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心里听着不由得紧缩,心里也感觉毛毛的。
他眼睁睁地看着纪玉漾定步走到自己面前,只不过那人是站着的。
居高临下俯视着自己。
而自己仿佛成了他脚下随意可以捻死的蚂蚁,无处逃生。
他费力地抬头讪笑着望着那张越来清楚的面容,
上半身忍不住前驱,可因着手被缚住,他现在的样子颇有些滑稽。
头顶上方传来男人清冷的声音:“鞠躬尽瘁?本王不缺这种东西,只是确实有一事需要你来做。”
“什么事...请王爷吩咐。”
说这话的时候地上的男人眼神划过一丝异色。
他自以为旁人定是看不到,心里还为自己不死暗自松了一口气。
可是,
下一句话,打破了他所有侥幸的幻想。
纪玉漾睥睨着那如烂泥一样的人,缓缓俯下身,与那人对视。
“吴安,京城人士,上有入花甲之年的老母,下有妻女。”
原是平和的吴安却猛地顿住,他结结巴巴的恳求:“王爷,求你不要伤及我的家人,她们都是不知情的。”
“这本王当然知道,只不过......”
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急不可耐的吴安打断,“王爷我知晓,我定不会再有异心,我一定会老老实实的办事,若是有差池,自会提头来见。”
语气俨然多了几分恭敬。
紧接着纪玉漾冷漠的对尚处于心惊胆战的吴安说:“你既是听从以前的主子来刺杀阿眠,但是现在情势不同,你为鱼肉本王为刀俎。如此本王便需要你回去向那人奉命,就说已经刺杀成功。”
吴安有些疑惑,他颤抖着嘴唇嗫嚅:“可是,只有我一人回去,恐怕会生出嫌疑。”
纪玉漾侧身,对一直隐没在角落里的逢七微微颔首。
逢七立马会意,上前拱手道:“明白。”
他立马从身侧抽出一柄长剑,在吴安逐渐惊恐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走来,亲眼看着泛着寒意的剑直冲自己而来。
吴安以为自己要死了,心中凉透,以为即将小命不保。
但是,
他的双臂被松开了,得到了解放。
虽是疼的龇牙咧嘴,面容扭曲,长满老茧的手死命的捂住正在不断冒着鲜血的伤处,可是却不敢吱一声。
纪玉漾有些嫌弃的站远了些,与面对吴安时不同,他眼神极为温柔的看着自己身上的腰带。生怕沾上了一滴旁人的血液,污了这美好。
“你凭着身上的伤回去奉命,想必也不需要本王再多说,剩下的你自是懂得。”
吴安怎会不懂,立马上道,“明白,所有的人都被一群来路不明的黑衣人尽数杀戮,只有我受着重伤从九死一生中逃回。”
话未断,
他又紧接着加了一句。
“不,这都是我真实遭遇的。”
纪玉漾唇角一勾,又变得温和看起来平易近人。“很好。”
等到吴安从昏暗阴冷的屋子出来后,他用满是鲜血的手挡住眼前刺眼的阳光,觉得恍若隔世。
他再不敢耽搁,匆匆踏上了回京城的道路。
与此相反,
屋中。
纪玉漾抬手招来一个暗卫,吩咐道:“跟上去,看他所效命的主子是何方神圣。”
于是,毫无所觉的吴安自是不知自己身后多了一条尾巴。
从一开始,纪玉漾就不曾相信过吴安,现在亦是。用他的家人威胁也只不过是让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要是不听从自己的命令,那只会把自己逼上绝路。
此刻,再甩出一条诱饵,他自是乖乖的接下,哪还敢怀存异心。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要的就是揪出幕后之人。
如是全听嘴中得知,那可信度哪来的自己派人循着足迹得到的可靠呢?
-
阿眠原是站在小木墩上向着自己上方的筐子伸手,奈何差些距离。
突然,
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绕过阿眠的头顶,轻松的帮她拿下了木柜上的竹篮筐。
她回过头,就见是纪玉漾。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处理一些事情吗?”
两人现在离得有些近,
于是,
说这话的时候,她很是自然的从纪玉漾面前走出去。
纪玉漾把手中的东西放在一旁的木桌上,这才转身回道:“已经办好了,所以我提前回来。”
他看着阿眠在竹筐里翻翻找找,
“你这是准备做什么?怎得还需要把放的这么高的东西拿下来。”
阿眠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提前准备包袱,以备不时之需。”拿起一个药瓶,在纪玉漾面前晃了晃。
纪玉漾笑道:“那我帮你一起准备。”
女子点了点头,轻声嗯了一声,“嗯,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院外,不知是哪棵树上。
粗大的树枝上,此时正蹲着一位黑衣男子,可以看得出他年纪较小。
因为他见着自己主子挥舞刀剑的手却用来搬一些杂物。
他有些不解的向隔壁树上的逢七小声喊道:“逢七,逢七哥!”
