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烟自从嫁到了晋国公府,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重要的是,日日都能吃到叫花鸡,吃的肚子越发圆滚滚。
晋国公和晋国公夫人都很喜欢这个整天欢欢喜喜、无忧无虑的儿媳妇,当自家女儿一样宠着。
可是,突然有一天,贤妃娘娘薨了。
贤妃娘娘没了几天,边境战事突起。
据说,贤妃娘娘是瑞南国大将军的女儿。
骁勇善战、足智多谋。
被封为少将军那年,才十六岁。
罗宗和罗正纷纷披甲上阵,赶赴边关,连二嫂赵子楠也随着夫君上了战场。
罗烟每日忧心忡忡。
为着贤妃娘娘的事,陛下怀疑卫国公府私通敌国。
罗烟知道,卫国公府怕是保不住了。
她用手撑着头,唉声叹气的睡不着,坐在屋子里听了一夜的雨。
第二日清晨,她梳洗打扮也不曾,就跑到晋国公和晋国公夫人面前:“爹、娘,我要去打仗!”
“打仗?”
晋国公和夫人还有儿媳陈君卿坐在一起吃饭。
晋国公听到罗烟的话,一口茶喷出来,差点喷在夫人的脸上,幸好晋国公夫人反应机敏,用袖子挡住了。
“乖乖哟,这个不是闹着玩儿的。虽说你二嫂骁勇,但你看看你这个小身板,上去一个回合也撑不下来。”
晋国公夫人白了晋国公一眼,上前拉住罗烟的手,哄着她道。
“娘是说我太瘦弱了?那我多吃些饭。”
罗烟打量着自己,也不客气,坐下来就开始扒拉饭。
“乖,别吃了。”晋国公夫人赶忙拉住她的手,把她手里的筷子夺过来:“再吃下去,到了战场上,你逃跑都不方便。”
“这是为何呀?”
罗烟很天真,满脑子疑问。
陈君卿在一边笑:“嫂嫂,娘是说呀,你吃的这样圆滚滚,到了战场上,估计得滚着走。”
“哎呀,我的儿呀,你怎的对你嫂嫂说话呢。”晋国公在一旁偷笑,晋国公夫人忙嗔怪着陈君卿,忍不住也笑:“烟儿,娘知道你担心卫国公府。你放心,有爹和娘在,不会让卫国公府蒙受不白之冤。”
可是,晋国公夫人的话,罗烟全然没有听进去。
她眼睛盯着桌上的菜,有些气呼呼:“娘,今日桌上的鸡呢?”
“来啦来啦!”
正说着呢,秦泊拿着鸡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兴冲冲的递给媳妇:“娘子,你莫生气。我一早就给你买叫花鸡去啦,可是最后两只被陈阙那家伙买走了,我死皮赖脸给你抢回来一只。”
“就是那个长的极好看的哥哥吗?”
罗烟不生气,拿着叫花鸡边吃边问,还把另一只鸡腿递给了陈君卿。
陈君卿拿过鸡腿,也跟着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哎哟我滴乖乖,君卿我儿,你近日食量大增,快赶上你嫂嫂了。”
晋国公夫人看着吃的满嘴流油的陈君卿,满脸吃惊。
难不成,这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古人诚不欺我。
这陈君卿跟着罗烟没学到什么女红刺绣,竟然学会了吃鸡。
恩……
“嘿嘿嘿……”
陈君卿和罗烟一起笑,那个笑声也慢慢的有些像罗烟。
晋国公夫人挠挠头:“完了,从明日开始,秦蒲也要买鸡了。”
言毕,就看见秦泊气呼呼的瞪着鸡看,好像鸡得罪了他:“你不吃饭,看什么呢?”
她有些纳闷,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疾病是自己没发现的?
这几年看着,越发傻乎乎的。
“娘,你说,陈阙好看还是我好看?!”
