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chapter29

翌日清晨,付梧醒的时候陈聿笙已经去上学了,房间里依然弥漫着浓郁的冰酒清香,他确实在安抚信息素的作用下睡了个好觉。

付梧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进浴室,热水倾泻而下,却没能冲走身上的疲惫。

他昨晚就向于小榆请了假,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出门了。

他今天要去找工作。

云城人多,劳动力是最不缺的,想找到一份工资更高的工作简直难如登天。

付梧从早跑到晚,把所有看过的工作都问了个遍,算下来工资最高的居然是送外卖。

这么看来,于小榆给他开的工资还真不算少。付梧思来想去决定先不辞职,大不了晚上下了班出去送外卖,也能多挣点钱。他辛苦点无所谓,只要能付得起水伯的医药费就好。

晚上付梧回家的时候,陈聿笙早就放学了,那孩子正站在厨房煮面,看见他回来便招呼他洗手吃饭。付梧总觉得他和陈聿笙现在的相处方式有点奇怪,有一条看不见的边界线随时会被逾越,他尚且能控制自己,但陈聿笙却总是有意无意的在试探那条底线。

听起来很不理智,尤其是在他刚背了二十万负债的情况下。

更何况陈聿笙年纪还小,可能只是在两人平时相处中产生了某种错觉,等过几个月就会幡然醒悟,发现这种感情只是单纯的亲情。

想到这里付梧松了口气,庆幸的同时心脏却像被攥住一样酸了一下。

“尝尝我做的面,鱼丸是新鲜的,今天晚上买的。”陈聿笙的话让付梧回过神来,他看着碗里热气腾腾的鱼丸拌面,有些难以启齿地开口道:“以后菜我来买吧......之后可能没那么多零花钱给你了,对不起......”

付梧说这话的时候连头都不好意思抬,筷子不断戳着碗里圆滚滚的鱼丸,仿佛戳破鱼丸就能把尴尬难堪的境地也捣毁一样。

他这样陈聿笙看了也难受,陈聿笙眼底闪过一丝不忍,装作没听出来他话里的隐忍和狼狈,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问付梧想不想下楼散步。

付梧摇摇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倦意,他像是被抽干了一样,只是回到房间一头扎进床里。

从十几岁半工半读养活自己,到现在终于赚到了人生的第一个负二十万。

真够操蛋的。

陈聿笙进房间的时候付梧已经睡熟了,信息素漂浮在空气中,闻着发苦。

关灯,下楼,陈聿笙出门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他随手拦了辆出租车,去了城西的旧仓库。

丘栋正在仓库外指挥几个人往面包车后备箱里搬箱子,陈医生把外套兜帽拉到头顶,大半张脸隐没在阴影里。

“我操!”身后突然出现的陈聿笙差点把丘栋手里的烟吓掉:“你小子能不能别特娘的穿的跟鬼一样!”

陈聿笙站在原地,微微抬头,月光下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他顿了一下:“抱歉。”

“会不会开车?”丘栋把烟扔在地上踩灭,打量着眼前这个小白脸。

陈聿笙点头。

“别废话了,”丘栋摆摆手:“快点,今天你只管开车,少看少问,碰见什么事都别下车。”

陈聿笙利落的拉开驾驶座的门,丘栋紧跟着钻进副驾,扣安全带的时候还在骂:“我他丫的就不该带你来!你以为这是闹着玩的!”

旁边的陈聿笙一言不发任他数落,等搬货那两个人一上车就发动车子驶入夜色。

车窗外的街灯一盏盏掠过,郊外的路灯没有市区明亮,一排灯全是惨白的,有些渗人。倒卖烟草不是什么暴利行业,但在烟草交易管控严格的江城,意外成了生财之道。

合法烟草价格居高不下,进货渠道层层设限,光是批发证和税费就把绝大多数小商小贩挡在门槛以外。而近些年势头正盛的夜总会和私人会所,作为烟草的高消费场所,常常供不应求。

正规渠道搞不到烟,会所老板们的目光就转向了这些“省时省力”的灰色市场。客人要场面,烟厂老板们要利润,几块钱的寒酸烟拿出来不够体面,正规渠道进的贵烟又因为限量和管控变本加厉的涨价,于是只能从这些便宜还供货量大的灰色渠道进货。

而对于倒卖者,一辆普通面包车的后备箱能塞下三十来箱烟草,批发价不过只是几十万的流水,扣除进货成本,至少能挣两三万净利润,这样一笔钱绝对值得铤而走险。

烟草远不如毒品价格昂贵,也并非被绝对禁止,就算被抓了,也不用担心直接蹲个半辈子。只要运气够好,能躲过执法检查,就有大把钞票进口袋,何乐而不为?

