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驳砖墙上映着他们的重叠的花影。他温热的怀抱,极其轻柔地裹过她的腰身,许沁河只觉得浑身被一阵细微的电流轻颤。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呼吸间温热的气扫过她白皙的颈侧肌肤:“第一次见你时……就想这样抱着,告诉你对十年间漫长无声的思念。” 那气息如同烙印,烫得她心尖一缩。
“老婆。” 他更紧地拥着她,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贪婪地汲取着那熟悉的气息,“相亲那天,你推门进来,裙摆带起一阵风……室外的槐花香气,就这样扑鼻而来。” 他的声音带着沉醉的叹息,仿佛沉入最甜美的梦境,“和十五岁那年……走廊里你发梢的味道,一模一样。”
远处不知哪个摊位上飘来烤红薯的浓郁焦甜香气,丝丝缕缕,霸道地钻进鼻腔。
烟火的味道,与宋子溪身上那干净清冽的青柠香皂气息交融、缠绕,完美的裹挟许沁河,让她无处可逃。
许沁河的世界骤然缩小,只剩下这方寸之地,只剩下他滚烫的胸膛下那与自己同样狂乱、如同迷途小鹿般横冲直撞的心跳声。
「……有……人过来了」许沁河觉得再不做点什么,自己真的溺毙在这里了。
「哈哈哈」宋子溪松开了许沁河。温柔的看着他。
「回……家吧!」许沁河脑袋还没有上线,口齿也开始不伶俐。
「好。」宋子溪笑着的狡猾,看透了面前人的紧张和无措。
月色笼罩而下,空气中也掺杂清冷的气息。许沁河蜷在柔软的床边,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衣橱旁那个沉静的檀木箱子攫住。深褐色的木质纹理在月光下流淌着温润的光泽,四角包着磨损的铜皮,散发出岁月沉淀的厚重感。
她记得第一次随宋子溪回来时,他母亲曾带着温和的笑意告诉她:“那里面呀,都是小溪从小攒下的‘宝贝’,念旧得很,可以说是他的时间胶囊呢。”
当时的许沁河无胜在意,只是点点头
此刻,在月光的诱惑和心底翻涌的好奇驱使下,许沁河第一次忍不住,赤着脚,像一只被月光蛊惑的猫,悄无声息地靠近。
当指尖触到微凉的箱盖,轻轻掀起。一股浓烈而独特的樟脑气息混杂着陈旧纸张和织物的味道,扑面而来。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翻动。箱底,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红白相间的初中校服赫然映入眼帘。棉质布料已经有些发黄僵硬,但折叠的棱角依旧分明,仿佛主人极其珍视。袖口处,一团早已干涸晕开的深蓝色墨水渍,是青春奋斗的标志。
指尖继续在柔软的衣物间探寻,忽然触到一小片坚硬光滑的异物。她轻轻捏住,抽出来。月光下,半张泛黄的橘色玻璃糖纸静静躺在掌心。边缘已经磨损毛糙,上面还顽固地粘着几粒早已结晶、如同微小钻石般的糖屑。
「这东西……哈哈,傻子吗?有那么珍贵吗?明明我都不记得你。」许沁河勾了勾唇。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细碎而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许沁河心头一跳,手忙脚乱地将檀木箱盖阖上。
“咔哒”一声轻响,箱盖严丝合缝。就在箱盖即将完全闭合的瞬间,借着最后一缕溜进来的月光,她的眼角余光敏锐地捕捉到箱盖内侧角落,似乎卡着一小片折起来的、颜色更深的纸片。
心脏猛地直跳,她屏住呼吸,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小心翼翼地拈出那张小小的字条。纸张是早已泛黄的小学生田字格练习本撕下的半页。褪色的铅笔字迹有些模糊,却依旧能辨认出那略显稚嫩却一笔一划极其认真的笔触:
「今天她坐在靠窗座位,阳光穿过她的麻花辫,在我的英语书上织出金线。」
没有日期,没有署名。只有这短短一行字。
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而滚烫…原来在她全然不知的角落里,竟被另一个人如此珍重地镌刻下来,成为他青春画卷里最明亮的一笔。原来那些被自己视为寻常的、模糊的细节,竟是他视若珍宝的、不敢宣之于口的美好。
「亲亲老婆,怎么了?」宋子溪关切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刚洗漱完的清爽水汽。他不知何时已站在门边,月光勾勒出他穿着宽松睡衣的挺拔身影。
许沁河猛地回神,迅速将那张承载着少年心事的字条攥紧在手心,藏于身后。她转过身,脸上努力扬起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有些仓促:「没事,就是……逛得有点累了。」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是呢,都转了一天了,」宋子溪不疑有他,走过来,自然地揽住她的肩,温热的掌心熨帖着她微凉的肌肤,语气带着宠溺的倦意,「一起睡吧。」说罢,他半推半抱地拥着她走向那张铺着素色床单的大床。
