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去北京这天早上,许寒心情不错。
她穿了件之前枫姐给她买的新衣服——水红色的学院风羊绒坎肩,内搭一件清清爽爽的白衬衫,下身配一条白色百褶裙,再穿一双红色小皮靴。
搭好衣服,许寒又坐在桌前认认真真化了个妆。
今天用的是平时很少用的红色眼影,再配上颜色鲜明的口红,整个人看上红红火火特别喜庆。
臭美地照了照镜子,许寒才从卧室出来,却正巧碰上斜跨着包出来的许晚辰。
她发现今天他也罕见地穿了红色卫衣,配了白色运动长裤。
两人出奇统一的衣着配色,乍一看莫名像是情侣装。
许晚辰也发现了这一点,冲她一笑。
许寒心里美滋滋的,很喜欢和他心有灵犀的感觉。
出门时,雪已经停了,冬天的凌晨却还是很冷。
此时天色微微亮,四周依然朦胧昏暗。许寒将书店的木牌翻到“歇业”的一面,拉住许晚辰的手,露出一笑:“走吧。”
经过这几天的耽误,两人到北京已经是枫姐婚礼当天中午。
地点在京郊一个饭店大堂,枫姐此时正在包厢里做发型,见到两人来,回头望:“怎么才到?本来让你们提前几天来,你们倒好,就提前了一个小时。”
造型师连忙告诉她不要动,好不容易定型的头发险些被弄乱。
枫姐只好乖乖转过头去,从镜子里不满地瞪着他们。
今天她化的妆很浓,穿一身华美动人的雪白婚纱,这样一瞪眼,竟自带一种霸气十足的女王气场。
许寒围着她身边,将她从头到脚夸了半天,终于把枫姐夸得心花怒放,结果又被造型师劝诫不要大笑。
忽然包厢门开了,一个身穿白色西装的男人敲门进来。
听许晚辰唤了声“姐夫”,许寒才认出这就是今天的新郎。
枫姐老公是北京人,气质儒雅,学历也高,把枫姐当做掌上明珠般宠着,看得周围几个造型师都羡慕不已。
“晚枫,咱妈来了。”他说。
枫姐瞥了许晚辰一眼,向门口努努嘴:“快出去接待一下,我和我老公待会儿再来。”
许寒忽然意识到他们说的不是枫姐的婆婆,而是亲妈。
许晚辰不动声色地看了枫姐一眼,又意味深长地看着许寒,不知在想什么。临出门时他牵了一下她的手,小声说:“带你见见咱妈。”
许寒心里一惊,害怕他这样牵手会被枫姐注意到。
下意识回头去看枫姐,却看到她的确朝着他们的方向,不过是在和老公抛媚眼。也不知刚刚是没看到他们的动作,还是见到了却没表现出什么。
阿姨果然如传闻所言,脾气不太好。
她穿了一身大红色的旗袍,脖子手腕戴满金饰,正站在门口吵着要看送礼的名单册子。
几个亲戚走上前和她贺喜,她还要先翻翻小册子,看看人家送了多少钱,再决定用什么态度说话。
许晚辰无奈地过去,赶紧将她拉回来坐到贵宾席上。
此时大堂已经聚了不少人,环绕音响放着欢天喜地的音乐。正巧临近过年,婚礼策划居然把拜年歌曲都放进了歌单,现场红火得像是提前过年了。
两家的亲戚朋友很多,不少人上前给他们敬酒道喜。
许晚辰忙着替他妈妈挡酒,阿姨却口无遮拦和众人聊上了。
许寒在一旁看着,算是见识了这女人“豪爽”的说话风格——家长里短叨个不停,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已将周围人基本得罪了个遍。
许晚辰忙不过来,赶紧端来一盘瓜子,试图用零食堵住她的嘴:“妈,省点话,先吃东西垫垫肚子。”
阿姨气呼呼指着他:“又嫌弃我说话是不是!你小子心里想什么,我门儿清!”
