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葬仙台,专葬下坠人。
远方的一处八卦台上鬼力外泄,被无数锁链束缚在上面的男人身上没一块好肉,但他却并不因此感到颓废。
他笑道:“今天我被你们抓住不是因为你们有多正确,而是我技不如人。”
如今的修真界皆知万咒鬼符邱引屠戮人间,于四年前精修鬼道的他自封“冥皇”,但好景不长,千家仙门万千修士群起而攻之,而今日正是他们攻破冥王殿之时。
当他们破开大门之时,邱引还在修炼鬼道,不过那时正值他突破之际,趁机攻散他鬼力的他们一鼓作气拿下邱引。可就在他们万剑穿过邱引身体后,他都依然没有死,无奈他们只好将其先绑到葬仙台上。
此地灵力充沛,但尤其不能沾染邪魔鬼力,否则二者相冲便会引来天道之罚——五雷轰顶。
擒他而来的头目一阵叹息,“你这又是何必?”
“宁做人间皇,不做巷中狗。”邱引恶狠狠的说:“人间待我不好,我就肆虐人间。”
“你们最好期待我不会活过来。”
他话音刚落,五雷便如约而至。
为此人死怨消。
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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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跑啊,大魔头杀过来了!”
“救命……”
在这魔荒妖乱的年代,人们时刻要留意飞来的横祸,跑得快的九死一生,跑不快的当场死绝,只是片刻这地上就满是枯骨。而就是在这样动荡的时刻,却有一人平躺在路边,奔跑的人还会时不时的踩到他。
吃痛的邱引微微皱眉,但更让他烦躁的是耳边的呼救,以往他杀人时也常听见这样的声音,以往他也喜爱这样的声音,可如今他只觉烦躁。
原因是他们真的太吵了。
想着把他们捏死的邱引下意识的抬手,可一睁眼他才想起自身鬼力已被那帮修士打散,而留在他体内的只有酥麻五雷。
好半天他才想起不对劲,鬼力被抽、五雷轰顶的他本该是死了的,可如今他这样分明是活的!
重生之事他早有耳闻,可他没想到这事竟正好发生在他身上。
于尸骨中爬起来后他才有心留意四周情况,一望无际的尸骨堆积成山,早死了的血肉已被飞禽啄食殆尽,死了没多久的尸体尚在腐烂中,至于刚死的污血还淌过他脚下。如此比较,屹立在他前方的半残凉亭反而显得美好。
邱引是认识这承仙亭的,它居于仙居地界,往来行人商客皆爱在此休憩,寻常也有修士在此悟道。不过对于他而言,这地方只有一个意义——他认识君长醉的所在。
前世尚且少年的他被邪祟追杀至此,千钧一发之际君长醉救了他,而后他拜入君长醉门下。不过等行了拜师礼后他才发现,这位随性对太多事无所谓的师尊并不擅长教学,平常也不太管他。
直到现在他还怨着君长醉这点,不过前世君长醉到底没对他怎么样,他对这师尊也就没什么太大的感触。
看了眼亭子后他果断移向别处,如今他虽修为全无,但好在身体没什么大事。那些将他五雷轰顶的修士不会想到,他所修的鬼力和天雷之力互补,五雷进入他体内非但不会废尽他的筋脉,反而会助他汇聚那些散去的鬼力。
不过据他所知,自己十七岁那年外逃时虽有邪祟追他,但他们并没有就此大开杀戒。
是谁先他一步屠了人间?
身体的疼痛让他不便思及其他,那万剑带给他的皮肉伤太甚,他得找一个灵力高深者帮助自己稳定情况。
若是十七岁那年,那这附近应当还有一个能力还行但极其低调的小门派,而那里的掌门宅心仁厚,他若此去拜他为师……
然而不等他想完,又一个踉跄摔进尸堆里,他的身体比他想象的还要虚弱。再次抬眸他眼前多出了个人影。
承仙亭的对面俨然一座尸山,深秋的沉重压得这片人间苍凉不已,而造就这一切的人正屹立在尸山之上。他的一袭白衣早被鲜血染红,至于手中利剑自是鲜血淋漓,而他此时正望着远方若有所思。
常年的屠杀让邱引敏锐的感觉到那人身上的杀气。
像是终于发现了他这条漏网之鱼,“血衣”提着利剑朝他走来。而他每靠近一步,邱引眼里的挑灯剑就越清晰。
挑灯是君长醉用自己的半缕灵魂做成的配剑,通常深藏在他体内,用时也只有他能召唤、握取。
尽管他很不待见那个整天只想着喝酒的师尊,可如今见他屠戮人间他心里还是免不了惊讶,何况如今的君长醉看起来只想把他杀了。
他暗道不妙,这君长醉平时再怎么潇洒,可到底是一方仙门的掌门,杀他这个毫无力量的人轻而易举,更要命的是他现在虚到无法走、跑。
轰隆——
一声巨响打破这早已注定的僵局,而两人都不是什么相信恶人会遭天谴的类型,索性继续僵持着,直到那两道惊雷破云而下。
邱引动弹不得自是只能生生受着,让他意外的是君长醉竟也没能躲开,不过在紫雷褪去后他明显愣了下。
至此邱引再也忍不了的昏过去。
另一边灵力充沛的君长醉倒不至于像他一样,但他的情况也没有好多少,尤其在他欲对邱引起杀念时,方才惊雷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就会产生反噬。
他深深的看了下一旁的人,终是收起挑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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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引再一次醒来时,周围已没有那刺鼻的腥味,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夹杂着愠怒的交谈,起初是一个女声。
她道:“他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跟个叫花子似的。紫蝉,你说尊上为什么要留着他?”
