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战鼓已发出沉重的轰隆巨响,刀光剑影比第一缕黎明更早划开天际,嘈杂的马蹄声震得天地都在颤抖。
就在褚衡举剑迎战来势汹汹的北乌主将之时,一匹战马却突然从北乌军中飞驰而出,来人正是布延,仔细看去,马背上还绑了一个女子。
他在闻夏耳边道:“我交代你的都记住了吗?”
闻夏压低声音:“若是我杀了他之后你反悔怎么办,先告诉我京城通敌之人是谁,我再动手。”
布延一口答应下来:“好,但是你记住了,若是你敢骗我,你母亲的下落就永远别想知道了。”
“你放心,只要你信守承诺,我自然也是。”
布延满意点头,用气声附耳道:“那你听好了,那个人就是……信王的侧妃。”
果然是她!对于这个答案,闻夏并未感到诧异,毕竟是杨莲君劝褚姣玉请她回去的,更遑论杨莲君种种怪异之举早就令她有种异样的感觉。
“接下来就看你的了。”话音未落,布延便一手举起闪着寒光的弯刀,用尽全力向闻夏胸口刺去。
“住手!”动作比头脑更加迅速,待褚衡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时,他手中的剑已经转变了方向,下一刻,布延手中的弯刀被倏然挑落在地。
他灵活侧身避开北乌主将的偷袭,一手执剑,一手抓住闻夏的胳膊,用力之下便将她的身子拉起,抢回到自己马上。
可混乱之下,褚衡并未注意到布延禁锢着闻夏的手悄悄松开,更未注意到二人之间微妙的眼神交换。
“你可还好?”褚衡低头上下打量,他看得极细,连一寸都不愿放过,当看到裸露在外的几个狰狞疤痕时,他眸光一滞,眼眶微微泛红。
也就是在他失神的一瞬,闻夏抬手,电光火石之间,一把锋利的匕首无情地没入褚衡胸口。
“你……”褚衡不敢置信地开口,可只吐出一个含混不清的字,一口鲜血便从口中喷涌而出,随着“轰隆”一声巨响,他整个人脱力地向后仰去,重重坠落马下。
闻夏面无表情地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血迹,毫无留恋地回头向布延喊道:“人我已经帮你杀了,我母亲的下落你该告诉我了吧。”
布延缓缓骑马上前:“不急,等我将他的头颅砍下来祭天之后,自然会告诉你。”
他翻身下马,举着弯刀一步步向着不省人事的褚衡走去,直到在他脖颈之侧站定,将利刃高高举起。
下一瞬,只听“噗”的一声,这声音却是从布延身体里发出的。
他双眼骤然瞪大,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去,只见胸口处不知何时钻出带血的剑尖。感受到身体中的剧痛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一把利剑已经从背后刺穿了他的胸膛,而执剑之人正是闻夏。
而就在他瞳孔即将涣散的一刻,地上那个“尸体”却一跃而起,在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时,几片六边暗器从他袖□□出,“扑哧”几声后,北乌主将的头颅便被这不起眼的暗器生生割断。
一切作罢,褚衡回头挑眉道:“演技有长进。”他咂咂嘴,就是裴怀济这小子调配的假血浆也太苦了。
闻夏冷哼一声,转身自去追击其他北乌士兵,并未搭理他。
“喂!”见她并未回头,褚衡再次开口。
当闻夏不耐烦地看去时,只见他已将自己身上的甲胄脱下,一把抛给她:“穿上!”
“那你怎么办?”
“我能扛得住。”
闻夏撇撇嘴,也不再客气,直接将甲胄套在身上。哼,这人就会嘴硬,既然能扛得住就自己扛着吧,反正受伤了她可不会心疼的。
冰冷的铠甲里面还带着些暖暖的余温,霎时间,闻夏只感觉周身都被熟悉的气息包裹住了,一招一式也更加有力。
……
眨眼之间,两个首领皆已伏诛,方才还士气高涨的北乌军霎时间变成了无头的苍蝇,慌的慌、逃的逃,晚霞漫天之时,永安城外已逐渐平静下来,只余满地的血红,比天边的彩霞更加靡丽。
也许是方才将心思全都放在战场之上,闻夏并未感觉到疲累,如今战火已熄,她才开始浑身发颤。
趁着众人都沉浸在克敌的欢呼中,她悄悄溜出人群,面色苍白地坐在城墙边歇息,如今整个人放松下来,她才感觉到浑身都痛,本就没有愈合的伤口经过剧烈摩擦,更是如千万只蚂蚁一同啃噬般难熬。
忽然,闻夏感觉自己头顶一暗,接着便听到一个焦急的声音:“你还好吗?”
