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京城啊!”鹤月望着窗外热闹的街道,不由得感慨出声。
鹤月便就是那蛮横公子手上救下的女子。
她以孤女身份自居,一直住在京城一带的小镇上,未曾入城过。
阿眠也顺着视线望去,就见上京繁华,偏远的小镇集市根本无法与之比拟。
等正式落脚王府时,不由得阿眠也吃惊了几分,她一直猜想纪玉漾会是官家公子。
未曾想竟是天皇贵胄。
不过吃惊归吃惊,仔细想来便也觉得合乎情理。
能豢养暗卫还能光明正大的出来,那就非等闲之辈。
在景朝,没有皇帝的允许,私自豢养暗卫可是掉脑袋的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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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玉漾在入京城时便与她们分道扬镳,说是有要事处理。
留下了云起安排她们入府。
而这边,纪玉漾所说的要事确实很紧要。
明黄敞亮的侧殿内,
两个人僵持着,气氛格外寂静。
原本守候在一旁的太监宫婢全都默声退下。
纪玉漾眉眼疏离,淡淡的开口道:“不知陛下召微臣前来有何贵干?”话是对着前方的人说的,只不过听不出丝毫尊敬之意。
朱色红柱旁烛台徐徐燃烧,照亮了正在伏案处理朝政人的眉眼。
仔细瞧去,台上人的眉眼竟与纪玉漾有几分神似。
这人不是别人,正式景历帝纪洵舟,与纪玉漾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纪洵舟闻言,翻阅奏折的手微顿。
两人相似的眉眼,站着的冷漠疏离,坐着的严肃板正。
纪洵舟抬起手捏了捏发麻眉心,撩起眼睑。
“玉漾,朕......”皇帝终是开口,与纪玉漾的可以冷漠不同,他语气里充满了疲惫。
纪玉漾眼神直直的对上他,话语也丝毫不留情面。“一朝天子一朝臣,陛下这是折煞微臣。”
明明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却剑拔弩张,什么和睦都是过眼云烟。
纪洵舟撑着桌子站起来,不知是不是批阅了一天的奏折,站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微晃了一下。
纪玉漾在下面一语不发,只是垂在身侧的手逐渐捏紧。
等到纪洵舟平息好那种疲惫无力感后,他有些微颤的开口:“她是不是回来了?”
这个她是谁,两人心照不宣。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纪洵舟得到这样的答案也不恼,唇边反而扯开一抹苦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一步一步走下来,在纪玉漾面前站定。“终究是我没能保护好她。”
谁人不知当年后宫之中,属随贵妃宠冠后宫,独帝王盛宠。
可极度的繁华之下,确实随栖眠与纪洵舟亲手制造的假象而已,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都一同隐没在了过去。
纪玉漾不屑冷笑,目光如有实质,看着这位好皇兄,贤明君王。
一字一句地道:“不用陛下操心,微臣自有打算。”
纪洵舟知道是自己对不起弟弟,也知解释再多。
回不去就是回不去。
一切的一切,早已将目光停在那个人身上就已经回不去了。
“替我向她问好。”纪洵舟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迈上高位,就像现在一样,独身一人,独自飘零。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陛下真是对微臣我委以重任,可惜臣能力不足,恐怕无能为力。”
说完,纪玉漾不再看台上那人一眼,径自拂袖离去。
空空荡荡的殿内,谁也看不见皇台那人是如何面容发怔,发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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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纪玉漾回府时,天色已经黄昏。
穿过西侧长长的走廊,过路奴婢侍从皆是低头见好。
纪玉漾快步走过,只微微颔首。随之在下人的注视下,转过廊角时,他的步伐越来越大,竟有些迫不及待。
一名探头张望的婢女呢喃道:“我在这王府多年,好久未曾见过王爷这般失态......”
这名婢子显然资历深厚,呆在王府的时间很长。
旁边几个才来不过一两年,自然好奇的询问:“那是为什么?”
“王爷应该是有要事处理吧?”
“或许也有可能赶着去见今日新进府上的那位姑娘?听说貌若天仙。”
一个婢子立马反驳道:“胡说,王爷又不是那种肤浅之人。”
一个接一个的说着,那起头的婢子显然也是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她一开口,小婢子们纷纷住嘴。“你们入王府做事晚,不了解也正常。记得以前每每当随小姐一来,王爷常常失态。”
“随小姐?她是谁啊?”
