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

“第二项比试:算。”

“共两题,第一题:①今有田广十五步,纵十六步,问为田几何?”

“这有何难?”何思微一挑眉梢,伸手去拿桌上的算筹,可还没碰到,就听见萧念的声音就在堂内响起,“一亩。”

“……”

短暂沉默过后,众人惊呼。

“怎么可能?仅一瞬就答出来了?”

“怕不是瞎说的吧?”

何思微不屑地笑了,“萧小姐,这是算术,不是靠蒙就能答对的。”

萧念一副从容有礼的姿态,回道:“这没什么难的,心算就可以了,何小姐难道不会吗?”

“我……”何思微一时无言以对。

众人十分不可置信,“心算能有这么快?吹的吧?”

直到陈夫子公布答案,“是一亩,萧念回答正确。”

“还真是啊……她何时这么厉害了?”

“嗐,瞎猫碰上死耗子,凑巧罢了,且看第二题。”

何思微冷哼一声,“你不过是运气好,还有一题呢,看你如何赢我。”

站在羽衣身旁的一个杂役忽然说道:“其实何小姐此局让给她又何妨?反正后面那项比试也赢定了。”

羽衣一听,怒瞪一眼,“你说什么?我家小姐可是有真才实学的,岂容你嘴碎?”

“……”那人讪讪闭嘴。

萧念闻声看了过来,“羽衣,不用同她们白费口舌。”

陈夫子列出第二道题,“②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四足,问雉兔各几何?”

此题一出,众人皆皱眉挠腮,何思微也不例外。反观萧念,她慢条斯理地在纸上写出一个方程式,不过片刻,给出答案,“兔十二只,雉二十三只。”

话落,全场的目光汇聚在夫子身上,只见他欣慰地点点头,“正确。”

“哇——”

在众人的惊愕中,陈夫子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色,她走下讲台,问道:“你是如何快速得出的?”

萧念毫不吝啬地展示方程式,“学生曾在一本妙书上偶得此法,其核心解法与我们所用的假设算术法相同,只是此法更为简易。”

所有学子听闻后都围上来观摩这等新型解法,不禁称赞,“妙哉~妙哉~”

何思微翻了个白眼,将手中的算筹摔在桌上。

江砚澄一直站在角落里,看着被人群包围的她,紧攥着衣袖的手缓缓松开,眼角逐渐漾开笑意。

外头日光高照,透过窗棂挥洒进来,落在他素色棉袍上,他轻轻掀开一条缝隙,寒风钻进衣袖,却驱不散心底的暖意,院子里的红梅开得正盛,枝桠间的白雪被阳光一照,耀眼又夺目。

像极了此刻的她。

——真的是你,萧念。

萧念无意间抬头,就见他倚在窗前,看着窗外出神。素衣金辉,清冷之姿,一颦一笑尽显温润,带着几分说不清的熟稔。这让她想起那年新生开学典礼上,江砚澄穿着一身简单干净的白色T恤,迎着阳光出现,眉眼间的清冽与此刻重合,只一眼,她足足记了三年。

可也是这三年,让她慢慢明白人不可貌相。

——江砚澄,你真是让我又爱又恨。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陈夫子重新回到讲台,公布结果,“这一项比试,萧念胜。”

羽衣高兴地鼓掌,朝着何思微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何思微的侍女回了个不屑的眼神,同时鼓励何思微,“小姐莫气,她不过只赢了一局,下一场,您必胜!”

她连连打气,“小姐的字可是常得夫子夸赞呢,她那手字,哪能和您比。”

“说的也是。”何思微重振旗鼓,拂去眼前阴云,待陈夫子宣布第三项开始后,执笔认真书写起来。

这项比的是书写,无论是抄录名言警句还是诗词歌赋,不论字数,要求在字迹工整的基础上兼顾美感。

何思微已经写完两句了,而萧念这边还在磨墨。

羽衣手转得像陀螺,急得手心冒汗,墨条都要握不住了。

萧念轻笑一声,劝道:“莫急,这又不是比谁写得快。”

“可是,奴婢就是替您着急嘛……哎哟!”一个手不稳,墨条没拿稳,摔在了地上,断成几节。

人群中登时迸发出几声偷笑,“这是老天都知道她要输,连纸墨都替她省了。”

“你说什么!”羽衣是个急性子,这几天的相处,萧念也观察出来了,急忙拉住她摇了摇头,“你手脏了,下去擦擦,我来吧。”

“还是我来吧。”纤弱的身影突然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江砚澄拿出一根新的墨条,蹲在萧念身侧细细研磨。

依旧是那幅顺从、柔弱的模样,萧念心里忽的冒出一个很渣的想法:若是前世的江砚澄也是这般模样该多好?

她忽然问道:“为何……押我?”

江砚澄指尖动作一顿,清亮的眼眸缓缓抬起,莞尔道:“小姐如此为小的出头,我怎么说也要信您一回。”

他好看的眼眸微弯,眼睛干净澄澈,映照着萧念的轮廓,细看之下似藏有柔情,如冰雪消融的清泉,温润柔和,再多看一眼仿佛都要陷进去了,萧念急忙移开目光,不自在地挠了挠耳朵。

这是她的小习惯,尴尬或害羞的时候就会挠耳朵,江砚澄看到后,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

何思微已经写了大半,萧念还没开始动笔,连旁人都开始替她着急了,“哎,她怎么还不开始?不会又来一招认输投降吧?”

