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医院

“好。”

邢沉握住夏言在他下巴处的手腕,慢慢向上包住夏言贴着他侧脸的手掌:“你放心吧。”

说完,他用脸轻轻蹭了蹭夏言的手心。

温暖柔软的触感从手心蔓延,夏言眼眸低垂,睫毛抖了两下,深吸一口气:“你到底有什么办法?”

邢沉低下了头,整张脸埋在阴影之中,轻声回答:“先不能告诉你,反正我会想办法的,你只管放心就好了。”

话音在安静的房间中渐渐落下,邢沉单手抱起夏言,整理了一下床铺,将他轻轻放在靠窗的那一边,关掉了房间的灯。

“晚安。”

不知是过度劳累还是真的困了,还是因为邢沉真的在身边的缘故,夏言沉沉地闭上了眼。

这一次全然没有悬浮和漂动的感觉,他安稳地睡了一个好觉。

十二个小时过去了。

第二天他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灿烂又不刺眼的阳光从窗帘缝隙中流出,落在床尾的被子上,照得他脚背暖暖的。

他迷迷糊糊地不想睁眼,身边还残留着邢沉的体温,下意识地往外蹭了蹭。忽然,手腕上一股冰凉的陌生触感传来。

只见他的左手上,正正好好地戴着一个银色的镯子。

为什么说是正正好好呢,因为那个镯子和他的手腕之间,一点的空隙也没有,估计连一根头发都难以插|进。奇怪的是,夏言竟没有丝毫的束缚感,他好奇地摆弄了一下,虽然是银色的外观,但不像是银的材质,比纯银的重上不少,通身纯净,富有光泽。看大小绝对不可能是套进去的,只能通过开合,可那镯子找不出一个缺口,根本无法打开。

夏言研究了一会,几次尝试失败后,便放弃了。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后,他肌肉记忆般地起床,打开左边的衣柜。

一股淡淡的柠檬清香传来。衣柜里全是他从前的衣服,按照颜色和薄厚从浅到深、从薄到厚整齐地挂了起来。

最右边那一排夏天的衣服里,甚至还有几件新的短袖。

夏言一时有些恍惚,盯着那些衣服平整的衣角很久,此时,衣柜的整理者走了进来。

“阿言,你醒了啊。我在做厚蛋烧,你想吃吗?”

“想吃。”夏言没转过来看他,视线依旧停留在衣柜里:“我的衣服你不会隔一段时间就拿出来洗一次吧?”

生前邢沉特别喜欢给他买衣服,大到冬天的大衣外套,小到夏天穿的薄袜,还很喜欢从头到脚配成一套,他都怀疑邢沉从前是换装游戏的狂热爱好者。

夏言没想到的是,在他死后,邢沉还会给他买新的衣服。

就像昨晚他看见洗漱台上那对情侣的电动牙刷时一样的震惊。

夏言的视线一扫而过,最左边他从前冬天经常穿的那条白色羊毛衫,平整得像是刚刚熨烫过,连一丝褶皱都没有,还没穿上身就能感受到它柔软的触感。

邢沉愣了一下,摇了摇头:“不会,这些平时都放在衣柜里。我隔一段时间会拿出来晒一下,偶尔洗一遍。”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指了一下左边的几件短袖:“这几件都是干净的,我不久前才洗过。”

夏言笑了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随口一问。”

他挑了挑自己该穿什么,转头问邢沉道:“我穿哪一件好?”

邢沉受宠若惊:“我有决定权?”

夏言睡眼惺忪地点头:“你有决定权,因为我选择恐惧症犯了。”

他这个样子特别不设防备,从邢沉这个角度可以看见他纤细修长的脖颈,松垮睡衣下若隐若现的蝴蝶骨。

邢沉咽了口口水:“天蓝色的那件吧。”

夏言:“好。”

他转过身去,一颗一颗地解开了睡衣的扣子,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腰。

邢沉站在原地,炽热的目光尽数落在那一小截腰上,他喉咙发紧,心跳如雷,兴奋和紧张叠加,骨骼深处都传来战栗的感觉。

夏言深吸了几口气:“怎么有股糊味。”

邢沉回过神来,脚比脑子反应更快,急忙冲了出去:“我的厚蛋烧!”

——

因为邢沉的意外失误,夏言今天的第一顿饭又延迟了二十分钟,一直到下午二点才吃上。这对生前作息一向规律的他来说还是第一次,夏言叉起一块烤面包:“我竟然睡了这么久。”

“睡觉好啊,和老公一起睡觉更好。”

邢沉夹了一片培根在他的盘子里:“再多吃点非常好。”

“我是变成鬼魂了,不是变成饕餮了。”夏言放下叉子,将左手递到邢沉面前:“这是什么?”

邢沉回答:“重逢小礼物。”

夏言问:“怎么拿下来?”

邢沉反问:“为什么要拿下来?”

夏言:“我总不能洗澡睡觉都带着吧?”