自从随栖眠三年前死后,这王府上上下下的婢子都大换洗了一遍,只因那女子死了,与这里熟悉的一切都变得刺目起来。
不过,唯独留下了惊岁一人,因为她与随栖眠关系甚好。
明明是驱逐旧物,可是最能让人勾起回忆的却没有做什么。
惊岁就是这群婢子中资历最老的那人。
还未等惊岁开口解释,云起的声音一下子从上方响起。
“你们又在讨论些什么?竟然不带小爷我。”
众人被凭空冒出的话一惊,齐齐抬头,看着木梁上的云起。
云起在王府里上蹿下跳没个正形,突然出现这种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皆是习以为常。
“云起!”除了惊岁其他年纪小的异口同声,纷纷打趣他。
云起长得清秀阳光,嘴又甜。在一众婢女面前十分吃香。
云起对她们笑了笑,然后直接一下子跳了下来。随手拍了拍灰尘。
望向眼前的惊岁,笑的格外灿烂:“惊岁姐,说说呗,刚才你们讨论什么呢,我好奇死了!”
不等惊岁开口,逢七四处寻人,看到云起又在这里,以为他又在不务正事,到处沾花惹草,这气就不打一处出来。
他板这个粗脸,一下子逮着笑的正欢的云起的耳朵。“云起!没事干就去给我扫院子去。”
在旁围观的包括惊岁都忍不住捂嘴偷笑。
逢七和云起莫不是一对欢喜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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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穿过幽静的走廊,转过廊角,纪玉漾不过片刻就到了逢雪院。
他站在外面,迟迟不进。
抬眼看着这由他亲手提笔书写的“逢雪院”三字,有些怔忡。
这院子是自从知晓自己对阿眠有说不清道不明心思的时候,就已经在规划王府时设计了这个小院。
其实早就建好,不过却始终等不到它真正的主人。
那三年里,他也无数次夜里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就会趁着月色皎洁踱步进来。
静静的躺在为她准备的床榻上,仿佛这样就能与她靠的更近一点,再近一点。
如今,一切都回归正位。
就在思绪缠绕举步维艰之际,阿眠推门而出。
她有些惊讶,“你怎么杵在这里,不进来吗?”
纪玉漾笑了,眉眼皆是笑意。他应声快步进来,与女子一同关上屋门。
两人坐在雅致的桌椅上,还是阿眠先开口询问:“你事情已经办好了?”
纪玉漾点点头,掩去眼中思绪,“办好了,所以来找你,你住在这里有什么不习惯的尽管说。”
阿眠笑了笑,只是这层笑未达眼底。“这里很好,我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倒是你,贵为王爷皇室中人,我始终想不明白你为何要到偏远小村处去。”
纪玉漾愣了愣,他倒是没想到她竟是第一开口就问这个。
看来还是对自己有防备。
他不紧不慢端起一个青瓷茶杯,把玩在手中,“阿眠我与你说过的你来到京城时一切便会知道。我接近你确实动用了一点心思。”从青瓷色中收回目光,他望向沉思中的女子。
“可是这一切的事情都是归因于你与我乃是青梅竹马,约好待我班师回朝之际就是我们定亲的日子,可是世事无常,等我回来得到的就是你的死讯,我怎么能接受,于是这漫漫三年都一直在各处寻你。”
纪玉漾知道自己欺骗了阿眠,但是只要看着阿眠静静的戴在自己身边,那么一切都不是问题。
他不知阿眠爱不爱自己,因此这样便也是最好的办法了。
话音刚落,阿眠猛地抬头,有些不可置信。小脸上带上了一片茫然之色。
她嗫嚅着唇:“这些都是你的片面之词,我怎么相信你?”
纪玉漾就知道她会有此一问,他微笑着带她去了书房。
书房是王府中最忌讳他人进入的地方,除了纪玉漾本人和经过他许可的人。就再也没有能够随意踏入这里的人。
而现在纪玉漾引着阿眠来到了书房。
他来到檀木案桌旁,当着阿眠的面。轻轻移动一旁的砚台。
只听“哧”的一声,身后的书架中央处便弹出一个缺口。
纪玉漾将缺口处放置的木匣打开。
这个木匣很精巧,只染上了一点点的灰尘。
可见平时经常被人拿出来擦拭。
木匣里的东西很多,纪玉漾拿出两张宣纸递到阿眠手中。
她接过,打开。
入眼的便就是一副画,
那幅画中描绘的是一个少年。
少年站在雪白树下长身玉立的模样。
因着时间有些久远,画纸的边缘有些泛黄模糊。
但是不难看出这画中少年就是纪玉漾无疑。
打开第二张,也是一副画,不过明显是一名女子。
那女子豆蔻年华,袅袅婷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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