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归兰躲在树后探头探脑的看着他俩剑锋相对。
剑修像江湖里的二流货色,手上只拿了一把石剑,全身严严实实,再配个面具。
再加上内句标语:要你命的人!
这简直太符合内些技术不好、爱收钱财、到处找事的亡命徒了,往往最后是被打的屁滚尿流。
但是钟怀远,眉眼含笑,风度翩翩,面前的好像不是什么二流货色,而是他去请教剑术的人。
这人比徐乘风还能“装”,骨子里透出来高贵。徐乘风好歹因为没有灵力自卑些,钟怀远是顺风顺水顺修为大爆发,从来就没低过头。
对于那些找事儿的,他既不一招毙命那些人,也不言语嘲讽那些人,每次都堂堂正正的击败对方。
正可谓是,一个顶级正人君子,从不掉以轻心,认真的化解了剑修的每一个剑招,无论多烂。
剑修越打心里越不是滋味,这人不知是何人,本想着压些实力随意打打算了,只教他认输,却不曾想越打越被动,自己像个会流汗的反派一样……打的憋屈。
偶然瞟到神树后面的千归兰,看得十足认真,剑修剑一扫,这下用了好几分力。
又跳起来并拢双腿,双脚一下子踹到钟怀远的破浪剑上,钟怀远后撤几步,有些意外。
剑修落到地上,一手拄地,回身站起来,手拂过剑锋,石剑又锋利几分,现在倒是一副大家派头。
两人表面上对立僵持。
实则剑修偷偷加持自己,周身灵力、修为暴涨。与其丢脸,不如往死里打。
钟怀远也知此处并不只有他们两人,当下明白剑修为何突然如此变化,有些失笑。
千归兰见自己父亲笑了,有些疑惑,大敌当前,竟然频频发笑,定是胜券在握,心里有些可惜,自己还未曾见过父亲真正的实力。这剑修,还是差点意思。
他幼时观剑,只觉厉害,看不出门道,母亲又说,父亲的剑术烂极了,教他别学坏了,不要看,故而总是看不仔细。
剑修也是一心两用,见状,心里愈发不爽,不就是笑了一下,等摘了面具,天天笑给你看。
一个健步冲上去,横劈一剑,钟怀远一挡,两人的剑相接,冒出丝丝火花。钟怀远使力顶开石剑,往下朝剑修腰腹刺去。剑修退身,划剑拨开。钟怀远顺势照头劈去,剑修翻身躲开,又刺过去。
如此来来回回几十回合,两人速度也不减,反而越战越勇。也不执着于剑上面的对决,偶尔拳脚对上几招,也是分不出胜负。
千归兰感觉剑修的石剑要碎了,破浪剑自是浑然天成,能工巧匠精心炼制而成,道道工序皆由天可鉴。
剑修的剑不过是路边随手提上来的普通石剑,虽有灵力加持,但也不敌真正的剑器。每次相接时,总有些石头碎末落下来。
“你觉得谁能赢?”
一女声在背后问道,猝不及防。
“当然是云……”千归兰捂住嘴,回头看。
竟然是玉玲珑。
当下有些无措。
俺娘怎么来了。
“云什么?”玉玲珑问道
“云…云…芸芸众生皆平等,谁输谁赢都一样。”千归兰细声细语道。
阿娘知不知道自己刚刚又涅槃了一次,引得妖界天都变了?又想到寒池洞时的不欢而散,有些心情复杂,玉玲珑和他,怕是今生母子缘分已尽……神路无私情阿……
面前年轻少女打扮的母亲摸了摸身侧的头发,又撇了一眼正在缠斗的两人。心里啐了几句,练剑的都是疯子,打起来就没完。
“是吗?”玉玲珑笑道。
弹起一个石子飞过去,就这么敲碎了那剑修的石剑,真碎了。钟怀远正急速飞身刺去,眼下已是来不及收剑了。
千归兰只听一声轻笑,眼睁睁的看着那石子过去,也是心里一惊,急忙移过去,抬手聚力化盾挡下这一击。
钟怀远一下刺过来,倒是挡住了,不过气波冲的千归兰往后退了几步。剑修挡在他身后,也反应过来,扶住他。又提了一把石剑,抬手要打过去。
千归兰急忙压住他的肩膀和胳膊,教他动不了,又转身说道:“阁下好剑法,不过,是不是有些胜之不武了。”
钟怀远则是带着歉意收了剑,拱手道:“抱歉,我家娘子唐突了。”
玉玲珑正走过来,闻言快速过来,一脚踢到钟怀远腿上,气道:“还没成亲呢,别占我便宜。”
钟怀远纹丝不动,转身对玉玲珑笑笑,又说道:“娘子这一踹,为夫倒是领悟了一招。”
“什么?”玉玲珑好奇道。
钟怀远双臂环绕一圈,身体半蹲,伸出左脚,很像一只鸟扑腾扑腾过来踢人的姿态。
“凤凰来仪。”
玉玲珑又踹了一脚过去。
千归兰被逗笑了,捂着嘴轻笑一声。想来如今已是什么事都还没发生的时候,何不当一场散心游玩。又想到,原来现在竟还没成亲。
剑修见玉玲珑言语轻松、姿态随意,又看了一眼钟怀远,心神大震,面具后一双眼都大了一圈。石剑脱手,落到地上,又碎回去了。
又往前一步,拱手正色大声道:“阁下剑法飘逸、剑如飞风。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晚辈竭尽全力也只接的下一招半式,没能让前辈尽兴。晚辈自当勤学苦练,还望前辈赐教。”
这几句给玉玲珑听的一愣一愣的,她可是听到了那句——“要你命的人!”
