的近况,你可以去问问。”

谢昀。眼下既已经光明正大进入千山书院,找机会一问不是难事。

孙颐在长与日这么多年,此次收到的最后消息便是失踪,应该只是暂时被绊住了不方便联系,或者,被关起来与外界隔绝。

这日之后尚谷便在书院入职,只是负责给佟度搭手出出题什么的,不算难事,也不累,这份差事算得上钱多事少,离家近。

只是兜兜转转还是没打听到多少关于孙颐的消息,不愧是百里挑一的绿衣使。

那个谢昀却是挺奇怪的,尤其每次尚谷提到孙颐的时候。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这份差事听着光鲜,也颇受人敬重,但对于谢昀来说着实委屈了。

他的来头可不小。

谢家世代簪缨,往上三代中均有两千石以上的大官,现下稍有不足,但其长姐谢章少有贤名,去年已入朝为官,侍奉陛下左右,前程似锦。

更重要的是与谢章结亲的乃是都城中实际掌权者太尉邓圭之子。

刘寅手挟傀儡天子,手握十余万大军,此等威势朝堂内外无人能与之争锋。

所以这谢家进则是皇帝亲政的雪中炭,退依然是当下盛景,谢昀就算是个木头,也能在朝中给扶起来有个一席之地。

况且尚谷与此人打交道几次,确是书院佼佼者一列,但对教学之事无甚热忱,竟然会甘心在书院做一个小小的讲师,必有隐情才对。

尚谷靠在栏杆边上晒太阳,这秋日的太阳是一天比一天难得,正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入手,就被学子们三三两两的讨论声打断了。

书院是有什么大事吗?她怎么没听说。

午后遇见宋差的时候才知道是大小姐明熹办十六岁成人宴,邀请众人前去。

周朝的惯例原本是十六岁小礼,二十岁大礼,二十岁后才真正成人,可以嫁娶可以担事儿,但自往前三十年,大小战乱不断,众人逐渐都只当十六岁时大礼成人。

于明熹这样出身不凡的人而言,自然是大事,不止是书院,怕是都城中有头有脸的人都会去露个脸。

而尚谷没有被邀请。

二人倒也没什么恩怨,不过是上次数子的时候明熹作弊被尚谷看见而已,都并未当面戳穿,只不动声色在记录的时候减去了她多加的子。

事后明熹再见到尚谷都径直走开没好脸色了。

想想迎面碰上确实是一件尴尬的事。

“反正那日你也没事,一起去凑个热闹吧。”

怎么说她也是长辈了,没被邀请就算了,还巴巴上赶着算个什么事,尚谷当即否定:“不去不去,人那么多,有什么意思。”

宋差同意这话,“也是,人一多肯定吵得不行。不如那天你请慈姑吃饭如何?”

直接说请他吃饭得了。

话虽这样说,于礼还是应该做的,何况还是他主动提出来的。

“行吧,到那天再说。话说宋学子——你下午没课吗?”

宋差才回过神来,已经迟了第一堂课,忙往四方斋赶去。

宋差才走,太阳就像是只打算出来巡视巡视,很快就被灰蒙蒙阴天给取代了。

尚谷许久未动,浑身发酸地往松风南院的住处走去,推开门就发现了一张折起来的信纸。

落款是一个长了毛的圆圈,尚谷嘴角微微上扬,是明熹邀请她赴宴。

慈姑的那顿饭要改日子了,她还得找个时间去城中给明熹买生辰礼。

钱肯定是没有的,眼神落到站在门后的白山身上。

白山数日前就到了仲都,对她的到来尚谷十分不乐意,就以自己都还在书院人生地不熟,更不方便拖家带口为理由试图将人赶回长与日,奈何白山本人就和她的名字来源一样,一种直挺挺傻乎乎的柏树。

被赶之后大半夜又从窗户就翻进来了,给天还没天亮就醒来的尚谷吓一跳。

见尚谷的目光不怀好意地落在自己身上,白山不自觉地抱着手往里面走,“我是不会离开的。”

尚谷坐下喝了口茶,大手一挥,“谁要说这事,你觉得这书院怎样?”还不等白山回答,尚谷接着问:“长与日每个月给你多少钱,你出门肯定带了不少钱的吧。”

“嗯。”白山先是一愣,明白过来尚谷的意思,点了点头,转身就去把自己的包袱拿了过来,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递给尚谷。“都在这儿了。”

尚谷打开一看,拿了两锭银子就把剩下的都还给白山,表扬道:“好白山。”

白山听了这句突然像只性格稳重的老实黑犬正襟危坐,“都给殿下的。”

“怎么能这么好玩。”尚谷看她愣愣的样子,笑着伸手过去,白山见状把头凑近了点,刚好能被够着摸了一把。

“没见过倒贴钱干活的。要查谢昀怕是要从和他差不多时候结业的那群人中找找线索,过几日陪我出去一趟吧。”

谢昀是六年前在书院结业的,书院的人早就换了一轮。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书院内捂着不说的在院外说不定已经是筛子了,没必要拘泥于一块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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