“不至于吧?那可就彻底输了。”

羽衣净了手回来,萧念见墨研得浓稠适度,正是她习惯的湿度,眼神示意羽衣拿出准备好的东西来。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羽衣拿出一张六尺全开的宣纸,横向铺开在萧念的桌子上。

“这是要做什么?”

众人一脸不解,萧念一抬手,嘴角荡开笑意,“羽衣,拿笔来。”

“是。”羽衣声音高昂,笑吟吟地从书匣里拿出一只大斗笔,恭敬递上。

“这是要学那些大师的做派吗?”

“只是这气势再足,字丑也不行吧?”

何思微见状停了下来,嗤笑一声,“萧小姐,这比试不是字写得越大就能赢,还得写好才行。”

萧念没有理会,而是淡然地用镇尺抚平宣纸,指尖顺着纸纹轻抚,六尺宣纸的纤维走向与四尺不同,前世为备战省级大赛,她苦练多日,终于不负众望拿下省级一等奖,是以,早就熟练于心。

准备就绪后,她拿起大斗笔,饱蘸墨汁,手腕沉劲,肘臂悬空,在宣纸上大笔一挥,一改往日之风,笔锋凌厉如剑,挥洒自如,笔势雄浑,气吞山河,落笔泼墨间藏着经年累月打磨的专业功底。

此番举动将旁观者都看呆了,“这……这这真的是萧念吗?”

“恐被夺舍了吧?她怎么能写出这种字?”

“这技法、这格局,哪里像她能写出来的?”

陈夫子也坐不住了,走至她身前观看。萧念落下最后一笔,提笔时顺势回锋收墨,动作干净利落。搁笔退至一旁,谦卑道:“学生献丑了。”

宣纸上,“破旧立新”四个大字沉稳大气,力透纸背,一笔一划间兼具筋骨与气韵,颇具栋梁之气。陈夫子上前一步,想拿起来观赏,又怕碰坏了似的,只在宣纸边角处摩挲。

“好,好啊!”她频频点头,“笔走游龙,气势恢宏,在你这个年纪能有此等风采,实属罕见!”

“哈哈哈哈哈哈!!!”陈夫子观摩许久,终是忍不住大笑起来,眼中似藏有热泪,感慨地拍了拍萧念的肩膀,“后生可畏啊!这字待为师装裱起来,将它悬挂于讲堂之内,以示表率!”

这是顶级的评价了!

众学子纷纷惊叹,她们知道萧念写得好,但没想到这么好!

萧念笑了笑,“夫子谬赞了,学生愧不敢当。”

何思微不敢相信地指着她,“这,这怎么可能,你从前字写得那样不堪入目,怎么一夜之间就变了个人一样?”

萧念早就准备好了说辞,解释道:“夫子恕罪,从前学生厌学,又品行不端,甚至为了逃学故意将字写得奇丑,如今学生已认识到错误,改邪归正,日后定好好用功,把之前落下的功课都补上来。”

陈夫子一听,满意点头,“你能有如此觉悟,为师很是欣慰,现在用功还不算晚,科试可要加把劲了,其他没过的学子亦是如此,不可懈怠!”

“是,谨遵夫子教诲。”

“怎么可能呢……你之前是装的?”何思微脸上血色尽褪,两眼一翻,竟晕了过去。

“小姐!小姐!!!”

“快!快请郎中!”

讲堂里一时乱成一团。

萧念突然转性,何思微比试被气晕,两件事加在一起就成了奇闻,在京城不胫而走,一时之间传遍大街小巷。

萧母刚从皇宫里出来,吏部尚书何桓就沉着脸走了过来,像是等候多时,皮笑肉不笑,道:“国公爷贵人事多,想是陛下又留您说话了?”

萧母礼貌一笑,“何大人哪里的话,我人老了,脚程慢了些,不如何大人走得快,不知何大人找我有何事?”

何桓轻笑一声,“哪里有什么事呢,只是听到一件趣闻,颇觉有趣啊。”

“哦?说来听听?”

*

蕙兰书院。

专门为京城的达官贵族的男郎学习礼仪而设立的书院,与凌云书院只有一墙之隔,因此,凌云书院比试之事,在蕙兰书院早就传遍了。

原主的心上人忠信侯府的三公子温芝芝,京城内有名的高岭之花就在此书院念书。曾经原主紧追着他屁股后面跑,无论如何他都无动于衷,甚至嫌恶至极,见到她就躲,此刻听到近侍诉说着这项奇闻,竟走了神。

“世女突然一反常态,那何小姐当场就气晕了过去,据说过了好些时候才醒过来,还梦魇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公子,您说这萧世女怎的突然开始转性了?听说她之前一直都是装的呢……”

温芝芝葱白的手指拂过脸侧碎发,忽然问道:“你是说……她是为了一个伴读答应比试的?那个伴读长什么样子?”

近侍:“……听说是长得花容月貌,堪比……”话到嘴边急忙转了个弯,“肯定不如公子貌美,世女定是追求不到公子,才找了这么个什么都不如您的。”

“是么……”

“定然是!”

——

标注:

①出自《九章算术》

②出自《孙子算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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