车没走国道,而是从一条隐蔽的小路驶入市区,陈聿笙把车停在夜总会后巷,这是市里规模不算小的一家娱乐场所——After Dark,外表看似低调,内部分为两层,一楼是普通卡座,一百块就能订一次,二楼全部是包厢,实行押金预约制,装潢十分奢靡,光低消就要五位数。

“在车里坐着,天王老子喊都别下车。”丘栋迅速解开安全带,瞟都没瞟陈聿笙一眼,看了眼时间示意后排两个小弟去搬货。

两小弟手脚麻利的把货搬到After Dark后门,丘栋推开车门下了车,也朝后门走去。快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眼坐在车里的陈聿笙,车窗内的脸还有些独属于青年人的稚气,但眼神却有种说不出的冷锐。

那实在不是个十几岁的小兔崽子该有的眼神。

陈聿笙透过后视镜看着三人并肩走进夜总会的后门,厚重的防火门关上,隔绝了陈聿笙的视线,车内只剩下发动机熄火后的轻微震动。

陈聿笙把自己缩进阴影里,这里是城市贫富分化最严重的地方,后巷是不少乞丐临时的住处,下水道无时无刻都在传出老鼠和其他动物的叫声,一墙之隔的夜总会却有着过五位数的低消,不少老板、富商甚至官员都会在这里搞私人应酬。

车门一关,一切交易都被隔绝在车窗外。陈聿笙清楚自己算不上他们中的一员,他也不想加入,只要有钱拿就行,他还要早点回去陪付梧睡觉,付梧最近的状态实在离不开安抚信息素。

四十分钟后,夜总会的后门再次打开,三人从黑暗中走出来,脸上带着几分紧绷后的放松。丘栋点了根烟抽,走到车旁,敲了敲车窗玻璃。

“醒醒,没睡着吧。”

陈聿笙等着几人上车,车轮从巷口的混着酒液和呕吐物的积水中碾过,溅起一片腥臭的水花。车尾灯在黑暗中一闪而逝,迅速消失在霓虹和街灯的夹缝中。

“这一趟拉了快三百条烟,一条批发价三百五,卖了八百左右,一来一回净赚十几万。”丘栋一边闭目养神一边算钱,“去掉成本和打点条子的,剩下八万,四个人分。”

他睁开眼斜睨驾驶位的陈聿笙:“你小子开了一夜车,拿个一万吧,我打你卡里。”

陈聿笙嗯了一声,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可算是挣到钱了,虽然方法太过冒险。

将近四点陈聿笙才到家,一回家他就钻进空调还没修的那间房,倒头就睡。迷迷糊糊间他听到什么人在说话,睁眼时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是早上七点。

客厅里似乎有个陌生男人正跟付梧说话,陈聿笙一下子清醒了,随便洗漱了一下就出了房间。

付梧没料到周末陈聿笙这么早就醒了,有些疲惫地问道:“吵醒你了?”

“没有,”陈聿笙摇摇头,打量着面前陌生的西装男,但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走进厨房:“我去给你做早餐。”

“怎么会这么低?”付梧的声音伴随着煎鸡蛋的滋滋声传进陈聿笙耳朵里。

“市场现在就这样,不好卖。”西装男语气有些无奈,“卖得高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卖得快已经很不容易了。”

卖什么?陈聿笙心里咯噔一声,他跟付梧两个人都一穷二白,有什么东西需要别人上门来买的。

付梧现在身上最值钱的东西是什么......难不成是房子?陈聿笙脑海里突然冒出个想法,他几乎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外面那个西装男是房产中介,付梧要卖房子?!

这房子虽然是老破小,但付梧和陈聿笙用心经营了一年多,好歹算是个温暖的家,而且据他所知这是付梧的omega母亲留给他的遗产。

陈聿笙强忍着冲出去阻止的冲动,尽管内心仍旧难以平静。他再怎么不舍得这房子,也清楚如今的情况卖房是必须的了,不然谁给水伯凑二十万治病。

陈聿笙端着三明治出来时,付梧已经和这家中介签约了,中介临走前说房子下午就能挂牌,但能不能卖出去要看运气。

沙发上的付梧脸色发青,也许这将是他们通向新生活的唯一希望。靠着他承担不属于自己的债务,变卖自己的最珍贵的财产换来的机会。

付梧沉默着吃了几口早饭,一阵腹胀传来,让他连半个三明治都没吃完。餐桌上的两人都很沉默,付梧似乎没打算和陈聿笙交代什么,还是陈聿笙自己开了口。

“哥,你卖房了?”