她看着灵绳下的人一脸不解。
君长醉好久都没来这里了,来了后捆了个叫花子丢给他们,就又离开了。
“害,尊上的心思岂是我们能理解的?不过尊上大人总不会错的,他这么做一定有什么理由。”紫蝉继续说:“帝尊之前说有事交代我们,我们快走吧。”
一阵脚步声后,周围又回归安宁,邱引就在这样的环境下睁开双目。而若那两个魔此时回过头,定会发现一朵邪恶之花正于这片黑暗中生根。
他邱引没什么优点,就是喜欢别人伤他一寸他害别人十丈。今天他帝尊能将他绑来此地,他日他一定要将他虐杀致死,不过重活一世他要斩草除根。
天道不除,五雷难避。
暗地下定决心的他暗自催动体内鬼力,虽然不多,但刚好能挣开身上的灵绳。
这间地牢封闭且阴暗,但甚在看守它的妖魔不多,牢门钥匙还被刚刚那两人粗心的落在门口,所以他很容易就逃出地牢。
他运气还不错,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阻碍,唯有一事让他费解,就是这地牢的上方是座奢华宫殿。
贵地真乱。
如今他体内的鬼力已经回来小半,但这还远远不够。他虽不知如今的人间为何先杀出来个帝尊,不过以他先前表现出的修为来看,他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而他十七岁那年,正是这个人间鬼力繁多之际,其中属魔窟最甚。他能早一点到达,就能快一点回归巅峰。
可幸地牢所在的地方就是魔窟诞生的白发城,可每向前一步,邱引的步伐就慢下一分。
以承仙亭为起,向右行数里方可到魔窟,若御剑画符则要更快。而来这里的人通常除了修士,就是鬼修、魔修,至于做为深藏鬼魔无数的魔窟自是寸草不生、遍地哀嚎。
这是他前世的记忆,可如今这里阡陌交通、车水马龙,不见当年一丝颓废。
行走其中的邱引只觉诡异,他虽听说重生会让最初的世间发生一些变化,起初他以为他那随和潇洒的师尊变得嗜血弑杀已经够离谱了,直到来了魔窟。
“唉……”
不知是谁的叹息吸引了他的视线,那人眉间带皱胡须长留,神情更是极少出现在他人生中的怜悯。
他叹着气递给他一碗汤,无奈道:“又是个被夜魔头害得家破人亡的可怜孩子,吃了这碗汤找找伙计做吧。”
“这世道真难……”
许是太过莫名这份怜悯,邱引鬼使神差的接过那碗汤。
也就是在那份飘着几片白菜的清汤中,那个不可一世的冥皇终于看清自己如今的模样。
褴褛的衣衫上满是血污,披散的头发更是粗糙混乱,脸上除了几道血痕就是墨一样的污秽,如今的他就是端着个金碗也是个乞丐样。
不过他邱引能登基为皇自是靠得不拘小节、抓关键点。
他问:“你说……夜魔头?”
话出口时邱冥灰才察觉到自己声音的沙哑,这更加深了他的乞丐形象。
大伯又是一声叹息,“谁说不是,他夜遥要屠天灭道就去做吧,可他非得拉上整个人间。不说死于他剑下的亡魂能堆成几座山,光是被他屠杀的修士就够填平大半个人间。”
“唉,这天道死了也好,这种魔头都允许他存活世间。”
前世做为歪门邪道几乎十样全能的邱引自是知晓夜遥。
那是修真界的一段往事。传言万古一帝夜遥生于混沌,自出生起他就在屠戮人间。那时诸仙列神皆臣服于他的剑下,整个人间也只有杀戮和魔气,后来他死于天道,从此人间现阳。但那一百年,也是魔族邪祟最为强盛之时,索性又被后世称为“千魔盛世”。
可那是五百年前的事。
他不仅重生到过去,还是那么遥远的一段岁月。
他心情复杂的看了眼手中的汤,再次抬头时刚才那人已经不见,他于沉默中一口饮尽清水白菜汤。
最终他还是去了深藏鬼力的地方。他虽擅鬼道,但到底不完美,而这千魔盛世各种魔修灵修鬼修层出不穷,在这百花齐放的时代他若能找到个合适的师尊替自己完善鬼道,想必不会再出现,前世突破之际被人趁虚而入的情况。
虽然这魔窟和五百年后不太一样,但好在鬼力都藏在边缘的一棵菩提树下。他走近枝繁叶茂的巨木,单手放在树干上。
只是片刻,他就感受到那丰盛鬼力涌向自己的身体,可不等他将其纳入丹田,那鬼力便溜之大吉。
尝试一次,依然溜走。
两次,亦同。
一时气急的他用力捶在树干上,看来这五百年前还是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正苦恼中一抹红光吸引他的视线,那是缠绕在他左腕上的一些红痕。之前他以为是血索性没在意,如今细看下来这分明是魑離印。
魑離印为天道所有,其中魑印通常纹在修为高深之人身上,而離印则是在修为浅显之人身上。这印记起初传言是一位仙人为劝学徒弟所创,所以身有此印的两人若是一方不认真教学或不认真学习,都不能让其破除,所以魑離印也被称为师徒印。
若这印记只是这样倒还好,可若是师徒两人不对付,那这印记就会逐步限制两人修为,而当时同他一样被紫雷劈中的人是君长醉。
这天道真是凭实力作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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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回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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