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11

梁谨自知不是性格讨喜的圆滑人,也不喜欢阿谀奉承的名利场,刚到影棚就听人说资方的大老板亲自“下乡慰问”,也不知道子公司的子公司接的小电影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还不如是为了什么人来的这种无端臆测的可能性大。

指尖的香烟晕出乳白色的烟圈,梁谨站在空无一人的楼梯间,花三十秒想通了大老板可能是热爱影视行业,说不定人家小时候的梦想是当导演呢?只是运气不好才回家当富二代的。

不过这人眼光还挺好,这两年悬疑题材可是爆火得一骑绝尘,尤其带点家庭伦理性质的,譬如一位含辛茹苦为家庭付出三十年不喊一句苦的主妇,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突然把丈夫和公婆的内脏端上餐桌当早餐。光爽已经满足不了观众了,爽里还要带点现实色彩,白富美非下嫁其貌不扬但自以为老实本分的穷小子这种谁编谁信的倒霉剧本过时了,真正被挤压的人开始上桌。

梁谨入行的年份不算短,这是他接到的第一个称心的剧本,以至于看完《铸罪》雏形剧本的那天激动到一晚上没睡。

一声意味不明的“啊”猝不及防地撞进梁谨耳朵,思绪猛地被打断,他先是疑惑了一瞬,下一秒就闻到浓度激增的陌生AO信息素,反应过来迅速面红耳赤。

卧槽!大老板感兴趣的电影不能是这种电影吧!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在这一个人唱着深思电影行业前景的独角戏,谁这么不要脸在这种时候苟且。

梁谨第一反应就是要走,他可不想看活春宫。

随即他察觉到异常——那甜腻过头的声音,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听过,但一细想又想不起来。

夹杂着痛苦的细吟又突兀地出现在安静的空气中,那俩人明显是想偷摸干坏事的,那抑制不住的声音骤然停止,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顶回喉咙,接着是更加失控的干呕,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

“这么难受啊......”陌生的alpha调笑出声,同时有什么东西恶意地拍在皮肉上啪啪作响。

另一个人显然不怎么好受,缓了几十秒才勉强说得出话:“......滚吧。”

如同白天的一记惊雷,骤然把梁谨劈了个外焦里嫩还冒黑烟——这声音不是别人,是他今天还没来得及见面同事付销。

什么情况啊,**意味浓到爆裂的信息素突然对梁谨没有多大影响了,因为一个比白日宣淫更难想明白的逻辑问题出现了——已知空气里有两股信息素,假使他的同事是其一,那刚刚那个alpha是......?

俩A搞同性恋呢?也不对啊,分明有O的信息素啊......

听墙角这种变态行为背后的心理动机一瞬间被理解了,别的变态不知道,但梁谨真是因为好奇。

他鬼使神差地向下走了几节楼梯,手工制的软皮鞋底子没有声音,难以入耳的声音早就停了,诡异的安静仿佛吞噬了一切事物,不知道那两个人还在不在。

只剩最后一节楼梯,梁谨的手指轻轻攥着把手,犹豫了几秒还是慢慢探头向下看去。

只一眼,他便僵在原地。

——身量修长的alpha正用双臂死死箍住怀里的人,怀里那人的衣服被扒了一半,半边裸露的肩颈光洁如瓷盘,此刻却印了几枚边缘清晰的鲜红色指印,衣不蔽体显得有些狼狈,衣冠楚楚的alpha炙热的怀抱却如牢笼一般,精致考究的西装袖紧锁住白皙如釉的脊背,力道大到怀里人不堪重负的轻微颤抖起来。

Alpha觉察到他的目光,抬起眼皮——堪称惨白的眼白,眼球表面因为用力过度布满细长的血丝,每一条都如同无底的裂缝。梁谨不由地心头一颤,被那眼神盯得浑身发毛,那双眼透着危险的寒意,有种专属于冷血动物的冷酷和阴毒,像吐着信子缓缓靠近的眼镜蛇一样,让人有种脖子被一点点绕紧的错觉。

他立刻别开眼,仿佛怕被那诡异的、长满鳞片的怪物缠上似的。

再抬眼时,那alpha散发着寒意的眼神已经带了几分挑衅的笑意,他的手紧紧扣住怀里人的后脑勺,修长的脖颈立刻向他唇边靠去,Alpha偏头吻了上去,接着毫无征兆地一口咬上已经布满齿痕和掐痕的腺体,那块软肉在他唇齿间弹跳两下,伴随着一声刻意压低的哭叫,爆发出再也无法抑制的青茉莉和白麝香信息素,本来是两种相对浅淡的香味,此刻却像受了巨大刺激似的,从腺体里大量泄出。

梁谨清清楚楚地闻到这是来自omega的信息素。

他的指节颤抖,几乎按不动楼梯间的门把手,试了好几次才打开门,迅速离开了。

关门的声音惊动了付销,他像受惊的幼鹿一样往陈聿笙怀里缩了一下。

“有人吗?”他声音颤抖着,几乎是从齿尖挤出来的字眼。

陈聿笙侧过头吻他刚被标记过的腺体:“没有,你听错了宝贝。”

付销又抖了一下,冰凉的手去推陈聿笙的胸膛:“你放......你先放开我。”

下巴被一只手捏住,强行抬起来,陈聿笙视线扫过他湿润的眼角,两个唇角漂亮得过分,此刻却异常充血红肿着。

“你说......”陈聿笙有把他按回自己怀里:“要是有人看到平时高高在上的影帝现在这可怜的样子,会怎么样呢?”

