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chapter 5 梦境与我为邻(2)

这个世界随时会呈现出乏味的一面,每个人同样会表里不一,自相矛盾。

所以,哪怕过程短暂,转瞬即逝,也要用眼睛亲自去观察,印证一切细节,来分辨语言的虚伪。

“血压正常,心跳正常,怀孕30多周还坐飞机。”

霍月华翻阅孕妇资料,放下手中测量的小型血压机,视线一一掠过在场的众人,最后停留在孕妇丈夫。

“我只是精神科医生,缺乏妇产科临床经验,无法保证什么。

如果不相信,可以不用我。”

孕妇丈夫面色难看,想要拒绝。

“霍小姐,是整架飞机上唯一一位医生。”空姐在一边劝说孕妇丈夫。

“医生,求求你,救救我太太,她很痛苦。”看上去身材单薄,懦弱温顺的男子,放低姿态,轻声哀求。

霍月华掀起盖在孕妇身上的毛毯,大片水渍顺着双腿缓缓流下,她机械说道:

“羊水破了。

孕妇只怀孕30周,因为刺激而害得胎儿早产,现在只能在飞机上接生。”

说了许多,她丝毫没有动手的迹象。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懦弱温顺的男子,他瞬间有些懊恼,开始大声恐吓。

虽然被对方揪住衣领,霍月华从容不迫的拿出一份文件。

“先签署这份书面告知书。

现已告知家属,我是一个妇产科临床经验为零的精神科医生,无法保证什么。

产妇家属,需自行承担风险。”

霍月华语气冷静,她拿着那份临时由梁少悠拟写好的告知书摆在男子面前,耳边对孕妇惨叫充耳不闻。

孕妇丈夫望着那份十分正规的文件,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惶恐。

“出了事,概不负责。”霍月华眯起眼睛,语气刻薄。

她想律师给的意见,确实能展现一部分问题,她与家属之间,信任匮乏。

其实。

梁少悠坦率的告诉她,处于2千米高空,万一出了意外,必须根据时间点确定所属国家上空,如果运气不好在太平洋,只能根据岛国巴布亚新几内亚、斐济,那就必须根据当地法律执行。

她不可能置身事外,且责任重大。

告知书,不过是个幌子。

孕妇丈夫一把夺过文件,故意把它撕得粉碎。

他来回走了几步,提亮声音掀起舆论,声音高昂,使整个客舱围观人群都听见,企图用舆论压力,逼迫对方就范。

他开始破口大骂:

“混蛋!

什么乱七八糟的文件,欺骗我们良民。

就你这样的女人,算哪门子医生?我老婆要是死了,就是一尸两命。”

机舱中唏嘘声此起彼伏,喧嚣中夹杂着各式言论。

言论多来自对那位女医生不同程度的贬低,甚至一些人开始向医生扔杂物,以宣泄不满。

伴随孕妇痛苦的挣扎,舆论加剧。

“你还有一点医生的良知,就赶快把孩子接生下来。”孕妇丈夫感受舆论偏向自己,开始义正言辞。

霍月华拍干净肩膀污秽,冷淡重新从包里掏出另一份空白的告知书:

“你只有一次机会,镇痛会持续40分钟。”

一言难尽。

站在人群边,梁少悠遗憾,告知书唯一的目的:

测试一下。

孕妇与家属是否信任霍月华,他们是否愿意与医生共同进退?

他撇了一眼懦弱温顺的孕妇丈夫,他拒绝签字。

对一个男人来说,重要需承担责任的事,产生恐惧想要逃避,孕妇丈夫对自己所孕育出生命,并不想肩负责任。

人群愤怒加剧。

小孩手中迎面而来绒毛兔子击中霍月华前额,她恍然被打的眼冒金星。

疼痛让她感觉一阵晕眩,毛绒兔子与剧痛产生微妙奇异。

毛绒兔子怎么如板砖般沉重?

