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南下出行

春寒料峭,乍暖还寒。

转眼之间,顾允千已抵京五日有余,太傅府栽种的玉兰花,也有了隐隐冒头的趋势。

“母亲,我想…出去走走。”

顾允千结果季澜喝过药的空碗,有些愧疚的低头。

她才回京几日,母亲尚还在病重,她居然……

“好。”

季澜放下手中帕子,怜爱的看向顾允千。

身为母亲,她岂会不知女儿的心事,去年家中奴仆背叛,今年好友无故横死,前几日又与多年的未婚夫退婚……

这一桩桩一件件,那一样不是在她的心上捅刀子。

她相信,如果不是支撑不下去,顾允千是不会提外出的。

“若是心中难受,出去走走也好,视野开阔了,心也就开阔了。”

季澜抬手轻抚顾允千的头顶。

“母亲……”

顾允千疲惫的趴在季澜怀里,声音沉闷得可怕。

这几日,每次看着熟悉的景物,她便会不自觉的脑补着曾经发生的事。

而每逢入睡时,她又总会梦到小时候的人,尤其是沈鸢宁和商徵羽…

两个人在她梦里反复出现,极限拉扯,将她带回过去,又拽回现在…

让她一会开心的笑,一会悲痛的哭,整个人处于悲喜交加中。

她在痛苦中挣扎了三日,等了北原使臣三日,在确定商徵羽彻底不会告发她后,便来了朝辉堂。

“千儿,可有想去的地方?”季澜柔声的问。

“宁姐姐曾说过,“三月下扬州,风雨具无瑕”,我想去扬州,去替她看看那的美景。”

顾允千抬起头,心下向往。

她有预感,那里会让她释怀……

“好,那就去扬州转转,母亲也没去过扬州,千儿也替母亲多看看,可好?”

“好。”

“明日娘为你收拾行李,扬州遥远,得多带些人手。”

有了打算,季澜便开始替顾允千准备了起来。

扬州离京相距甚远,单是路程都得一月有余,可得多带些人手才是。

但这一次,顾允千却没有应。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卧雨阁内,顾允千一身黑色金丝暗纹锦衣,步步流光,不仅将她衬得更白皙,还隐隐展现出亮人的锋芒。

低调又不失奢华,简便而又不简陋,说得也就是如此了。

“朝露,你素来心思细腻,行事谨慎,我不再的这段时间,你便留在母亲身边,若商家有人来找,无论是谁?无论为何?都去找兄长。

而有关虞芷柔死因的事,谁问都不知,如今两国刚休战,凌大哥不会这么快回来,至于沈大哥……算了,也一并瞒下吧,等我回来再说。”

顾允千心底默默盘算,将所能想到的事都一一叮嘱。

既然决定要出远门,那家里的事情,她还是料理妥当些才是。

但她对面的人却是一脸愁苦:“奴婢记住了,可是小姐…

您只带午阳一人去扬州,是不是太冒险了,扬州到京相距千里,万一……该如何是好啊?”

朝露倒不是苦恼顾允千不带她出门,而是忧虑她家小姐只带一个人出门,还是不通武艺的小侍女。

“无妨,钟叔已经等在府外了。”

顾允千轻声一笑,她本就是触景伤情,想逃离一阵子,如果可以,她连午阳都不想带。

还好朝露不知顾允千的真实想法,不然她便是一头撞死在这,也不能让她家小姐出这个门。

“好了,你在京若是闲着,便去找些人手来,云筝和紫衫的位置还空着呢。”

“是。”

朝露还是放心不下,但她又无可奈何,只得央央应下,然后将希望寄托于午阳。

“好了,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顾允千抬手轻拍朝露的肩膀,便挎起包袱朝外走去。

趁着夜色遮掩,有逢月色指路,顾允千和午阳很快就到了府中侧门。

可正当她伸手去开门时,身后却传来了戏谑的声音,“呦!哪儿来的小贼?居然都偷到太傅府了?”

“兄长。”

顾允千一顿,然后垂着头转身,她并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只是心中暗自懊悔,她怎么把顾言出忘了啊!

早知道使点计策把他给框走了。

顾言出咂咂嘴,带着极为浓烈的嫌弃,“苦着一张脸给谁看啊,我又不是来拦你的?”

听了这话,顾允千眼睛顿时亮了,忽闪忽闪的盯着顾言出。

“听说你要去扬州,做哥哥的不能陪同,便为你做些别的事喽,出来吧。”顾言出手中折扇一合,自信的抬手一扬。

明明还不到三月,天气尚未回暖,可顾言出就已经翻出了折扇,放在手里日日把玩。

顾允千还没来得及吐槽,便看到他身后走出一个手持长剑的黑衣男子。

“他叫子夜,是太子府新培养出来的暗卫,因其杀戮过重,所以太子让我找个地方安顿他,如今便宜你喽~”

顾言出耸肩示意两人,这样…也算是完成太子安排了吧…

“我不用……”

顾允千想也没想的拒绝,太子的暗卫跟着她?!