付梧看了他几眼,闷声道:“嗯,能卖掉的话就出去租房住,还了水伯的钱应该还有点剩余,卖不掉的话就继续住。”

陈聿笙有些艰难地嗯了一声,心脏像被一只手用力攥住,他没有再继续问。

“你别太辛苦,”陈聿笙轻声说:“实在不行还有我呢,我也能去打工。”

付梧的脸色瞬间有些阴沉,额角青筋直跳,花了十几秒才平复情绪,僵硬道:“这话说过多少遍了,没得商量,你上你的学,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用不着你管。”

这话其实是冷硬到有些伤人的,但陈聿笙知道付梧只是心情不好,他小声嗯了一声,给付梧又夹了块煎蛋。

付梧的眉头紧锁起来,语气有些严厉:“我知道你想帮我忙,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放弃高考,以后你的选择会更少。你想一辈子干这些低薪的活儿吗?还是说你愿意总是仰人鼻息,看别人能站得更高、走得更远?”

“我不是说你不高考就一定过不好,”付梧叹了口气,声音渐渐缓和下来:“只是你大概率要走更多弯路,这是事实,你不能因为我而看不到更远的世界。”

餐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仿佛能以此来计量两人的沉默与挣扎。

***

卖房的过程缓慢且艰难。每一次咨询电话打过来,付梧都要介绍一遍自己住了二十年的房子,每一次介绍都让他感觉自己在一点一点被迫与过去割席,过去的生活坎坷,但在他日夜兼程的努力下好歹安定下来,如今他就要与这份好不容易得到的安定分道扬镳。

第三天打电话来询问的房客依然没相中这套房,付梧看着破旧的栖身之地,这间承载了他无数回忆的地方,为数不多的对母亲的记忆,还有和陈聿笙相伴的日子——这里竟承载了他人生中全部的美好。付梧深吸一口气,喉咙里涌出一股涩意,却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好的坏的,都成为过去吧。

好几天夜里,陈聿笙已经睡着了,付梧在安抚信息素的作用下却依然睡不着,他盯着天花板发呆。卖不掉房子的焦虑在胸口像块烙铁,反复烫着他的神经。房子越卖不掉,就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可是卖掉自己的家真的会轻松吗,到底会轻松在哪里,还是会再一次被拖进深不见底的水里。

他最近吃的饭越来越少,似乎陷入一种突发的厌食状态,随之而来的还有睡眠问题、胃痛,压得付梧每天都无比疲惫,他就这样拖着不算好的身体继续去上班,并且兼职送外卖。

陈聿笙也注意到了付梧明显不对的状态,付梧会无意识地发抖、厌食、失眠,好几次他都看到付梧在撕咬嘴唇,或是下意识抠破手指的皮肤。

每次这种情况发生,陈聿笙都会阻止付梧,但次数多了他发现不对,付梧的自残行为虽然不严重,但却是一种无意识的行为,仿佛已经成了习惯。而他的失眠和厌食越来越严重,即使是alpha高浓度的安抚信息素,也没办法让付梧安眠。

事情的发展超出陈聿笙的认知,他察觉到付梧不仅仅是疲惫或心情不好,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吞噬他。

这种感觉太糟糕了,几乎让陈聿笙毛骨悚然。他不能再看到付梧嘴唇上和手指上的血迹。

他为此专门去找了一趟丘栋,趁付梧出去工作时在家里忙碌了一番——书架上那层积灰的积木盒子,老式挂钟背后,还有客厅那个裂了缝的陶瓷花瓶旁、付梧房间门框上方、浴室的天花板上都装上了针孔摄像头。

陈聿笙做完这些事才从通体生寒的状态中缓过来。他知道自己越界了,但那不重要,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付梧,哪怕是付梧自己。

他的心跳在胸腔里愈发急促,付梧是他的,必须完好的属于他,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准伤害付梧。

我发誓我下星期一定更得更快更多[捂脸笑哭](跪)

我更新频率很低是因为马上期末在忙专业课……私密马赛[爆哭][爆哭][爆哭](厚颜无耻求原谅ing)

正经一点说,我觉得很对不起大家,这个数据让我写起来没什么动力,但这不是我更得慢的理由,我检讨,我忏悔,以后我一定会把时间都从海绵里挤出来[愤怒]

不过认真地说,哪怕只有我自己在看我也会写完这本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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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chapter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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