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束官臣咈然大怒,“你不问叔父,也不问叔母,竟在床笫上,问起前任未婚夫婿,你对奉进,可还是余情未了?”

余情未了?

这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任凝愁勾起笑容,“未婚夫婿,是又如何?又有何不可?他还是你弟弟呢!论起来,他和你更亲近。我为何不能提?”

束官臣六亲不认道:“我是家中老幺,早年父亲亡故,而今母亲亦无再嫁之意,只有兄姊,没有弟弟……况我与那束进早闹得生分了,自你走后,叔父那儿,我也不去走动了……”

“到底是你兄弟,你当真不知?”任凝愁软磨硬泡。

“你一点儿也不想旁人?”

这个旁人,自然是指他束官臣。

任凝愁指天立誓,“这寰宇天地内,除了父母,我任凝愁念着的,只有束进一个。”

束官臣失望之余,憋了一肚子气,嘴上说着气话,“他死了,连头发也化成灰了。”

头发怎会化成灰,这分明是假话!任凝愁出卖色相,带着束官臣的手,往自己胸口上放,“好伯哥,你告诉了我,我便随你使唤。”

“住嘴,不许你乱叫。”

什么伯哥!

束官臣这时已是两眼猩红,两耳气到失聪,到如今他还是嫉妒束进。

“不让我碰你,为着他倒是愿意,任凝愁,你一心想气死我,是不是?”

任凝愁不管他有多气,仍然笑道:“自然不是,我可舍不得你死!”

舍不得他死,当真?束官臣要听她说真心话。

只听任凝愁淡淡道:“你死了,还得等发丧,耽误我几日不能玩牌,人活着虽占水米,却也比死了强。”

好好好,比不上三个小的,也不如束进,想死还不能随意死。

既然对束进旧情难忘,他便叫她死了这条心。

“他娶了洛沉鱼!”

“洛沉鱼?束进娶了洛沉鱼?”任凝愁几乎是腾跳起来坐着。

束官臣也随着她坐起身来,紧接着又道:“和束奉同一日娶妻……”

任凝愁心里有问,追问道:“既然是同日嫁娶,为何乐吟来信,未曾提及。”

“因为…洛沉鱼…当时…已身怀六甲,家里嫌丢人……”

这几句话,将任凝愁的思绪搅得天翻地覆。

她起身,喝了水,一杯不够,又续了一杯。

束官臣看她,发髻松散,衣衫不整,楚楚可怜,半点不见悲伤,从头到尾只有震惊二字。

束官臣半步不想离了任凝愁,“我渴了……”

任凝愁还想问问旁的,此刻对着束官臣是百依百顺,拿了杯子亲手喂给他。

“洛沉鱼,难道束进没娶青衣?他不是和青衣有情?”

茶杯送到嘴边,束官臣手指叠着她的,将水饮进腹中。

“嗯,纳了青衣做妾。”

“做妾?爱得那般难舍难分,也不过做了侍妾。”任凝愁难以置信,却也是冷笑。

“你在这儿待得久了,日子过得舒服,没了束缚,忘了那些礼法道理。青衣是丫鬟,束进再喜欢,他也不可能娶一个丫鬟为妻,洛沉鱼再落魄,家里也是做过官的,再有,你当真觉得束进会娶一个丫鬟为妻?”

蜀地民风淳朴,余扬人多富贵,而皇都规矩森严,脸面比天大,家家如此,户户如此,娶一个丫头为妻,或许艰难些,但在任凝愁看来也不是不行。

她原以为束进会给青衣一个正室名分,没成想这竟是束进说的大话。

“那洛沉鱼,怎么就嫁给了奉进?我记得她,瞧不上奉进。”

“瞧不上也没法子,也够不上其他的,她比不得你,更比不得旁人,她爹是把家财散尽后,才死的。她的婚事,叔父叔母也未曾上心过,她年纪大了,束进未必不是个好前程。”

“再说,她嫁给束进也有你的一份,你处处比她强上几分,她想着把束进抢到手,或能胜你一筹。”

任凝愁挑眉一笑,从前真是小看了束官臣,“女儿家的争斗,你也瞧出来了?”

“她爱与你比较,我比你们都大几岁,再瞧不出真就白活了……”

二人凝望,互相看着对方,和先前单纯的**不同,不过这回,多了几分赞许与认同。

“他们妻妾三人过得可好?”任凝愁不信这三人能和和美美。

束官臣知她心思,便道:“洛沉鱼有儿有女,过得不错。”

任凝愁点点头,“那倒也不错。”

束官臣摇了摇头,叹道:“叔父见束进是个不上进的,在束奉离京外任前,已将家产分了清楚。而束进迷上了逛窑子,指不定哪日将家产败光,你是知道他的,他从来读不进去书的,连账本也看不明白……等把家产散尽了,往后免不了靠束奉接济……”

若非任凝愁恨透了束进,她才难得过问。

“苦了洛沉鱼和青衣了……”

“青衣,她死了,生第三个孩子的时候死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先前的两个孩子一个夭折,还有一个一直病着,由奶妈带着,都说活不长。”

“死了?怎么死的不是束进?”她对束进的恨意,藏不住了,“那束进必然伤心,得跟着一道去吧?”

