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前，屋内的四个人还在苦恼线索太少，翻遍整个屋子连个有字的纸片都没有。

可现在，众人对着快堆成小山的红色纸片，面面相觑。

“来吧，别愣着了。”芙游率先招呼起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她伸手拿起一张红纸，用手铺展开：“求神赐给我一个孩子。”

“求子的。”她快速下了结论，把看完的纸丢到另外一边，伸手去拿下一张。

见芙游这么做还活得好好的，其他人也回过神来，开始一个接着一个念出纸条上的字。

“求老天爷保佑，我儿一定要平安出生啊！”

“平安，健康，愿生产顺遂”

“求求菩萨，再给我个儿子，凑一个好字”

“宝贝女儿，可千万要托生我的肚子里”

“不求聪明伶俐，只求我儿健康平安”

....

“你们觉不觉得，这堆东西，好像寺庙树上系着的那种祈福的纸条。”

杨晓燕又打开了一张纸条，补充说道：“还是那种专司求子的庙。”

“——叮咚”

芙游再次听到了提示音，这次她有了经验，立刻从兜里掏出商品标签纸。

果然，上面出现了新的信息。

【商品编号：3578】

【代号：子宫】

【特征：一款优质的生产工具，常常出没于极端天气区域】

【功能描述：本身不具有自我意识，但会受名为“母亲”的意愿影响，自主调节宫内温度，来满足生产的需求。并在整个待产期间分泌■■■■，帮助■■吸收子宫内的养分。】

【卖点：价格低廉，可通过■■重复使用，尤其适合喜欢寒冷天气的■■；对养分有一定的吸引力，无需额外准备■■。】

芙游的视线缓缓扫过【代号】这行，双眼兀得发亮，欣喜几乎溢于言表。

可接下来，她略带疑惑地看了看手中的纸条，又看了看床上的孕妇，然后蹙起了眉头。

“怎么了？”张伟先伸手拿走了纸条，看了半晌后，也皱了皱眉。

紧接着，标签纸传给了刘兴和杨晓燕，一模一样的表情在剩下两个人脸上浮现。

就好像集体感染了某种皱眉病毒。

“嗯...”

“呃...”

“那个...”

“这个...”

标签纸重新传到了芙游的手中。

“所以，我们要怎么做，才能摸到，呃她的子宫？”

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了张伟。

像三只嗷嗷待哺的小鸟，瞪着黑豆似的小眼睛，期待鸟妈妈从外面带回来的食物。

首先，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顺利的广告。

第一个任务期间就找到了商品标签纸，第二个任务期间就解锁了商品代号，总共才死了一个人。

其次，他作为一个通关了三个广告副本的、有点经验的老人。

似乎在这支广告里，除了劈了点用不上的柴火，其他的什么都没做，全是这个叫王小美的新人在carry全场。

最后的总结就是，这三个人是因为什么，才会觉得自己一定能拿出主意的？

但被这么几双像幼崽的眼神一望，他多少也生了点责任感：“咳咳。”

张伟再次细细地把描述读了一遍。

“我认为——等等，子宫到底是在哪啊？”

他面露难色在自己肚子上囫囵地比划起来：“这儿吗？还是这儿？是不是我们去摸一下她的大肚子就算？”

“应该不行吧？”芙游二话不说就准备去试一试，拦都拦不住的那种。

很明显，肚子并不能算得上是“子宫”。

她悻悻地回来了。

杨晓燕举手：“月经是子宫内膜脱落物，不知道触碰后会不会算成功。”

芙游：“可她现在是个孕妇，应该不会有这东西。”

杨晓燕：“哦对。她生下来的脐带和胎盘会算是子宫的一部分吗？”

芙游：“我觉得应该不行，而且她什么时候才能生？”

误入女性话题，刘兴和张伟默默不说话。

芙游忍不住开了个玩笑：“那个，我们是不是可以把她肚子剖开。”

孕妇瑟瑟发抖地退到了床上和墙面形成的夹角里，肚子都被挤得变形了，就像被猫盯上的老鼠，一动也不敢动。

她是真怕啊。

“不要杀人。”

张伟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他眼神里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又重复了一遍：“最好不要有这样的念头。”

芙游本来觉得床上的那东西是个吃人的怪物，无论是谁，看到了她进食的那一幕，都不会再把她当成一个正常人看待。

可偏偏张伟这么认真地用“人”来称呼她。

“....只是提个建议。”芙游被张伟用斥责的语气一说，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连忙解释：“我其实也下不去手的。”