邢沉:“为什么不能?它是防水的啊。”

夏言啼笑皆非:“它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我要一直带着。”

“保平安的。”邢沉不知道什么时候跪了下来,趴在夏言的腿上,用脸蹭了蹭夏言的腰,声音软软:“宝宝,带着它吧。”

“…好吧,好吧。”夏言最是受不了他这一套,明明是个比他高上一头的男人,却总是喜欢仰视他。他摸了摸邢沉的额头,将碎发撩到边上:“家里来过人了?”

“对。”邢沉靠在夏言的腿上:“你睡觉的时候,我让私人医生来给你做了个检查。”

夏言诧异地愣了一下,脱口而出:“他们看到我不惊讶吗?”

邢家的几个私人医生,除了平常负责照顾邢沉爷爷的,在夏言生前基本都给夏言看过病,当时他们每个人给出的结论都如出一辙:已经尽力了,请小邢总节哀。

邢沉面不改色:“我说我找了个替身,和白月光亡妻脸蛋、身材一模一样。”

夏言:“……我不在的时候你看了很多狗血小说吗?”

邢沉笑了起来:“哈哈,没有,也就看了几本吧。——事实是我多给了他们三倍的工资,让他们少说话,多做事。在高额工资的支撑下,钟医生表现出了极为强大的心理素质。”

夏言:“……”

他顿了顿,缓缓转向邢沉:“我检查出来身体好吗?我真的……和正常人一样吗?”

“还行,”邢沉站了起来,把夏言放在自己的腿上,用手臂圈住他的腰:“你太瘦了,有点营养不良,钟医生让你多吃点,其他都正常。”

“‘其他’都正常,我是做了一个全套的检查吗?”夏言撩起自己的衣袖:“为什么我身上没有抽血的痕迹?”

“我不舍得让你抽血。”邢沉左手搂住他的肩膀,温热的气息在两人之间蔓延:“先进的医疗设备足以让体检不用再抽血。怎么了阿言?你身体不舒服吗?”

夏言耳朵热热的,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

“只是什么?”

“突然感觉有些不真实。”

夏言喃喃地说完,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死而复生的鬼魂,自然会觉得有些不真实。

邢沉的脸色却在他看不见地方沉了下来,猛然间捏住他的手腕,直接伸进了他的胸口。

“听听这个呢?”

很轻微的、但有节奏、缓慢的心跳声。

夏言微微一愣,抬眸一看,邢沉已经握着他的手又伸进了自己的衣服里:“再听听我这个。”

强有力的、带着体温的、如同雷声一样的心跳声传来。

夏言:“你心跳怎么这么快,和打鼓一样。”

邢沉不假思索:“我一靠近你就会这样。”

“你又没心脏病,怎么可……”夏言刚要反驳,刹那间,一段久远又熟悉的记忆袭来。

“真的呀,你以前也听过的。”邢沉紧紧包着他的手:“有两颗心都在为你跳动呢。”

夏言眼睑微不可查得颤了一下,随即表情嫌弃道:“你从哪学的土味情话,好像上个世纪的人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确实不太会说情话。”邢沉挠了挠头,尔后又笑嘻嘻道:“夏言,要不我们买个听诊器在家吧?等你什么时候感觉不真实了,就听听自己的心跳。”

夏言无语道:“你怎么不说在家里开个医院啊?以后我感觉不真实了直接拍片。”

“哈哈哈哈哈也不是不行……”

两人插科打诨了一会,邢沉摸了摸夏言的头发:“我下午去公司一趟,你乖乖在家,别出去好吗?”

夏言无奈地笑了一下:“你当我是小孩子吗?”

邢沉亲了一下他的嘴角:“那夏老师乖乖在家好吗?”

夏言无奈地点了点头。

邢沉走后,屋里恢复了安静,仿佛无数个夏言不在的日日夜夜,这间屋子就在这里,这样孤独地沉寂着。

夏言徒然之间有股怅然若失之感,眼神空洞地四处乱逛,最终停留在了花香四溢的阳台上。

被照顾得很好的鲜花们朵朵斗艳,郁郁葱葱的绿叶中,各种的颜色撞入夏言的眼帘,如同一场视觉盛宴。

花真美啊。

如果在阳光下,肯定会更加好看。

不知道今天S市的天气怎么样。

明明是白天,邢沉却将窗户紧闭,窗帘也尽数拉上,整个房间内所有的灯都开了,连阳台也能照到。

但屋内灯光带来的光线再好,和大自然的阳光终究是不一样的。

夏言鬼使神差地来到窗前,咻的一声,拉开了窗帘。

夏日灿烂清透的阳光肆意地走了进来,各式各样的花朵呈现出大片大片玉白、粉红,嫩黄的颜色,从窗外到阳台门口,仿佛所有事物的鲜明度都被调上去了十度。夏言走到窗前,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惬意地靠在栏杆前,沉浸在这个明亮鲜艳的世界中。

忽然,楼下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闯入他的眼帘。

夏言猛地回神,下意识地往楼下一看,那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于此同时。

叮咚。

——似乎有人来敲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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