喊了好几声逢七这才搭理他。
“怎么了?”
小暗卫由于刚被调到逢七身边不久,就跟随着自家主子来到了这人烟稀少的小村。
自是不了解纪玉漾与随栖眠的纠葛。
于是,
他大着胆子问道:“逢七哥,主子的手那么金枝玉贵,在朝堂上运筹帷幄,战场上金戈铁马,
说是翻云覆雨也不为过,可为什么愿意屈居于这里,被一貌美小娘子心甘情愿的使唤。”
“就因为那小娘子很是貌美吗?,可是我觉得主子不是这么肤浅之人啊。”
小暗卫再瞧一眼阿眠,心里觉得确实是很美,美极了。
起码他在京城没见过比那小娘子更好看的了。
呃,虽然他自己也没见过几个女子。
话里话外皆是对自家主子的崇拜,也充满了疑惑不解。
逢七听着耳边不断的絮絮叨叨,额上的青筋不由得跳了跳,于是不咸不淡的又瞥了一眼这个年纪不大说话倒是胆大的小暗卫。
他也耐着性子解释:“你还小,自是不懂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小暗卫听着逢七文邹邹的话,挠了挠头。
什么情什么物的,还得要生死来定论。
他表示听不懂,也不想听懂。
一个头两个大。
但是他很崇拜自己主子,所以很是虚心好问,忍不住好奇的接道:“那我什么时候也才能像主子一样,把情也玩弄于股掌之中呢?”
他觉得自家主子英明神武,权术计谋皆为他覆于掌中,就认为情也跟前者无甚差别。
而一旁的逢七听到他单纯的话,忍不住嘴角直抽抽。
他认真的打量起对面不远的小暗卫,心下明了,原来是才初出茅庐的傻小子。他怀着过来人的心态好心提醒道:“云起,这些话心里想想就得了,别傻乎乎的就说出来,祸从口出。”
小暗卫云起连忙点头,再是不知,但他也是打小知道头顶上属说的话那就是命令,得严格遵守。
殊不知他抱着这样的心理最后也成了后来的人生写照。
_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已是第二日。
此时的阿眠站在马车旁,看着身后生活了三年的院落,竟是生出些不舍。
院中的梨花老树,精心照养的田地,屋中大大小小的东西。
都是她在此生活的痕迹。
将要抛下这些而去了么。
纪玉漾静静地候在一旁,也不开口提醒。因为他知道让一个人离开熟悉的地方,与这里的一切恐怕此生都无法再有纠葛。
是需要时间消化的。
就在这时,桑老先生来了,他是一个人来的。
阿眠见此,立马上前去。
虽然昨日就已经和桑老先生告别过了,也跪谢他老人家的救命之恩。但是她没想到桑老先生一个人过来了,只是身边少了那欢快的少年。
“桑老先生。”阿眠上前。
桑老摸了摸胡须,欣慰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他慈祥的说:“阿眠啊,昨日你来同老夫我告别时我还有些没回过神,毕竟年纪大了。
所以我今天亲自来送你。”
阿眠知道这是桑老的一片心意,便也不推拒。只是对桑老细细嘱咐道:“桑老,这里风大,等马车启程后就回去吧。”
两鬓已经染了白发的老人此刻有些可怜,他声音有些微哑:“好,听你的便是。”
虽是有些苍老的面庞,但因带着和蔼的笑容让人觉得他精神奕奕。
纪玉漾自也是上前,与桑老问好。
他很感激桑老当时对阿眠的出手救命之恩,语气格外尊敬。“桑老,保重。”
老者撇了一眼站在眼前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年轻男人,心里不屑的冷哼,
哼,遥想当年,老夫我也是如此俊朗非凡,就连骑马上街出行回到家中,那满怀的绣帕真真是不敢继续回想啊。
心里不论如何想,面上都不显。
桑老看着已经坐上马车的女子,只是开口提醒道:“望殿下能照顾好阿眠,否则我拼了这条老命也是会杀到王府的。”
纪玉漾看着眼前说话固执的桑老,他并未笑,而是格外郑重严肃。“放心,我比任何人都希望看着她健康安乐。”
桑老这才冷哼了一声。
阿眠撩起帘子,看着马车外的老者,有些斟酌的说:“桑老先生,桑石他……”
昨日,她去告别时,桑石从外回来正好听到她要走的消息。
少年人心气高,一时无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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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世间情为何物”出自金末元初文学家元好问的《摸鱼儿·雁丘词》。以下是具体介绍:
原文及背景
● 原文为“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 元好问赴并州应试途中,遇捕雁者捕得一雁杀之,另一雁脱网后悲鸣不去,竟自投地而死。元好问感于此,买下双雁,葬于汾水岸边,垒石为记,作《摸鱼儿·雁丘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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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朵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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