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月的江南，春风拂柳生机盎然，秦淮河畔一艘艘胭脂花船莺声笑语不断，为八百里秦川点缀着别样的景色。

“呕……”的一声，一个相貌英俊皮肤极为白皙的少年从一艘船舱中撩开锦缎门帘冲了出来趴着船沿，狂吐不止。

他这厢动作自然惊动了旁边船上附庸风雅的众人，只听见一声口哨声，隔壁花船的嘲笑声此起彼伏，“就这德行也敢来逛花船？快回家去吧，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那少年皱了皱眉头，抬起头十分不悦道：“我说，你们别以貌取人啊，老子纵横花丛时，你们恐怕连毛儿都没长齐呢。”

“大言不惭，来，小子，你过来，看老子不打死你！”

“有本事，你们过来啊……”那少年不甘示弱的挑衅道。

他这挑衅显然激怒了对方，只见一个头上戴了一朵牡丹花的少年高声道：“船家，给老子靠过去，今天不打得他满眼桃花开，他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正在一场闹剧即将拉开序幕的同时，锦缎门帘再一次被撩开，门帘上挂着的水晶吊坠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一绝美的女子从船舱内出来，先是淡淡的扫了一眼狂吐不止的少年，随后向着隔壁船微微福身，声音如黄莺出谷，温声道：“各位公子，奴家这厢有礼了！”

看见美人轻声细语，戴花少年先是一怔，随后便双眼放光的看着那女子道：“本公子竟不知这秦淮河上何时竟然来了这等绝色佳人？”

那女子眼波流转娇媚笑笑，“公子过誉了，若是公子不弃，可愿过来同奴家共饮一杯水酒，权当为我家公子赔罪了！”

“愿意愿意。”那头戴牡丹花的浪荡子扒着船栏，要不是这是在水上，恐怕他都有心直接跳过去。

趴在船沿上吐完的少年此时站起来看了他一眼，有些鄙夷道：“兄台，你知不知道色字头上一把刀？”

那浪荡子笑得满面桃花，“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少年摇了摇头，又看了船上的女子一眼，“这样的你也要下口？”

那女子意味深长的掩嘴笑笑，“公子有所不知，这位公子于我而言，大补！”

少年叹了口气，冲着船尾吆喝了一声，“老白，开船开船。”

“公子不吐了？”船尾有个山羊胡子的老头带着蓑笠探出头问。

少年背着手，看着那戴花男人就要架起木板过来，不由眼皮子一跳，颇为艰难的下定决心道：“我……忍着……”

山羊胡子的老者笑了笑，应了一声，下一刻，他们的船开始驶离。

那浪荡子有些急道：“给老子追，船家，老子加钱，追上那条船！”

少年用有些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能活着多好，干嘛自寻死路？”

他身后那女子一双秋水眸子也是有些惋惜的看了浪荡子一眼，同时挥了挥手。

浪荡少年心里更像是被猫抓了似的痒痒，目光开始迷离，口中无意识的喊着，“美人儿，美人儿别走……”说罢像是着了魔似的翻过船栏就要跃过来，他身边的人惊觉拉了他一把，可惜已经晚了，他用了全部的力气扑过来，匆忙之下拉他一把自然拉不住他。

扑通一声……浪荡男子掉进水里，一片惊呼声中，他头上的牡丹顺着水流飘到远处。

少年趴在船沿上，他们的不算是一艘大船，船沿很矮，他手掌微微弯曲，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吸力散发而出，很快，那牡丹花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悄然到了少年的手掌中。

看着牡丹，少年目光有些游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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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船舱中传出几声轻微的咳嗽，看得出是在极力压制，可少年还是听得见，有些担忧道：“你还扛不扛得住？”

“公子不必忧心，大概还能再坚持一些时日。”说完后，女子果然不再咳了，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少年却睡不着了，披了件衣裳走出了船舱看着天上一轮明月出神。

山羊胡子的老者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边，幽幽的叹了口气道：“再不吃人，她撑……”

“哎呦我去……”看着身侧的少年受惊身子向一旁倒了倒，他的话被打断顺手一捞，那少年被捞起来。

只见那少年尚且余惊未消，睁大了眼睛看着老者道：“老白你总这么神出鬼没的，早晚有一天我会被你吓死！”

“你也不是个人，矫情什么？”老者将他拉上船上，收回了手又将手操进袖子里。

少年神情瞬间有些低落，片刻后他开口道：“她还能再撑几天？”

“一天吧，最多一天，如果再不吃人，她便会发狂！到时候这一带只怕会鸡犬不宁直到她吃够了，神智恢复。”

少年不禁苦笑一声道：“可惜我连人都不算是了，不然哪怕就这么死了也不错。”

山羊胡子的老者认真的看着他，摇了摇头道：“你说的话违心，你并不想死，不然你也不会这么活着。好了，老朽去尽量要咱们的行程缩短一些，但是最晚明天，一定要找个人来给她吃，否则，死的可不只是一个人了！”

“看行程，明日该到寿州了。”他有些犹豫，半响后才道：“到了寿州，就靠岸罢。”

“下定决心要给她吃人了？”老者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活的太久，见到的人太多，要不是因为和这小子有些渊源，根本不会掺和到凡世间的事情中来。

“寿州有我的故友。”少年没有说到底要不要给她吃人，有些答非所问。

老者仍旧十分平静道：“若是她发狂，我不管，也不要将麻烦带到我的船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