才不是。

不知道为什么，芙游隐约觉得，无论是死亡还是杀人，在自己潜意识里，好像都不是什么严重的大事。

就像她一直努力找死一样，对她来说，活着好像是一种惯性，但死了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她没去细想，只觉得一深入这个念头，就会被拽进无尽的深渊和虚无之中。

一种特殊的个人保护机制让她停止了思考。

不过芙游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也是她从一开始就觉得奇怪的事情。

“在我看来，广告的规则设置，几乎是明晃晃地在逼迫我们自相残杀——”

“你看，杜志强的血肉能给任务目标提供热源、骨头还能用来当燃料，这是最容易的解题思路。按照一个人提供20点热源来看，五个人，刚好是一管100的热度。”

这也是芙游最开始的自杀动机。

不知为何，她潜意识总觉得死在副本怪物手上会比较利索，因为他们是熟练工种；而死在同伴手里会很痛苦，因为他们杀起人没什么章法。

奇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

她没管突然冒出的想法，晃了晃脑袋继续说：“他俩是情侣，是一对，刘兴的脚又被削去了一半，纵使有心也无力。”

“但你呢？”芙游望向张伟：“你的道德底线高得有点出乎我意料了。只要你想，完全可以利用信息差让我们去送死，争取更多的解谜时间。”

“哦对了，你还可以用我们来试出死亡条件。”

“你甚至不需要主动出手，只用少提醒两句就行了。”

屋内静悄悄的，就算之前有人产生过这样的念头，也会被芙游这番直白的剖析震慑住了。

但当事人丝毫不以为然，就好像她问的是便利店的两款赠品饮料你想选哪个一样自然。

“所以，你不仅没有对我们起杀心，还一直像老母鸡一样护着我们的原因，是这个吗？”芙游眼睛亮晶晶的，微微仰头直视张伟的目光：“不能杀人。这是规则之一吗？”

张伟脸上的表情变得奇怪起来。

王小美确实很聪明。

但自己也确实是个大善人。

要不然他没必要提醒她这个。

“在广告里杀人的人....”张伟顿了顿，似乎在思考要怎么组织后面的话语：“都会变得....很糟糕。”

“不，甚至不用到杀人的程度，仅仅产生了杀人的想法，你就被污染了。”

“等到结算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有个指标叫san值，一旦你动过这个念头，san值就会下降。”

“并且，这个san值，没有任何道具可以回复。”

芙游沉思，她立刻联想到了一直出现在任务里的那支温度计：“就像是那管温度计里的蓝色液体？”

张伟点头：“对，你只能尽量保持现有的数值，但没有任何办法能提高。”

刘兴失了血色的脸变得煞白，有点磕磕巴巴地张口问：“那...那这个...这个san值掉了会怎么样？”

“会出现不同程度的异化。”看出刘兴的害怕，张伟安慰了他一下：“只要你没有真的动手，下降的数值不会很多的，别担心。”

“没关系，论迹不论心嘛。”芙游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在灰扑扑的屋子里显得有几分耀眼。

她可真是善良，不知道结算的时候，san值会是多少呢？

张伟继续说：“你们手腕上都有黑色的印记吧？”

众人立刻下意识地挽起袖子，再度确认。

“在广告里杀过人的话，腕足标记会变成红色。”张伟神色凛然：“并且san值会立刻降低到出现肢体异化的程度。”

“我遇到过一个人，张开嘴后，里面的牙齿像米粒一样细细密密，整个上颚都长满了白色的倒刺。”

“最可怕的是，我亲眼目睹他在杀了另外一个人后，舌头...舌头变成了一根吸管。”

他甚至开始语无伦次起来：“吸管，吸管你们能懂吗？肉吸管，不，蠕动的肉肠，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我看到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自己的脸，就像一只准备捕食的蜥蜴....我不知道他还残留多少人类的意志，我只知道一旦杀过人后，再次做出杀人的决定就会变得更容易...我看到他嘴巴里吐出的东西后，吓得连动都不敢动...”

“也是从那次副本开始，我发誓，就算是去死，也不要变成那样的怪物。”

张伟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似乎久久无法从那一幕可怖的画面里回过神来。

屋子里大家陷入了沉默。

芙游努力把自己脑补的画面甩出脑后，更加坚定了自己要速速自杀重开的念头。

——毕竟她只是一个可怜无助，又胆小的女孩，可经不起这样的恐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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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