束官臣低了头,“人死便死了,青衣死后,不到一个月,束进,就又娶了青衣的妹妹,红衣!”

束进不可靠,辜负了青衣,任凝愁早该料到束进的为人,她一早视束进为火坑,拼了命也要跳出来,旁人竟还抢着往里跳。

任凝愁身觉一寒,幸而摆脱了束进,若真嫁给了他,她任凝愁那便是真愁了。

“束进曾说,与我的婚事是娃娃亲,不做数的,他身边有青梅竹马的青衣,最瞧不上我这妖艳的,就算是娶了我,心里也只当我是下贱的妾室,以后等他父母去了,就立刻将我休弃,扶青衣为正室。”

“他竟如此羞辱你?这个束进,我本该打死他才是。”

他日思夜想的人,竟由束进一而再再而三地随意作践,难怪她不想从前那些事儿,只怕心里是恨极了束奉,束官臣强行将人搂进怀里,“娘子不用怕,往后有我护着你。”

任凝愁想从他怀里挣开,束官臣死活不让。

“我当然不怕他的,只洛沉鱼是个可怜人,她若是嫁给你,或许好些。”

听了这话,束官臣笑道:“你说对了,我从前也向母亲提过,不过母亲没答应,便没娶成。”

自他父亲死后,洛沉鱼时常去寻束官臣,陪着他说话,洛姑娘长得好,性子也好,和他脾□□好更是相投,一来二去,他便喜欢上了洛沉鱼,束官臣那时年纪不大不小,便去找母亲说,要求娶洛沉鱼。

母亲听了,没应允,说洛沉鱼家世不成,更不许洛沉鱼再来,束官臣很听母亲的话,从此便和洛沉鱼断了联系。

很长一段时间,他觉得对不起洛沉鱼,再大些,他才瞧清洛沉鱼,洛沉鱼的脾性其实与他并不相投,她所展现的,不过都是依着他的喜欢变的,而母亲也不是瞧不上她的家世,是瞧不上她这个人。

成人后,束官臣才明白,洛沉鱼也是个可怜人,其实她也不想如此,只是她实在无依无靠,想通过嫁人,找个依傍罢了。

说到这儿,任凝愁也有了几分好奇,“夫君,我想问问,皇城里,和你一般大的姑娘,还有谁你没喜欢过?”

这个问题不难,束官臣想了想,便笑道:“相貌不差的就两个,一个太急躁,另一个太厉害。其余的,我都亲自去向母亲求娶过。”

原本束官臣还洋洋得意呢,转念一想,他都娶了心上人了,还说什么浑话,于是着急表忠心。

“那都是从前年纪小,不懂事,我如今是再不敢沾花惹草了。”

任凝愁笑问:“你四公子有何不敢?”

“我只怕,我的心肝娘子叫我去给郭财主当后爹!”

他一句话,惹得任凝愁大笑,“赶明儿我就告诉寿婆去,她老人家可不会饶了你。”

由着束官臣的话,任凝愁做起梦来,“你若真成了事,郭财主家有万两金,可别忘了我,少了我的好。”

“哎,我还指着你养我,从前叫你害得一身病,多年也未曾在母亲身边尽孝,本想着哄着舅舅,把那爵位还我,你一死,我便再没心思谋划,如今除了你,我当真是一无所有了。”

束官臣调笑道:“这辈子还请秋老板养着我。”

任凝愁爽快道:“成,往后家里若没米了,我便嫁给郭财主,养你一个不成问题。”

束官臣连连摆手,“不成不成,若真到山穷水尽,我自出去干风月营生,可使不得你……”

任凝愁大笑道:“你堂堂一个公主之子,也说得出这等话……”

束官臣也笑道:“你婆母出家去了,哪里顾得上我们这些红尘中人。”

话尽,二人一处笑。

虽只做了一夜夫妻,任凝愁早摸清楚束官臣的底细,若叫他杀人放火,断是不肯的,余下的,软言哄他,可谓是无有不应。

任凝愁恍惚记得,这位四公子曾当众说过,不喜欢自己。

哎,人心太过难测,可惜了,他爱的只是自己这一副好皮囊。

二人说着话,半交着心,心照不宣不提最紧要的那一桩事,始终隔着一层。

束官臣心里清楚,从头到尾,任凝愁并不爱自己,如今这幅局面,是月老牵线,再加他死缠烂打得来的……

不管她是任凝愁亦或是秋羡容,束官臣这辈子算是赖上她了,雷劈火烧他也不放手。

故在二人无话沉默时,束官臣撩起被子,又行起鱼水之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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