她拿起毛绒兔子,揉揉兔子可爱的小脑袋……直到摸到绒毛兔子腹部,她的眼神瞬间变得很犀利。

小孩仿佛被吓到,躲到妈妈身后:“我不是故意的,它在座椅上,兔子不是我的……”

不待她询问,孕妇丈夫夺过文件,他签了个异常潦草的名字:

“这样总行了,医生。”

“把你的身份证拿出来,我的律师需要核对你的身份。”

霍月华眼神已经变了,她把梁少悠推到孕妇丈夫面前,她自己面对惨叫的孕妇。

毛毯下,大片水渍顺着孕妇双腿缓缓流下。

孕妇只怀孕30周,羊水就破了,因为刺激而害得胎儿早产。

早产的原因,刺激是……

霍月华用镊子一点一点,她在孕妇体内钳出一颗颗大大小小包裹物,带血的纸团被摆放在金属盘中,尤为显眼。

她环顾四周,对着一群围观人群说道:

“婴儿早产的原因……

他利用快生产的太太藏海罗因!

不想签字、字迹潦草,只是怕用假名被人发觉。

这张脸,应该还在被警方通契中。”

她过于犀利言辞,着实把对方吓了一跳。

孕妇丈夫摸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他一边推开梁少悠,劫持霍月华身边那个酒醉的深红色洋装美人,女人比较好控制,他用手术刀抵着霍明珠的脖子。

他恶狠狠瞪着霍月华:

“死三八,我太太镇痛会持续40分钟,你朋友的命也只有40分钟!”

人是有**的,机舱中分外安静,人群早已一哄而散,危机感让他们跑到后面客舱,不敢出声,现在这段客舱中寥寥几人。

围观群众在**中存活,□□犯在**中死去。

霍月华冷笑,她摘下脸上那副眼镜,随手扔在一边。

她琥珀色眼眸变得漆黑,眉宇之间充斥着英气,眼底那抹冰冷似寒冰精芒,笑容灿烂,未达眼底。

她额角被毛绒兔子砸到淤青的伤口,开始向外渗血,浑身上下透彻一股邪气。

她缓缓撕开绒毛兔子,从兔子的腹部取出……

一把枪。

“野兽是不会残杀自己同类,只有人类才会这么做。”她嘴角轻扬,笑容很是妩媚。

“死三八,看清楚,她在我手上。”

尖锐的手术刀微微划开一道细长口子,孕妇丈夫十分癫狂。霍明珠已经测底清醒,她满肚子的火,真是糟糕透了。

梁少悠站在霍月华身后,他把她手中的枪旋转一个角度,那把泛着黑色气息武器,越过孕妇丈夫挟持着霍明珠那张凶悍愚蠢的脸,指向……

孕妇。

瞬间,局势改变!

双方都有人质,相互制约。

对律师来说,正义是想当模糊,日益清醒的世界只有利,梁少悠很擅长察觉权衡天平中心点,进行谈判。

“想要你太太平安无事,放下手中手术刀。”梁少悠语气平和,这是一场不动声色的豪赌,他试着无论输赢,都从不显露任何情绪。

“混蛋!”孕妇丈夫这才反应过来,那个年轻的律师,他似乎才是领导者。

霍明珠划开白皙的脖子流下血,她一声都不吭,死盯着霍月华,整架飞机唯一在乎她死活的人。

双方陷入僵持。

时间,一点点过去。

顾溪白调低对讲机音量,机长声音仍然清晰:

“现在飞机使向前方的积雨云,估计过不了多久会有一分钟短暂的黑暗,机舱会很颠簸,状况十分不稳定。顾督察,你确定要此刻动手?”

“还有几分钟进入黑暗?”

“一分钟。”

“麻烦机长帮我通知NB(毒品调查科)的同事,做地面接洽。”顾溪白撇了一眼孕妇:“顺便再叫辆救护车。”

瞬间黑暗来袭。

霍月华不自觉微微眨了眨眼睛,她忽然感觉身后温暖亲切气息变得冷淡阴冷,一阵预示不祥的沉默。

黑暗里视线模糊,她隐约看到对方下巴延展出冷漠弧度,她警觉问。

“Holden?”

“绒毛兔子腹部那把枪,用得可顺手?