付销一愣,原本因为信息素而止不住颤抖的身子一下子静止在原地。

再开口时他声音已经冰冷到极点:“不怎么样,我的事业、成就、所有靠付出得到的东西都会一夜之间因为性别而毁于一旦,毕竟omega只会靠身体上位。”

他好不容易跳出性别的偏见和桎梏,凭借能力一点点爬上高位,被尊重、被看见,这一切都基于他是“alpha”。这世道就是这样,同样有能力的omega走不到付销现在的位置,任何稍有身份的omega都会永远伴随着“是不是靠身体上位”这样毫无道理的猜忌,同样能力的人,alpha得到的金钱地位永远高于omega,没有什么道理,付销自出生成为一个人以来就没见过世上有什么事是公平的。

陈聿笙把头埋在他肩颈间深深吸了一口,哂笑一声:“我可不这么认为。”

付销的公司选了条极不明智的走红路,在缓慢地、一寸一寸地把他往职业生涯的死路上逼。甚至一篇捕风捉影的新闻报道,只要跟“性别”挂钩,都有可能给付销的职业道路带来毁灭性的打击。付销这个人最受不了失败了,他会跟个仓鼠一样藏着难受,直到把自己活活憋死才算。

陈聿笙不是想给他带来这种厄运,他从兜里摸出那枚蓝钻戒指,上面已经穿了链条,做成了项链:

“我来带给你这个。”

他把项链戴到付销脖子上,嘴角微微扬起。

“早上你忘在家里了,对吧。”陈聿笙声音温柔的像在哄孩子,眼神却阴冷至极,每一个字都如同贴着脖子的利刃,仿佛付销只要说一个不字,就会被毫不犹豫地划破脖颈。

付销盯着他,没再说话。陈聿笙低头在他前胸亲吻,力道如撕咬,很快便留下一串出血的牙印。

“哎呀,破皮了。”陈聿笙遗憾地说:“一股alpha味,被人闻到就不好了。”话音刚落就从兜里摸出一片抑制贴,撕开包装直接贴在付销胸前:“外面那么多alpha,梁谨、江栩林,那么多乱七八糟的野狗。”

抑制贴背后有胶体,中间的医用棉贴在胸前尴尬处摩擦,一旦走路存在感一定极强。

“你......”付销气得脸色发红,扬手就要扇他。

陈聿笙立刻抬手制住他的手腕,在他光裸的指节上落下一吻。接着拿出一小瓶信息素抑制喷雾,对着付销的腺体和身上喷了几下。

“医用的,效果很好,不过有效时间不太久,最多六个小时,所以你最好早点回家。”陈聿笙嘴角挂着笑,替付销整理好衣服,又贴上抑制贴盖住腺体上的牙印。

“去吧。”一个亲吻落在付销唇角:“别再把戒指落在家里了,不然我还得给你送。”

***

“付销呢!谁看见付销了!”早起接受了个采访姗姗来迟的黎思谦显然知道了陈聿笙大驾光临的噩耗,正伸长脖子越过人群找人在哪。

好消息,没看见陈聿笙那孙子。

坏消息,付销也没影了。

黎思谦被里三圈外三圈的人挤得心烦意乱,一群人没事干看什么陈总赵总钱总孙总李总的,回头一定让这群没事干的加班。

“都给我让开,都给我让开!”黎思谦再也受不了了大声嚷嚷起来:“陈聿笙那王八蛋在哪呢!!”

顷刻间万籁俱寂,刚才吵得要翻天的办公区一下子静的落针可闻。

终于安静了,黎思谦刚呼出一口气,就听身后有道低沉含笑的声音响起:

“黎导,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黎思谦像触电了似的回头,眼前这个穿破西装的装货不是陈聿笙是谁?

其实黎思谦没见过陈聿笙,这是第一次从电视以外的地方看到付销那个爱装*的毛头小子前任。他刚刚差点被一堆工作人员挤成压缩夹肉饼,怄了一肚子气,看见陈聿笙能有好脸吗?当即就是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陈总好啊,看见我家付销了吗?”

陈总眯了下眼睛,一副食髓知味的餍足模样,却还装模作样说:“付老师啊......今天还没见到呢。”

闻此非常不要脸言,黎思谦瞪大眼睛满脸操他大爷,这孙子不知道贴了多少片抑制贴都盖不住身上付销淡淡的信息素味,在场的工作人员没人知道付销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但黎思谦清楚,姓陈的身上百分之一万是付销的信息素。

“你......”众目睽睽之下,黎思谦不好发作,只能沉着脸继续给付销打电话。

“黎导。”付销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黎思谦立马伸直脖子去找,人群自动为付销让出一条道来,黎思谦站在原地大声说:“都干什么呢围在这?一群猴等着看齐天大圣呢?那我这儿当水帘洞了是不是!再不干活就从今晚开始加班!”

人群终于一哄而散,黎思谦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久别重逢”地拉住付销的手,前前后后看了个遍,看清人全须全尾的才放开手。

奇怪,付销身上干干净净地,闻不到乱七八糟的信息素,黎思谦一边疑惑一边心里舒坦了不少。

“付老师。”内敛的男声靠近,陈聿笙伸出一只骨骼分明的手:

“初次见面。”

付销抿着唇,伸出手想迅速握一下。

“陈总好。”

陈聿笙一把握住细长的手,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在付销手心勾了个圈。

付销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

“付老师长得可真不像alp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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