她努力扯出一丝微笑:“我没事。”
可褚衡明显不信,他伸出手想要拉过闻夏的身子细细察看,可刚碰到她的衣袖,就被她用力挣脱开。
“别动!”他双手扶住女子的臂膀,可紧接着耳边就传来一阵痛苦的倒吸凉气声。
褚衡面色一凝,他捻起闻夏袖口的衣料想要揭开,可片刻后便发现这布料已经与绽开的皮肉融为一体,深深地嵌进溃烂的伤口之中。
“这得多疼呀,你为何不早点与我说?”这话虽是责备,可出口便只剩下柔得快要溢出水的心疼。
对于褚衡来说,受伤乃是家常便饭,只要不危及生命,对他而言都无关紧要,他甚至感受不到疼痛。
十几年来他一直认为受伤喊疼都是矫情,可此时看到闻夏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痕,他才知晓什么叫疼,什么叫痛不欲生。
闻夏将手臂抽回来背在身后:“真没事,这对我来说不过小伤而已。”
“啊,你要干什么?”话还未出口,身体已经腾空,褚衡一只手环在闻夏腰侧,另一只手拖住她的腿弯,恰好不会压到伤处。
他身量比闻夏高上许多,肩臂又十分宽阔,更衬得闻夏小小一团被他包裹在怀中,旁边来往的士兵见状连忙装作忙碌地转过身去,背后却纷纷挤眉弄眼。
闻夏脸上一红,扭动身子想要挣脱开,可紧接着屁股上就响起“啪”一声脆响。
她瞬间愣住了,这人竟然敢打她!虽然不疼,但是这打的地方……
“你……太过分了!”她怒目而视,憋了许久才憋出这样一句明显气势不足的呵斥。
褚衡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吐出的气息毫无遮拦地喷洒在她红透的耳垂上:“你若是再不老实,还有比这更过分的。”
“你……”闻夏满脸不服,可也仅此而已,她像只小猫崽般浑身炸着毛,却只敢乖乖往他怀中缩了缩。
进入营帐时,随军的大夫已经候在里面,仔细查看后拱手道:“世子,世子妃的伤是被烙铁烫出来的,伤口本就已经溃烂,又在打斗中再次磨破化脓,晚上恐怕要发高热了,当务之急还是先将伤口里的脏污清理出来。”
褚衡听后使了一个眼色,大夫就识趣退下,营帐中只留下褚衡与闻夏二人。
“你要干嘛?”感受到胸口一凉,闻夏连忙握住他解开自己领口的手。
褚衡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他眼神严肃而细腻,不带一丝**:“帮你处理伤口。”
闻夏依然执拗地拨开他的手,掩住领口向床榻里侧缩了缩:“我不要你来。”
“这军中全都是男子,不想要我,你想要谁?”他话中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看到她眼神中的松动,褚衡软下声音循循善诱:“听话,一会儿就好。”
不知是他的声音真的具有某种不可言说的蛊惑力,还是因为闻夏总是抗拒不了他温存的一面,她抗拒了片刻后还是先败下阵来,认命地背对着他自己解了领口。
破烂的衣衫从肩头滑落的一瞬,饶是见惯了血腥场面的褚衡也不由赤红了双目。
闻夏身上只剩一件肚兜,裸露的后背直直撞进他的眼帘,可是不同于他记忆中细腻白皙,此时这个原本光洁的后背上已没有一处好肉,焦黑中泛着猩红的烙痕密密麻麻地排布着,填满本就不算宽阔的背脊。
闻夏背对着他,并未察觉到他情绪的剧烈起伏,只是软了身子乖巧地趴在床榻上嚅嗫道:“你轻一点。”
“好。”褚衡尽力压抑住声音中的颤抖。
等将伤口中的碎布一一挑出后,闻夏额头上已沁满密密麻麻的细汗,但她一直咬着牙一句疼都没叫。
男子骨节分明的手指挖出盒中青绿色的药膏,颤抖着轻轻顺着女子紧实的背部线条游走。
“嗯~”女子口中不禁溢出一声呜咽。
褚衡的动作蓦然一怔:“疼吗?”
“不疼,只是有点痒。”他的手并就发凉,再加上极尽温柔的抚触,引起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激起一股异样的暖流。
看到女子圆润白皙的脚趾不由自主地勾紧,褚衡才恍然大悟,不禁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听到他笑声中的揶揄,闻夏再次炸了毛。
“没什么,就是想起来些……旁的事情。”
他说着轻轻戳了戳女子的腰窝:“好了,翻个身吧。”
也许是褚衡的声音太过自然,闻夏也没多想便顺从地翻过身来,可下一瞬她只感觉胸口很凉,低头一看才发现方才上药时肚兜的系带被褚衡解开了,而此时她身前的布料滑落,一切一览无余。
闻夏惊呼一声后连忙扯过滑落的肚兜紧紧捂在胸前,脸红得快要滴出血一般。
听到她的惊呼声,褚衡才从刚刚的惊鸿一瞥中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他耳根一红,紧接着理直气壮道:“羞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登徒子!”
褚衡认命点头:“行,登徒子要给你清理伤口了。”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最后还是闻夏眼睛一闭,将捂着胸口的手缓缓松开。
就如褚衡所说,军营里没有女子,而她又无法自己将伤口里的脏污清理出来,反正看都看过了,多一次两次也不是不能接受。
褚衡微微勾唇,没再多言,埋头仔细挑拣伤口中的布料碎渣。
当清理完毕后,他深深舒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下来,也就是这样一放松,他的眼睛又瞟到某个不该瞟的地方。
“你往哪里看呢?”他的小动作被刚刚睁开眼睛的闻夏逮了个正着。
闻夏气鼓鼓道:“你闭上眼睛!”反正残渣已经清理完了,闭着眼睛也不是不能上药。
褚衡有些不甘心,但为了避免这个小女子再次生气,他只能不情不愿地闭上眼去。
“喂,你往哪摸呢?”感受到胸口有意无意的揉捻,闻夏再次炸了毛。
“是你让我闭上眼睛的,我怎么知道摸到哪里了。”褚衡有些底气不足,毕竟指尖那抹绵软柔腻的触觉他不会分辨不出。
“你,你……算了,你还是睁开眼吧。”
看着女子吃瘪的模样,褚衡心里轻笑两声,手上的动作愈发放缓,原本一炷香时间便能上完的药硬生生被他拖了不知多久。
感受到二人之间的气氛渐渐柔和下来,褚衡犹豫着开口:“抱歉,你这些时日受的苦都是因我擅作主张……”
就在这时,营帐外却突然传来一声煞风景的呼喊,生生打断营帐中的温存:“世子妃,琼英姑娘恐怕不好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7章 同心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