被宋子溪结实的手臂紧紧拥进怀里的刹那,他身上那股清冽青柠皂的独特气息,立刻霸道地占据了她的呼吸。这熟悉的味道像最有效的安神香,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不一会儿,他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便在耳边响起,温柔地起起落落,拍打着静谧的夜岸。黑暗中,他颈间那枚银链坠子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偶尔折射出一线幽微的、仿佛来自遥远星河的光。
许沁河却毫无睡意。清冷的月光,悄然漏过宋子溪在睡梦中无意识颤动的浓密睫毛。
「重新认识一下吧,宋子溪。」她的目光描摹着他沉睡的侧颜。宽厚结实的肩膀在月光下呈现出流畅有力的线条,枕在上面甚至能感受到肌肉微微的硬度,有些硌人。
然而,正是这份坚实,却在此刻构筑起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沉溺的安全感,仿佛漂泊的孤舟终于驶入了避风的港湾。她的心,在寂静的深夜里,不自觉地向他温暖的方向靠拢、蜷缩。
「真是个傻子,呆瓜呀」她在心底无声地呐喊,指尖轻轻蜷缩,触碰着掌心那张微皱的字条,「机会从来都不是我给你的……谢谢,更不应该是你对我说的。」滚烫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几乎要冲破喉咙,「而是我应该对你说……谢谢你,让我成为了那个被命运眷顾的‘幸运小孩’。谢谢你教会我,让我重新拥有了感受爱、相信爱的能力……」可是,这汹涌澎湃的心声,终究在唇齿间徘徊,未能化作言语,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枕畔他清浅的呼吸里。
今夜,月光作证,心潮澎湃,注定美好无眠。
清晨,第一缕金线般的阳光洒落在窗台上。带着凉意的晨风调皮地掀起窗帘一角,送来远处菜地尚未散尽的、带着潮湿的泥土气息。
许沁河早已醒来,侧身凝视着枕边人沉静的睡颜。他睡得很沉,嘴角甚至带着一丝放松的弧度。看着他毫无防备的模样,许沁河心中涌动的,尽是他昨夜那琥珀色眼眸中流露出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真诚。
许沁河忍不住伸出手指,悬在半空,隔着微凉的空气,停了下来。突然,一只温热的大手倏然攥住了她的手腕!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面脸笑意,温柔的注视着许沁河,随后将光洁饱满的额头轻轻抵上许沁河的额头,鼻尖几乎相触。他颈间那枚温凉的银链坠子随着动作滑进她微敞的睡衣领口「呃……」,冰得她微微一缩,随即被他肌肤的热度煨暖。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低哑,却无比清晰,如同誓言般敲击在她的心鼓上:
「亲亲老婆,早安。现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他顿了顿,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唇畔,带着无限珍重,「把那些年错过的早安、午安、晚安……都说给你听了。」
窗外的角落,麻雀叽叽喳喳的叫着,仿佛在庆贺。有仿佛在鄙夷这对过分肉麻溺爱的小情侣。
「铛——铛——铛……」浑厚的钟声在寂静的晨光中晃动。
「宋子溪,早安。……起床吧!」许沁河本来就不善言辞,情话也不知如何开口,只能笨拙的回应,如同回应她那段不曾留意的青春。
十五岁的他们,在那个充斥着书本油墨味和少年汗水的走廊里,在那个因意外相撞而闹哄哄的午后,永远也想象不到,那短暂的交集,那慌乱塞出的三颗糖果,那惊鸿一瞥的身影,竟会绵延成贯穿他们半生时光的、最深最长的伏笔。
此刻,他修长的手指缠绕着她散落在枕上的柔软发梢,「好,确实也该起了,再晚一会妈估计又得说我了。」
「哈哈哈」许沁河被他莫名的抱怨激的好了出来。
「不许笑,你这人美心善的好儿媳和我这个正事不干,只知道气她的竖子,地位可是……天壤之别。」宋子溪捏了捏她的鼻子,宠溺的说道。
许沁河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那些漫长年轮下无法言说的爱恋和思念,此刻正慢慢的得窥天光,细细地、温柔地,编进了他们余生相依相守的、每一圈年轮里。未来很长,而他们的故事,正缓缓翻开崭新的篇章。
「早安,宋子溪!」
「午安,宋子溪!」
「晚安,宋子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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