许晚辰并不反驳,咧嘴一笑,将各种小蛋糕小酥饼往她面前堆。
许寒在一旁偷笑,觉得这样倒是挺热闹。
片刻后,枫姐终于从包厢出来。
新郎见了岳母,急忙上前敬酒。
这酒没法挡,许晚辰任由阿姨干了一小杯。
没想到枫姐的老公非常会哄老人开心,三言两语,将阿姨哄得喜笑颜开。
他说话并不是甜言蜜语的风格,而是像个体贴懂事的大男孩,话不多,却句句说到点上——先夸阿姨看上去真年轻,又珍而重之地表达以后一定常见面的愿景,并叮嘱阿姨一定要注意身体,最后说他准备了很多补品和特产,让她带回去慢慢享用。
阿姨满意地拍拍他的肩,笑得嘴都合不拢,一个劲儿说这真是个好孩子。
即使阿姨按照一贯风格出言不逊了几句,新郎依然好脾气地顺着她的话说。并且可以看出,他这么做并不是出于能忍,而是真的并没在意她的说话风格。
枫姐在一旁听得乐个不停。
她小声和许晚辰吐槽:“脾气得有多好才能和咱妈聊得来,太厉害了。”
过了一会儿,阿姨端着高脚杯,下去“巡视”去了。
枫姐冲她老公竖了个大拇指,把刚刚的话又拿出来夸了一遍。
后者不好意思地说:“我一想到她是你妈,那就也是我妈,当然有耐心了。”
枫姐感动:“老公我好喜欢你。”
听了这句,许晚辰又不经意瞥了许寒一眼。
许寒正巧对上他若有所思的目光,不解地眨眨眼。
忽然,大堂外面传来绵羊“咩咩”的叫声。
这声音非常突兀,不少客人向门口望去。
枫姐笑着对许寒道:“你姥爷来了!”
这下真是惊喜不断,许寒赶紧站起身。
许晚辰带她出了大堂,果然,一辆车牌号“蒙”开头的面包车停在门口,老吴正费力将后备厢手脚捆起来的小绵羊拽下车。
“姥爷!”许寒扑上前。
老吴一把松开羊,急忙接住她:“哎呦我的大外孙女,长这么高了。”
许晚辰帮着牵羊,笑着看他们爷孙重逢。
许寒嘟着嘴望着姥爷,心里发酸,有种想哭的冲动。
虽然长大后基本没见过姥爷,但这种血缘中带来的亲近感,令她终于有种找到归属的感觉。
老吴看上去完全不像七十岁的人,面相和善,脸上满是笑纹。加之他五官看上去和许寒的母亲非常相像,令许寒有种不久前刚见过面的错觉。
“走,我给你们从大草原带了羊,去后厨让师傅做烤全羊去!”老吴一手搂着许寒,一手勾着许晚辰的脖子,跟称兄道弟似的,“你们俩过年,去不去我那儿住几天?”
“好啊,”许晚辰笑道,“婚礼结束你直接带我们走吧,正好枫姐说要度蜜月,不让我们留在这。”
老吴笑了开来,狠狠晃了晃他的肩:“就喜欢你小子这么痛快!”
于是,许寒就这样被两人安排了接下来几天的行程。
婚礼正式开始,新郎新娘交换戒指,说完誓词,枫姐便迫不及待拉着她老公下台,小声说饿死了,快吃饭,逗得附近几桌人笑声一片。
烤全羊上到了贵宾席上,许晚辰将羊肉切开,带着许寒给其他桌分了下去。
饭桌上,老吴一直拉着许寒说个不停,从国外聊到国内,将她从头到尾关心个遍,安慰她想开点,好好把现在的生活过好。
许寒其实没告诉姥爷自己妈住精神病院的事,不想让他担心,只简单说妈妈有事回不来。
老吴也是心大,没听出她的说辞的遮掩。
接下来整顿饭的时间,他都拉着许寒猛夸许晚辰,大有给他们牵线的嫌疑。
许晚辰默默不语地忍着笑,听老吴天花乱坠地夸自己。
——先说许晚辰聪明,成绩考上好大学没问题,而且很会赚钱,将来肯定大有前景;又说他懂事,从小就知道怎么照顾人,从来没让别人为他操过心;最后夸他有情有义急人之难,大谈特谈许晚辰之前帮助自己逃脱□□死缠烂打的经历,还说他是自己这辈子的贵人、大恩人,修了几世福分才遇到的。
许晚辰终于还是脸皮不够厚,急忙让他别说了。
许寒一直在笑。虽然不是在夸她,却比听人夸自己还开心。
老吴嘴瘾还没痛快,拨开许晚辰的手,接着对许寒说:“嘿,别拦我!我没夸完呢,这小子哪只这几个优点?他还怎么——他还长得帅!是吧,瞅瞅这脸、这气质、这眼睛、这鼻子,哪家小伙子比得上?你说说,见过更帅的没?”
许寒笑了,隔着老吴与许晚辰对望:“没见过。”
许晚辰目光如炬地盯着她,顿时脸红到了耳朵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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