是我的,霍小姐。”眉眼清晰,唇线轻启,他投过来的目光十分嘲讽。

顾溪白很想笑,真是一个愚蠢的点子。上飞机没办法拿枪,他就把枪藏在绒毛兔子里。

那眼睛泛着陌生的光芒,她似乎在问。

你是谁?

他是谁?

死亡并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很多年前,顾溪白曾经在死亡边缘体验过……那种窒息的感觉,就像早已生锈的感情繁衍出一丝如血液般腥臭。

如同仪式存在他记忆里,成年的他站在光线出口,回头看顾,有一个少年伫立在那里,轻轻挥手,与他告别。

他是谁?

霍明远,已经死了。

活着的,顾溪白。

想及此处,他夺过她手中的枪,朝着挟持人质的歹徒射击。

“卡次。”顾溪白解开保险杠,子弹上膛,调整姿势,避开要害。警察守则里有明确规定,射击歹徒非致命部位。

加上梁少悠的配合,他打开手中的手电筒。

一片漆黑机舱内被照得雪亮,手电筒光线强烈反光让霍明珠不自觉闭上眼睛,她耳边只听见枪响。

“彭——”

第一枪,子弹命中歹徒手臂,解放人质。

“彭——”

第二枪,子弹命中歹徒小腿,歹徒丧失行动力。

一分钟。

飞机使出积雨云,前端被太阳光线照亮的瞬间,现场已经受到控制。

这是他当警察的动机?

顾溪白问自己。

其实都是一回事,人能够在法律这个正当名义之下,将另一个人逼得走投无路的职业。

不是为了伸张社会正义,而是想置人于无处可逃的死地,慢慢地仔细观察那痛苦挣扎,直至绝望。

以犯罪的方式去做这件事,肯定持久不了,这件事变成一种正当职业,追捕直到自己不干为止。

警察。

“啪。”

当那银色手铐考上霍月华的瞬间。

她还未开口,左手已经被手铐锁住,金属银色泛着冰冷光泽。

“霍月华小姐,现在介于你涉嫌违法使用枪械,警方正式拘捕你。”顾溪白望着那副手铐,囚禁。

不可原谅的关系,通常意味着曾有过一段深刻纠缠的过往,童年、陪伴、付出、欢愉以及始料未及的背叛,内心始终无法撤销挫败感。

诬陷!

霍月华凝视那把枪,身子一僵,难道,只能让警察为所欲为?

她尽量让自己面色平静,掩饰内心非常惊慌。

忽然她发抖右手被牵住,梁少悠有意阻挡金属手铐,律师维护委托人利益,以收取费用,获得生存与发展资本,现在霍月华是他的委托人。

梁少悠对她会意,安抚似的微微一笑,他对顾溪白说道。

“顾Sir,我想你现在还没有权利,逮捕我的当事人。

介于你之前并未表露过警察的身份,也未念出警讯。

我当事人,霍月华小姐之前对你所说的任何话,任何举动,都不能作为呈堂证供。

你好,我是霍小姐的代表律师,梁少悠。”

安静听着如此训练有素的话,霍月华感激地望了望梁少悠,律师先生依靠缜密筹划,心理策略,比起应变行动能力,采取力量完成任务的警察,在法庭上更有优势。

很庆幸,现在事情交到律师手里。

上帝,您还是公平。

霍月华会记得待她好,忘记不愉快,这是她的优点。

上帝的左手撒旦,迂回与狡黠;顾溪白是萍水之交解救明珠的正义警察,也是把她左手铐起来心怀敌意,她对立面;

上帝的右手天使,正直与公正;梁少悠是精致的利己主义律师,也是阻止她的右手被锁,挺身而出,来帮她。

警察是恶魔,律师是天使。

很久以后,霍月华才明白班机上的机遇,源自儿时的后续。

小时候她选择对一些事情认输,其实是对自己认输。成大后,她一直试图去战胜自己。

代价,危险。

现在的她,还无法觉知人性的复杂与未来深不可测。

PS:做为骗局的故事,律师和警察,都无法成为正义的化身,只是一份工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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