开什么玩笑呢。

顾言出厉声打断,“要么收下他,带着他去扬州,要么我去找母亲,你自己选一个吧?”

“多谢兄长。”

比起带着一群人去扬州,收下子夜简直不算什么难事,虽然他身份有些特殊,但只要他不是太子的暗卫不就好了……

“一路顺风,记得写信。”

得了顾允千准话,顾言出直接挥手离开。

顾允千没理,只默默打量着眼前男子,想起顾言出刚才的话,她好奇的开口,“你做什么了?让太子觉得你杀戮重?”

“斩草除根。”

子夜面无表情的回答。

无论是声音,还是神情,他都丝毫没有被主子遗弃的落寞,仿佛在他骨子里刻着,他没错。

可辛苦训练十几载,大小考核都是第一的他,只因一次意外,便断送了整个生涯。

在他心里,又岂会不遗憾,不迷茫…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的顾允千,不禁反问,“就这?”

“嗯。”

子夜抬头,眼神满是诧异。

当朝太子都嫌他杀戮过重,一个闺阁女子居然不以为然?这世道变得这么快?

“哦,那你以后跟着我吧,我这虽然不能让你建功立业,但怎么也比你去庄子好得多,你可愿意?”

顾允千随意的点头,她好像明白她哥为什么把子夜给她了。

一是为着她的安全着想,第二应该是…不想埋没人才。

她这里,虽然不能给他一片可施展的天空,但却也不会让他浑浑噩噩一辈子

“你不觉得我做错事了吗?”

子夜眼中迷茫,像一个无知的孩子急于得到认可,又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浮木。

顾允千无所谓的回答,“错事?哪里错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现在不杀他,难道等他以后来杀我?”

子夜眼中依旧迷茫,“如果他只是刚出生的婴孩呢?”

“有何不同?不都是承同一血脉的人吗?

即便他本身没有复仇之心,但谁能保证他不会受人撺掇?谁又能保证他会一直没有?

斩草除根虽然残忍,但当决定动手那一刻起,便不该有所谓的心软。”

这一次,顾允千回答的更加详细,她从来都不是善人,甚至对于仇人,她只会更加果决,例如,当初的虞芷柔……

“小姐。”

子夜屈膝跪地。

顾允千没有去扶,而是问起了别的:“你原来叫什么名字?”

“余慕。”

“好,你以后便还是余慕,不再是太子府的暗卫,也不再是子夜。我给你半个时辰收拾,半个时辰后,我们去扬州。”

“是。”

余慕起身离开,去和他的曾经,做最后的告别。

半晌过后,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自京城出发,朝着扬州缓缓驶去。

当马车踏出城门的那一刻,太傅府发出一声尖锐的爆鸣。

“顾言出!有你这么做哥哥的吗??”

“爹你放心,我从太子那薅了一个顶级暗卫跟着她,比带一堆侍卫靠谱多了。”

“我看你小子真是翅膀硬了,欠教训了!”

“昂?!翅膀硬的明明是顾允千啊!”

“少废话!”

……

五日后,顾允千彻底离开了京城地界。

与此同时,一蓝衣少年也骑着快马,风尘仆仆的赶到京城,他趁着月色,悄无声息的摸进了丞相府。

“父亲!”

两鬓如霜,双眼混沌的沈丞相,扶着小厮颤颤转身。

“舟儿…”

曾经雷厉风行,经天纬地的沈丞相,此刻宛若一个无助的孩子。

“父亲放心,孩儿回来了,宁儿的仇,我来报。”

沈鹤舟抱着父亲,眼中的恨像烈火般灼热。

“言出走遍了京城官邸,用尽沈顾两家所有人脉,最终也只换得了一个幽闭思过?”

沈丞相嘲讽一笑,他为大乾劳心劳力半辈子,终是抵不过哪几座矿山。

“明的不行,那便来暗的,她必须死!”沈鹤舟在沈丞相耳边私语:“远年带了不少人手,不日便将抵京。”

“那边关……”

“无碍,在休战圣旨传到边关时,远年便当场悲痛昏厥,至今未醒,军中都是他的人,父亲放心。”

见沈鹤舟点头,沈丞相才将心放回肚子。

沈家一朝丞相,顾家太子太傅,两家身份敏感,不宜豢养死士,如果不是府中人手都登记在册,他又何尝不想让人去砍了那虞芷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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