钟怀远背手大笑道:“小兄弟真是幽默,还望二位移步,同我们一起吃茶去。”
剑修一声应下,千归兰倒有些惊讶,回头看他,怎得这般积极了。
剑修瞧到千归兰的目光,对他说道:“这位剑侠真是厉害极了,剑法数一数二,为人也如清风拂面,令人舒心。”
千归兰闻言也是与有荣焉,面红耳热,应道:“也还好吧。”
抬脚跟着自己尚未成亲的父母走了,剑修理了理衣服也跟上前。
二人二凤凰踩的梧桐林下的叶子咔嚓咔嚓作响,独留梧桐神树和那块孤零零的石头。
石头兄见怪不怪,梧桐兄乐得自在。
……
钟怀远放下手中冒着几缕热气的茶,瞧着面前坐着的两名男子,道:“这么说,二位是从仙界——北冥仙境远道而来。”
千归兰点点头,也给自己斟了杯茶,又从桌上白盘里拿来几颗蓝莓吃下。桌上就他和玉玲珑爱吃这个,两只手交替取蓝莓吃。窗口吹来清风,显得悠然自在,好平淡的时刻,却不无聊。
钟怀远又感慨道:“历劫路上必然是万般辛苦,二位真是劳神了。”
历劫?什么历劫,他们从北冥下来就到这里来了。
千归兰流露出些许疑惑,看向旁边的剑修,那剑修似没听出什么,正奉承道:“哪里哪里,前辈才是辛苦,晚辈佩服。”
又佩服上了……灵河派弟子可真能佩服……这一路上就没少佩服钟怀远……
千归兰在桌子下用脚踢了一下剑修,剑修没动,但不再说话了,倒了杯茶,很忙的样子。倒茶,也不喝,脸上有面具。
倒完问道:“可是从仙界下来都要历劫?”
这问的倒是正事儿,千归兰也看向钟怀远。
钟怀远有些不确定,思索几个呼吸:“我下来的时候,是要历劫的。”
玉玲珑哼了一声,清冷玉质的声音徐徐说道:“无论是谁,从仙界下来都要历劫,魔物天神、凡胎□□、半妖半仙、半人半魔,只要从神、仙二界下来,都会历劫,从古至今,还未有谁破了这个规矩。”
千归兰突然有很多话想对剑修说,转头望过去,剑修也望过来。
四目相对、视线交融、相望了好一会,一个巨大的问号从目光交接处生出来。
什么情况…一会聊聊?
玉玲珑说完,又添了几分满意之色,对钟怀远道:“你就下来一次,怎么会知道这些。”
钟怀远也笑,抓了些蓝莓喂给玉玲珑:“娘子说的是。”
喂了几下,钟怀远又转过头来道:“这茶小兄弟不尝尝吗?”
玉玲珑嚼着蓝莓道:“你带着面具怎么喝?”
剑修道:“晚辈闻着这茶香便觉十分解渴,也就不必喝下去了。”
千归兰闻言哼了一声,发出了几声清脆的声音,剑修听不懂,看着千归兰。玉玲珑听了倒是笑的不行,又频频看向那剑修。
钟怀远没笑,显然他也不懂。
玉玲珑握着钟怀远的手笑了一通,这才附在钟怀远的耳朵上,悄声道了几句,剑修也听不到,很明显用了秘法。
钟怀远听了有些不好意思,招呼玉玲珑吃蓝莓,对剑修笑笑。
剑修转头问千归兰:“刚刚说了什么?”
千归兰坦然道:“说了一句鸟语,听不懂就回去好好学。”
……剑修想学。
吃完茶后,妖界一新开的集市,是黄鼠狼一族开的,叫“给鸡拜年安好心集市”。热闹非凡,钟怀远提议去逛逛,千归兰虽然和剑修各怀心事,但也应下了。
玉玲珑拉着钟怀远在前面挑些小玩意儿看来看去。千归兰盯着看那边,玉玲珑笑的开心,嘴里却说:“历什么劫,你怎么不说?”
剑修挠挠头:“……我不知道下来要历劫。”
什么?
闻言,千归兰转过头看他,眼中惊讶溢出来,看得剑修挠头更快了。
“你怎么会不知道,不是去过北冥好几次吗?”
这倒是没错,剑修真的去过好几次。
“我是去过好几次,可是这历劫倒是真不记得……”剑修在记忆里搜刮了好一会,只有自己钓鱼的记忆,其它真没想起来。
“是忘了历劫的记忆,还是现在,正在历劫……?”千归兰无措喃喃道。
剑修也听出弦外之音,没有搭话,只是又往千归兰那里靠近了几分。目光朝钟怀远玉玲珑那里看去,钟怀远也笑的开心。
“区区小劫,自当迎刃而解。”
剑修说道,似是说给天地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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