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杨继的奏章,近日来不少朝臣上书弹劾云客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陈家树大根深,朝中有来往的官员不在少数。
更何况陈老太爷尚且健在,这许多人自然也要卖个面子。陈耀之死虽是查案之举,可毕竟那是老太爷最为宠爱的重孙子。
老太爷虽然早已将当家职权交了出去,可明眼人都能看出陈耀之死是势必要给陈家一个交代的。
圣上要借此事打压陈家,敲打一群人,恩威并用。赈灾之案朝中议论纷纷,可永阳帝始终未能给予明确的态度,朝臣之间也是纷纷猜测,圣上究竟何意?
持观望态度的朝臣也不敢贸然站队,唯恐表错了忠心,惹得一声骚。
永阳帝突然的下旨让朝中众臣惊愕不已,涉案官员皆数移交大理寺,等候发落。最出乎众臣意料之外的乃是吏部尚书提出的扬州城中官员的任免花名册,显然永阳帝对于这份花名册是知情的。
下站的官员相互之间交换着眼神,众臣还在议赈灾案件之时,哪知圣上先发制人,连接任官员的人选都已着吏部安排到位。
众臣看着上首的圣上,纷纷喊着,“圣上英明”。永阳帝亲政不过六年,雷霆手段、杀伐果断,比之先皇有过之而无不及。
花名册一出对于云客帆是何态度早已无足轻重,直到下朝一行人聚集着议论花名册上的之人,分析着官员调动背后的深意。
不少人明里暗里想套套姚谦的话,可这位太傅举手投足之间,皆是滴水不漏,众臣也知他一贯做派,也不在自讨没趣、不做强求。
云客帆接到圣旨之时,他刚从四海山庄回来。四海山庄火势熄灭之后,官府派人清理现场。其中死伤不少,甚至有的人尸体抬出来之际浑身焦黑,身上还有着未干的水滴。
云客帆心下一凛,看着眼前这一具具尸首,和在火海中已成废墟残垣的山庄,猛然间心生悲凉之意。
叶初阳看他背影很是落寞,拍了拍他的肩。盘问山庄幸存者之后,还是未能锁定导致山庄走水之人。
云客帆和叶初阳心内生疑,两人便想进四海山庄探查一番,说不定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两人转悠到藏账本的房屋处,而那间屋子也是最早开始起火的那间。绕着屋外一圈,才发现原来赌场入口就在此屋旁边。
地下赌场之中也有所波及,想必是走水之时这里面的赌徒为了逃命,四下奔走、仓皇失措,赌场之中一片狼藉。
火势蔓延之处也是灰烬四起,云客帆和叶初阳捂了捂口鼻,地下本就空气稀薄。加之烟尘灰烬,两人不约而同地咳了几声。
周围一片寂静,咳声在这其中着实突兀,两人对望一眼,竟相继笑出了声。沿着赌场两人走到了第一次进来的路上,城郊废宅之下的暗道途径一处山洞,水源阻隔火势并未蔓延至此。
两人心中猛然一惊,放火即是山庄之人,想必对这暗道也自然极为熟悉。山庄火势一起,他借着这处暗道直通城郊,一炷香的功夫便可消失的无影无踪。
想到了这层,他二人便顺着暗道摸了出去,一路上却有人的行踪,可见那人却是从此处逃出去的。
暗道口离地面尚有距离,看来这人是个练家子。不然这等高度倘若轻功欠佳,也难纵跃而上。
许是逃出之时心急,抑或是横生枝节,那暗道口处留下了一个玉佩。而后经云清辨认才知,这玉佩材质纹样乃是南邦之物。
叶初阳和云客帆当即心中疑云密布,这放火之人究竟与南邦又有着什么千丝万缕的关联,抑或者是故布迷云?
南邦还算安分,小打小闹都皆被南岭军击溃。可扬州距南岭千里之遥,赈灾之案为何竟能牵扯南邦?
