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寓北目示穆哈连，穆哈连点头会意，指点一众乌拉降卒水银泻地一般，散入战阵，分头插进乌拉卒伍之中。

金寓北俯身拾起一杆长枪，亦紧随穆哈连进到战圈之中。

就听得大片乌拉卒伍之中，窃窃私语之声如暗流滋生一般，在军阵之中浮泛开来。

“博洛？怎么是你？你怎么到了这里？”“阿库里，告诉你，布赞泰贝勒在图们河上游，已经被建州三贝勒沉到河底去了，死了。我逃回来，想叫上你一起走……。”“啊！是真的？”“切勿大声，免得他人听到。”这句“免得他人听到”，却偏偏叫许多“他人”都听得到了。

当即就有不少人转首看过来，均十分疑惑，赶紧发问：“什么？阿库里，他给你说的什么？”“他说……”“博洛，你说的是真的？”

开初说话的人道：“怎么不是真的，你看我双脚在河冰上都冻烂了，这是杀了建州兵，夺了靴子跑回来的。若不是为了阿库里，我八辈子也不会到这个杀人场来！”

接着又听他压低嗓音道：“不仅是国主贝勒在图们河上丧命，乌拉兵将死伤无数，几乎全军覆没，胡里敢将军也被乱箭射死了。吐谷山口那边的建州兵马，足有上万人，又奔这里来了。建州强援即刻就要里外夹击，这里凶多吉少。我急着赶来，就是来叫阿库里一起走，要是还不走，那就死定了……”

金寓北微微一笑，听前面有人惊叫：“兄弟！你……”又立即噤声。

金寓北想是那降卒在示意对方不可大声，接着听到压低声音急急问道：“你怎么又到这里来了？……”“哥，我们在上游被建州兵马围杀，若不是建州三贝勒下令免杀，这时……这时……”显是心神激荡，真情已动，就要哭了起来。

金寓北向前挤去，瞥见刚刚见面的兄弟两人，一人正趴在其兄长耳朵上说着，看兄长听完后，满眼警惕地左右看看，迟疑片刻道：“那就照你说的做！”

旁边又有人惊道：“布拉！你不是跟随国主贝勒么？……”

金寓北手挺长枪，慢慢挤到了重围之内。只见重围之中，人马奔突，弯刀翻飞，马踏积尸，血肉模糊。其情其状，惨绝人寰。乌拉、建州兵士折股断臂者更不计其数，哭喊哀号之声撕心裂肺，令人惊心动魄、心胆俱裂。

突听一个威严的声音叫道：“常柱！”

金寓北转头看去，见东北二十几步远的将台上，一位高大凶蛮的将军正躬身应诺：“贝勒爷！”在他身前将台中央坐着一位面目方正、神气高贵的乌拉将军。那将军头戴金盔，身穿金甲，神清气朗，儒雅沉稳又不无威严。

只听他说道：“看到阵中带轻骑向这边冲突的建州人了吗？那是努尔哈赤的次子，叫**新觉罗代善，传闻说他勇冠三军，你与这几位关内武士去相助胡里布，把他擒获，杀掉他建州的神气威风。若主将被俘，那一队建州兵马定会溃散。若不能生俘，就将他击毙于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