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可梨树生的那样高

凭倚临窗的冚,午后帘外细雨初歇,门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掀开。

进来的是个三四十岁的男人,衣裳颜色不重但能看得出料子好

他径直走到柜台前,研究着茶罐,停在最上层那罐明前龙井上

“掌柜的,就这个,沏一壶。”他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

可我认得他

付桓记忆中的皇帝一般模样,更加老气,也沉得住气

政和22年,当下是付桓离世的第十个年头

我依言煮水温杯投茶

茶叶在沸水中舒展,一室清香。

他端起茶杯,却不急着喝,只是用指腹摩挲着杯沿,良久才开口:“敢问掌柜的,最近可有典当行”

话音落,檐外恰好又飘起细密的雨丝,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他望着窗外,眼睛里像浸了水的月

“一个老物件换一个愿望,不论古今,不没阴阳”

他似乎想过会这么直接,从怀中拿出一截竹

发了病的竹身连带黄斑,被人家截了一截下来

“请随我到后院”

我引着他穿过茶馆侧门,后院一方小天地豁然

青苔斑驳的石板路蜿蜒至一架紫藤下,细碎的花瓣被雨打落,铺了满地紫雪。

他亦步亦趋地跟着,竟未有半分局促。

我依旧取出那本《华严经》

只不过他是皇帝,真的会在这跪着吗,不太好吧

“平日里可拜佛?”

我瞧他摇头,了然“那请在院中睡一觉吧,或者诵经?”

他有些疑惑,很怪吗

“我总要验验货吧”

言末我离开,划了门环象征性锁了一下,捏了几字让他倒下

爱睡不睡,不睡强制睡

经新研究的招数,这次应该会安安分分到主人公身上

敛神静气,盘膝趺坐

指轻叩膝,舌抵上腭,双目徐阖。

抵百会,周身毛孔微张,室外清风携草木之气渗入,与暖流相融。

默运心法,导气折转而下,经膻中,过中脘,复分两股,沿臂脉涌至掌心。掌心渐烫,恍若握双温玉。

父为平川七品文官,仕途平顺,家境殷实,日子过得颇为惬意。

倏忽,已十六年过,后逢父升迁,举家迁往汴京

初至京城,邻里皆友善和睦,父亲亦开始广结贤达。

双老恩爱,家中人员较少,只一位长兄,自幼不曾习女红,独独喜爱瑟音,生辰时父亲悬工匠制瑶瑟予我

言行举止循规蹈矩,母亲常说我性子不够沉静,入京后需要被雕琢的像块玉

汴京的习俗不同,我这个年纪就该寻亲,母亲总觉得太急,可父亲怕别人说闲话就总催促着母亲去瞧人家

政和十年,受邀参加县主生辰宴,席间宾客云集,经人引荐,得识县主表哥徐云策,其人谈吐不凡习武却又没什么粗鄙气,他竟也对瑟有研习,吾二人相谈甚欢,颇有相见恨晚之感。

几日后,于城东书坊购书,忽闻熟悉声音。

转头望去,正是徐小将军,他亦见我,想向前寒叙又怕被人瞧着

让小厮来打了招呼

原来他亦来寻一本孤本,他赠一奇书

汴京闺女女子不便出门,入乡随俗除去贵人宴请,再也没有余外的活动,自然也没有再见过谁,平日里闲事会翻看他赠予书本,可日子无趣,那本书有了旧痕

母亲总在相看人家,差人打听家风如何,可有家底之类的

可我觉得她问得都没什么用

政和十一年,县主亦有请帖,同父亲好友家中长女一同赴宴

徐云策果然也在,入宴前由县主府里的人带着游逛

如厕后就掉了队伍,走了个转角,被他喊住

“许久不见”他似是有些话没说出来

“路上随手摘的,送给你”

他说这梨花是他随手摘的,可梨树生的那样高

他见我秀红脸,鼓着气问我可否能让家中相看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