那日山庄走水因念着晚间寿宴,这处宅院当日值守之人在起火之后皆数调去火场。那放火之人定是看着宅院无人看守,便由着此处得以逃脱。
陈耀之死云客帆早已料到自己势必会被惩处,而京都如何发落自己云客帆想了很多种结果,却万万没想到永阳帝旨意乃是罢免自己的官职。
罢官也算是较好的一种结果了,即可平息陈家的怒火,也可保留赈灾案的成果。永阳帝旨中之意,云客帆惩办赈灾案件有功,可办理案件之中方法处置不当,失手导致案件主犯身亡,属于职责疏忽。功过相抵,就地免去广陵县县令官职。
圣旨一下,县衙众人愤愤不平,嘴上都暗叫着“不公”,看着传旨之人也带了些不忿之意。但众人均知皇命难违,钱师爷看着云客帆连连摇头,倍感惋惜。
陆明眼眶通红心中十分不舍,一度言语之中略带哽咽。接替广陵县县令的乃是丹阳县县令王易,此次赈灾之案完结,南山水库修缮换了一批官员,四县百姓连连赞叹好日子要来了。
王易心中对云客帆颇有感激,四县百姓能得如此福报,皆是云客帆力荐彻查赈灾之案。
杨继过后也对云客帆说了不少肺腑之言,还给他提供了不少好去处。云客帆一一回绝,他自己倒不觉有何遗憾,反而心情畅快无比。
常言道,无官一身轻,看来此言非虚。云客帆只觉赈灾之案即已告破,百姓就此安居乐业。自己还能不能做官,倒也不足为重了。
不知想到什么,他会心一笑,想想自己当年赴京赶考踌躇满志,满腔热血试图在镐京挥洒一番。
后来无端卷入朝廷斗争,被贬到这广陵当一个小小的县令。起初自己还曾郁郁寡欢,愁着满腔才华无人可识。
渐渐觉得扬州离京都虽远,可远离斗争漩涡,人却也落得自在畅快。县令虽是个小官,可能让一县之民生活安康富足,却非易事。
云客帆在任期间,处理了县内大大小小不少事,而事成圆满百姓溢满的笑容成了他离开镐京之后的最大安慰。
直到有一天他遇见了一个人,那个人也凭着一腔热血,想要为这世间不公伸张正义。不求名不求利,靠着行侠仗义之心,而这样的人却还不止一个,身在江湖却心系天下。
叶初阳的身影毫无征兆地涌上了云客帆心头,两人从相识也不过数月,可对方的眉眼笑脸早已深深烙印在脑海之中。
想起叶初阳云客帆心头便泛起一阵暖意,嘴角也不自觉开始上扬。他猛然间腰间一沉,熟悉的气息便已笼罩袭来。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颈之处,叶初阳的下巴不停地蹭着云客帆的肩窝。
云客帆被他蹭的脸颊泛红,叶初阳进来便看他微微发呆,搂着他的腰将他整个人转过来面对面问道,“方才在想什么?”
云客帆仿佛被人戳破心思一般,耳根发红支支吾吾不肯开口。叶初阳知他面皮薄,冲着他脸颊亲了一口,便不在追问。
既然已被免职,新任县令即将到任,云客帆自要将自己的物品整理带走。叶初阳本来是做帮手的,可他急急躁躁地总是将云客帆不少书籍翻得一团乱。云客帆只好打发他坐在一旁,莫要添乱。
叶初阳始终不加掩饰地盯着云客帆,把人盯得着实不好意思。叶初阳状似无意间飘来一句话,“姨丈说书院之中缺位先生,院长属意与你,看你意下如何?”
