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纵使第一见面池霏就叫徐呈诗破了相,还是没能改变他们既定的婚事。

三年的婚姻只让池霏确定了一件事——徐呈诗是个脑子有病的傻逼。

安静的卧室里,两块遮光性极好的窗帘中间开了条缝,雪白的光泄漏进来。

如果有人能把它拉上,池霏还能在这昏暗的卧室和舒适的被褥间保守睡上半日。

可惜没有。

刺目的阳光恰好横在池霏眼睛上,他醒后不住捶头的同时为昨天的梦感到晦气。

啧,梦到谁不好。

一声轻响,衣帽间的门拉开。

徐呈诗手里捏一条暗色佩斯利纹领带从里面出来,他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西装革履,三件套齐全,今夜他有一场推脱不得的晚宴。

池霏收回目光,后悔自己醒早了。

真倒霉一大早撞见这张死人脸。

徐呈诗站在门边上正对床的位置伸直脖颈,不需要镜子,熟练地系上领带。

“昨晚跟谁喝的酒?”

池霏拳头抵在额头上装死。

“周汝明?我前天在拍卖会上碰见了他。”

池霏没好气,“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问?”

徐呈诗将领带收紧、捋平,别上领带夹,“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呵呵。

池霏最烦徐呈诗还老喜欢装大尾巴狼,他要不是提前猜到他跟周汝明在一块,能放他在外面喝酒到凌晨?

池霏伸手摸到一个枕头飞过去,附赠一声干脆的“快滚”。

徐呈诗侧身躲过。

他弯腰把枕头捡起,随手放在沙发上,出门前瞥了眼床上隆起的身影。

“今晚不许再出去鬼混。”

*

徐呈诗无数次尝试向池霏灌输符合自己心意的指令,无一例外都是失败。

汇聚本市名流的晚宴上觥筹交错,来往人流的谈笑声穿插在舒缓的小提琴乐间。

徐呈诗站在落地窗前,会场外的泳池在静谧夜色中波光粼粼,他寒着脸复播了一遍刚刚没打通的电话。

仍是无人接听。

“徐总,在这躲闲呢?”

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

徐呈诗放下手机侧目。

年轻女人手里捏一支盛有酒液的笛形杯,玩味地盯着他,刻意晒成的深色皮肤和热情的香槟色长裙衬得笑容十足明媚。

她两步上前,举着酒杯跟徐呈诗并排站。

女人个子极高,站在徐呈诗身边只堪堪矮了小半个头。

细看之下,两人的五官也有五分相似,只是气质截然不同。

“你怎么来了?”徐呈诗神色淡淡。

徐挽梦一向不喜欢这类的场合。

“妈让我来的,顺便带闺蜜来追星。”徐挽梦耸耸肩,“你给谁打电话呢,脸色这么难看?”

“弟媳?”

她观察弟弟表情,有了猜测。

徐呈诗单手浅插在兜里,没说话。

徐挽梦了然。

“哎,你们啊。”

她背过身去靠在玻璃上,一面摇晃酒杯一面摇头。

徐挽梦跟弟弟相差四岁,性格也完全迥异。她思想开放讨厌束缚向往自由,在爱情方面,始终觉得强扭的瓜不甜,而且遍地都是瓜,何必强扭?

但徐呈诗打小就性子闷心思深,从没见过对谁袒露过自身想法,性格更是十头牛都拉不回的倔驴,决定的事绝无更改可能,和池霏结婚这件事也是。

徐挽梦曾经评价,“你这样的,就适合像咱妈那样找个听话的、孟叔那样的。”

池霏这种相貌出挑的小少爷,一看就是脾气大、想法足的,能顺徐呈诗的心才怪。

徐呈诗听了便笑,不是好的笑,他轻“呵”一声后眯起眼反问:“你觉得我像她?”

徐挽梦张了张嘴,如实答:“不像。”

“那就别拿我们相提并论。”

徐挽梦收回目光,没再开口掺合弟弟的感情生活。

替徐呈诗操心这些完全是自找烦恼。

她捏住杯子低头浅啜。

“喂,喝慢点呀你。”

熟悉的行政酒廊,熟悉的位置。

“我可提醒你啊,我明早还得赶飞机可没空管你啊,”周汝明孑然一身,不懂池霏这种已婚少男的苦闷,在旁劝酒,“你要是再喝醉了,我就只好打电话叫你老公来接你了。”

池霏桌下踢了周汝明一脚,白色中帮鞋在西裤上留下一个灰脚印。他目露凶光,言外意:你敢当叛徒试试!

周汝明头也没低,手往下伸拍了两下裤脚,“好歹是夫妻,至于闹得跟仇人一样吗?”

池霏将酒杯掼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八字不合的夫妻。”

周汝明见他是真的不高兴,便岔开话题,“诶,我今天在一个竞标现场撞见你哥了。”

池霏“哦”了一声,目光盯着酒杯上的重影,显得兴致缺缺。

他跟哥哥池杨相差了有十岁,年龄差摆在这,打小不亲的。

“他是真劳模啊,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拼,听说出院不到两天,吊着胳膊就复工了。”

池霏猛然抬头,“出院?什么意思,他怎么了?”

周汝明一噎,顿了两秒才接上话,“你不知道啊……”

“听人说是出了车祸,在医院躺了半个月呢。”

池霏的表情变得复杂,不大好看,他眉毛皱在一起。

不亲是一回事,亲人出事了他全然不知道又是另一回事。

池霏摸出手机,他苦大仇深地盯着联系人列表好一会儿,最后选择把电话拨给了母亲。

几秒过后,池母接了电话,那头还有清晰的麻将碰撞声,“宝宝?”

池霏开门见山,“哥出车祸是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他还好吧?”

池母本是用肩膀夹着手机,听了池霏的话,“啪”手机脱落重重嗑在地上,显然她的惊讶不比池霏少。

“小杨出车祸?什么时候的事?”

池霏还有什么不明白。

池杨没有告诉家里的任何一个人。

等电话挂了,池霏半天没有讲话。

“呃……”周汝明出言劝慰,“可能你哥是怕你们担心。”

池杨少年时期,父母的事业正处在扩张时期,对他陪伴少、要求高,一切依照精英继承人的方向培养。

而轮到池霏时,父母年纪大了,家业也渐渐过继到哥哥手里,闲下来后,他们给予了池霏更多的陪伴和爱,对他要求也低。

池父池母心里有一杆秤,将爱放在池霏这头,将家业放在池杨那头,泾渭分明。

池霏心里不是滋味,一想到他哥三十好几还是孤家寡人,身边连个亲近人都没有,连出车祸这么大的事,他们这些家人还是从外人口中好知道的……

“连你妈都不知道,看来你哥是有心瞒着家里,也不是你的错,”周汝明挠挠头说,“你明天抽个空去见你哥一面表表关心呗,虽说是家人,但也要时常走动嘛。”

池霏放下手机,饮干了杯底的酒。

人已经出院了,这时候再送上的关心未免太迟了,况且……他跟他哥真的不亲。

周汝明连续两个话题,丈夫、兄长皆触了池霏霉头,一时也有些懊恼。

临别在即,他搜肠刮肚,想说点什么轻松的话头,突然真叫他想到一个。

“哎,付飞殊要结婚了。”

池霏听了没什么反应。

“你知道吗?”

池霏抬眼,他开口问的是:“付飞殊是谁?”

这回轮到周汝明的表情一言难尽了,“大哥,你过分了啊?”

池霏皱着眉毛盯着他。

“不是吧?初恋都能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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