秦泊生着闷气,可是家里没人理会他,他还在想怎么能缓解自己的尴尬。
正好,晋国公夫人问了,他便就坡下驴,大声道,还故意斜着眼睛看罗烟。
“陈阙。”
晋国公夫人毫不犹豫的回答。
那答案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子,扎的秦泊鲜血淋漓。
他气得差点吐血。
“哥哥,在我眼里,你最好看!”
罗烟这才听出来,秦泊在吃醋。她正往嘴里扒拉饭,一下子抬起头来看着秦泊,呵呵呵的笑。
秦泊就不生气了,把陈君卿碗里剩下的鸡架夹到罗烟的碗里,眉眼弯弯:“多吃点,明天我再给你买。”
陈君卿眼睁睁的看自己碗里的鸡架被夹走,委屈的不知怎么办还好。
看着这两个人卿卿我我的,瞬间就吐了。
是真的吐。
从清晨吐到晚上。
后来传来消息,陈君卿有身孕了。
这弟媳都有孩子了,我得抓紧。
秦泊看着罗烟,心里暗想。
想着想着,才想起来,这么长时间了,连洞房都不曾呢,孩子搁哪儿来呢?
哎……
他叹了口气,决定把这些……
按下不表。
卫国公府因为贤妃的娘娘的事被推上风口浪尖,卫国公又愁的睡不着觉。
还没想过如何能全身而退呢,亲家晋国公来了。
两个人咕咕叨叨一上午,终于确定了一个计划。
“旌旌,你对我真真太好了。”
卫国公紧紧的攥着小手手,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
“哎哟哟,我的鸡皮疙瘩哟。”
晋国公吓得起身就跑,比兔子跑得还快,不知道的,以为晋国公是逃命去了。
“烟儿呀,你不是要去打仗嘛?”
回到晋国公府,晋国公立刻找来罗烟,实行计划。
“对呀!”
罗烟不明白,早晨这公爹还差点给自己喷了一口茶,出去一趟回来,是转性了么?
“明日我就上奏章,让你和秦泊都去边境。不过呢,我想着,若是你卫国公家立了赫赫战功回来,还是会成为今日这样的局面。”晋国公喝着罗烟递过来的茶,嘚啵嘚的说着:“由此,诸公家里,但凡年满十七的女儿,都与你一起去。这样一来,他日归来,功劳是大家一起立下的,不再是你卫国公家独大,自然也能打消陛下的疑虑。”
“这,诸公都会舍不得女儿吧?”
罗烟觉得,这是自她进门以来,公爹说话说的最多的一次,也是让她刮目相看的一次。
她觉得,公爹真真是有智慧。
在龙南国,有谁不知道,晋国公是诸公里最胆小的。
胆小如鼠。
他敢得罪谁呀?
他连最柔弱的裴国公都不敢得罪,拒婚之后,还是卫国公替他解了围。
可是,胆小如鼠,不代表没有智慧。
“我已去游说诸公回来,为着这龙南国,诸公都是同意的。”偷偷的瞅了一眼淡然自若的夫人,晋国公在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我龙南国,历来女子也是可以上战场的。到时,你们组成一支娘子军,有你二嫂那般骁勇,就能所向披靡。”
罗烟真的,在这一刻,特别佩服自己的公爹。
“使不得,使不得呀!”