云客帆的手顿了顿,继续整理书册,并未作声,叶初阳还以为他不愿意,便干笑两声,继续大声说道,“不过你也不必在意,姨丈也只是顺口一提。要我说你今后想干嘛干嘛,反正本少爷有钱,”叶初阳见云客帆还是未有反应,声音越来越小,“又不是养不起你。”
云客帆将手中的书册摞在桌上,与其他书册分开来。他抬眼看向叶初阳问道,“你刚后面说了什么,我没听见。”
叶初阳挠挠头,笑道,“我意思是你后面有何打算,我都,都……”
云客帆脸色冷了下来,“所以叶少爷这是打算金屋藏娇?”
叶初阳看着云客帆瞬间骤冷的脸色,心底一慌,解释道,“阿客,我没有那个意思。我知晓你是读书人,功名在身才是夙愿。我没有,你知道我的,我,我……”
叶初阳“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云客帆看着他急切要解释的样子,脸色一下憋不住,反而放声大笑起来。
叶初阳看着他发笑的脸庞,才知道刚才是他故意逗自己的。叶初阳一个箭步冲上去,跟云客帆打闹成一团。
叶初阳知道他腰间的皮肤很是敏感,便故意冲着他腰间抚摸。叶初阳专挑着他的敏感地方,青天白日的肌肤相贴温度升腾,两人均是一阵心痒,云客帆嘴里竟忽然间不自觉出了几声低吟。
叶初阳顺势将他拦腰抱起往床榻之间而去,云客帆满脸通红不同往日竟将脸埋在叶初阳怀里,他这个动作极大取悦了叶初阳。
缠绵之际叶初阳饱含着诱惑地嗓音,在云客帆耳边说道,“阿客,若是不想去书院,我陪你云游天下可好?”
云客帆睫毛微颤,云游天下,自己活了这二十多年一心要做的便是考取功名,报效社稷。如今往日夙愿皆已成空,有一人却在自己耳边说,放下一切跟自己游历四方。
若是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云客帆自小在闽南长大,除了家乡扬州算得上是第二故乡。而叶初阳给他所说的跟随师父游历所经历的奇闻轶事,也深深牵引着他的心。
他扭过头看了看叶初阳靠在床榻边的“偶得”,若是他二人向那两位前辈高人一样,携手江湖,游历四方岂不快哉!
床笫之欢何等时刻,云客帆出神的神情让叶初阳很是气馁,似是极力想证明点什么。叶初阳恶作剧般撞了撞,身下动作不停,云客帆额上发丝已然浸湿。
云客帆攀着叶初阳的肩膀,右手抬起擦了擦叶初阳额上的汗珠,猛然间将叶初阳脖子下拉,唇舌纠缠不清。
屋内的光亮早已褪去,房内的喘息声才将歇。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洒在屋外的池塘,花匠刚植的芙蓉才刚冒出水面。
露珠还沾在荷叶上,趁着余晖煞是好看。情事将歇两个人都很是慵懒,叶初阳用手梳着云客帆的发,云客帆薄唇微启,睫毛上还沾着水珠,眼神中还带着些迷离,“初阳,我想若能跟自己心上人云游四方、快意江湖,那该是件何等潇洒之事。可先生当年授我诗书,是盼我功成名就,读书人的夙愿不过如此。事到如今我已无缘功名,只盼着不辜负先生苦心,姨丈的提议甚好,我虽日后与仕途无缘,可若能助人登科及第,也算不枉负先生当年对我之恩情。”
叶初阳将他搂得更紧,温声说道,“阿客,你想做的事便去做吧,我呐,只好等云先生教出了得意门生,再跟着他走南闯北,闯荡四方了。”
云客帆哼了一声,“若是到那时,我们都成了老阿翁,走不动了如何是好?”
叶初阳摆了摆谱道,“那只好本大侠背着你了。”
“怎么你背我,说不定到时成了我背你呐。”云客帆反驳道。
叶初阳啧了一声,想到那个画面就很是滑稽,摇摇头委屈地说道,“阿客,我不会真要等到那么老吧!”
云客帆放声大笑,起身开始穿自己的衣物,故作厉声道,“不想等到那么年迈,那就劳烦叶大侠快来起来清点物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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