听说,在朝堂上,当朝陛下上官启听到晋国公所奏,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他战战兢兢的站起来,冲着诸公连连摆手:“都是诸公的宝贝心肝儿,我如何能伤诸公的心呀。”
又听说,这最后,是权倾朝野的卫国公第一个站出来同意了晋国公所奏。
这下,诸公同意了,当朝陛下也半推半就的同意了。
毕竟,到了边境,诸公的这些心肝宝贝儿,就都能成为他手里掣肘诸公的筹码,他自然是乐意。
只不过,卫国公一直以来权倾朝野,他不点头,诸公自然也不会点头。
就这样,罗烟和秦泊,还有国公家但凡年满十七的女儿们,都去了边境。
一行人由陈南他们护卫着,浩浩荡荡的。
临行前,陈阙来送行。
两位在龙南国风头无两的美男子,就这样分开了。
两个人互相看着彼此,互相道了“珍重”。
然后陈阙说:“抱一下吧,此去也不知能不能再见了。”
秦泊答应了,拍了拍陈阙的肩膀:“他日再见,愿你已儿孙满堂。”
“哈哈哈哈哈……哥哥,你这是什么祝福呀?”罗烟被逗笑,上气不接下气的指着秦泊:“哈哈哈哈哈……又不是七老八十才能再见……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秦泊撇撇嘴,感觉到陈阙拍了拍他的后背,轻轻的说了一声:“再会。”
陈阙很苦恼,他想随着秦泊一道去。
可是,因陈国公家的王之瑶未曾满十七,又苦苦哀求陛下不让他去,他只好留了下来。
有人追,有时候也是一种苦恼呀。
他遥望着远去的人群,叹了口气。
那时,他如瀑的青丝融在清晨的阳光里,绑着头发的绸带上,隐隐出现了合欢花的图案——以后,再也不用买叫花鸡了。
就在罗烟和秦泊,还有诸公的女儿们到达边境没多久,边境传来消息——那瑞南国的小将军很厉害,罗宗、罗正、赵子楠、秦泊以及罗烟,在最后一次大战中全部以身殉国。
瑞南国也损伤极大,当日便下令退兵了。
这下,上官启有点慌了。
这卫国公家,竟然一门忠烈,一个都回不来了。
而且,那赵子楠可是柳国公的独女呀。
柳国公听到这个消息,悲痛欲绝,坐在家里哭得几次昏厥。
这几日,甚至连早朝都不来了,就只是躺在家里伤心流泪。
这卫国公一夜之间痛失四个孩子,也受不了打击,哭得昏天暗地。
卫国公夫人听到那个消息,更是当场昏厥。
卫国公在家里休养了半个月,才能下床。
这一日,卫国公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在朝堂上,老泪纵横:“陛下,老臣不要追封,只希望扶我儿的灵柩回乡。”
“望陛下恩准臣告老还乡。”
卫国公的最后一个要求让上官启猝不及防。
他没想到,这权倾朝野的卫国公,竟然要让出权力,回乡养老。
哈哈哈哈哈哈……天助我也。
他心里暗自笑着,就差仰天大笑了。碍于诸公都在,他还是象征性的挽留一下:“卫国公,如此一来,我怕会寒了诸公的心。”
“望陛下恩准!”
卫国公以头杵地,执意还乡,期间还偷偷的看晋国公一眼。
晋国公冲着他挤眉弄眼的,身边的陈国公差点以为晋国公眼睛出了问题。
当朝陛下乐呵呵的答应了让卫国公告老还乡。
卫国公回到国公府,开开心心的哼小曲,嘱咐家丁们开始收拾家里的东西。
另一边,罗烟和秦泊坐在一辆马车里,罗烟手里拿着鸡架,啃得很香:“哥哥,我们这样欺瞒陛下,不太好吧?”
“不欺瞒,你这嘴以后可就吃不了叫花鸡了。”
秦泊笑笑的,替罗烟擦去嘴角的油。
“可是哥哥,你以后再也见不到爹娘了。”
这么多年,罗烟鲜见的不开心,嘴里的鸡肉也没办法咽下去。
一想到秦泊再也不能回去了,心里就很难过。
“傻娘子,以爹爹的智慧,以后会找到我们的。”将罗烟揽进怀里,秦泊抚摸着她的青丝:“只要我们活着,终会再见的。”
这一夜的星光很美。
晋国公和晋国公夫人抬头看着这星空和月色,互看一眼,心照不宣的笑起来。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