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甜青也不知道坐了多久，没有人在旁边，她哭的更加肆无忌惮，一直哭到身体都疲惫了。

哭累了就不想哭了。她收拾好心情，去河边清洗狼狈的自己。

冰冷的河水拍打在脸上，刺痛到泛红。

“我还要去见哥哥，我得坚持。”苏甜青想道。

她想站起身却虚弱无力，河边的石头长了青苔，太滑，她不慎跌落在水中。

冰冷的河水立马侵蚀了她的身体，疼痛尖锐的传来。

苏甜青的反应却很缓慢，她知道这种痛苦，清晰的，刺痛的。

心里那些压抑着的情绪，似乎消失了。

苏甜青放松了身体，任由河水冰冻自己。

“我又是什么好人吗？”苏甜青嘲笑自己。

“明明知道自己爱的是辛垣，却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喜欢卜垣。现在又在自暴自弃什么？”

往日跟卜垣的相处又涌现在眼前，那时的心动隐隐浮现，并不是虚假的……

“你对他是喜欢的，那辛垣又算什么？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就这样被取代了？”

“他们明明就是一个人……”

“他们不是同一个人，辛垣不会这么做的。他一向宠着你，陪着你，不舍得伤害你！”

“那个时候是你最脆弱的时候，他自然会陪着你。他总会陪着最虚弱的人。”

“他不是因为虚弱才陪着我！”

“那么这些年，你跟他之间是什么，你那么爱他，为什么还是敲不碎那层玻璃。你一个人困在那里多久了？”

苏甜青卷曲起身体，痛苦像是挖沙机在她的心里挖了个洞。

“他爱你什么？如果不是一开始你的坚持，他可能并不会跟你在一起。现在他有了别的选择……”

“这些都是正常的，一段感情的开始总是要有人先付出……”

“可他有了别的选择……”

……

“爱是什么？”

“如果一开始他并不是坚定地选择我，那他爱我吗？被拿来比较，拿来选择的我就像是商品，明明自己在喜欢上他之后，就再也无法拿他跟任何人比较。他就是那样独一无二的存在。”

“我的执着就像是一场笑话。”

“他不是辛垣，不要再这样伤害辛垣了。”一个声音痛苦提醒道。

“那我爱卜垣吗？好像也没有那么纯粹……我也是个烂人。”

“为什么要把感情变得这么不堪？”

冰冷的河水不停地拍打着她的小腿，苏甜青站起身，麻木地往更深的地方走去。

“你还要去找哥哥，快停下来。”一个声音响起，苏甜青却没有停下脚步。

“哥哥……哥哥……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总是抱着这样的幻想活下去有什么意思……我在这个异世界又有什么意义，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打不完的妖怪，找不到的起因……好累……说不定死了就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他们可能都在那里等我……”

苏甜青又往前迈了一步，河水变得湍急，她摇摇晃晃地站在水里。

漩涡想要吞噬她，她的身体却本能地抵抗着。

“你干什么！？”一个焦急的声音对她吼道，有人拉住了她的胳膊。

苏甜青回头看到浑身湿漉漉的少微，他急切地想要拉她回岸上。

苏甜青心底生出了厌恶的情绪，一把甩开了少微。

为什么要喜欢我，每个人都让她的感情变得失控……

“不用你管！”苏甜青喊道。

她跌坐在了水里，河水立马撞击着她的胸口。

少微站在她面前，脸上都是水。他低着头，红着眼睛看向她。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他问道。

苏甜青心虚地转开头。

“没有。”

是啊，也不是他的错……又把脾气发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苏甜青觉得很狼狈，自己的不堪就这么展现在他的面前。

少微蹲下身体，慢慢地靠近她。

苏甜青感受到他的手掌落在了她的肩膀上。

“不要这么折磨自己了，我也折磨过自己，你知道的。”

少微颤抖的声音轻轻的传来，苏甜青抬头正对上他潮湿的眼睛……

是啊，他也这样痛苦过，这双眼睛也曾愤恨地望着她，因为不被在意……

痛苦似乎被分走了一些……

少微看她的神情有所松动，拉起她的手，扶她站起，带她回到了岸边。

离开了河水，寒冷却加倍的袭来。

苏甜青身体不住的发抖。

少微护着她到避风的地方，忙用法术升起火堆，又拿给她干净的衣物。

两人回避着对方换好了干净的衣服，坐在了火堆前……

两人就这么默默地取暖，谁也没有再说什么……

……

“你没发烧吧？”

过了很久，少微问道。

苏甜青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有。”

“我看你脸红红的。”少微低头解释道。

如果是在往常，她也会关心下少微，毕竟他受的伤比自己严重多了。

可现在，她收起了自己的关心。

两人之间有些莫名的尴尬。

苏甜青也不知道卜垣说少微的事情是真是假……

“或许卜垣误会了呢？”苏甜青心想，又叹了口气，“是不是又如何呢？离远一点总没有错，在异世界谈恋爱果然是件很麻烦的事情。还是谁都不要谈的好，又没有要求必须谈……还是找哥哥吧，明早启程去看哥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哥哥，如果能找到哥哥，也算是不白来这个世界了。”

苏甜青裹在毯子里，迷迷糊糊的犯困，坚持没多久，就歪头倒下了。

少微看她挨着火边，脸被照的通红的，犹豫再三还是过来抚上她的额头，确实没烧，没有逞强。

他稍微把毯子掖严实点，不敢动作太大，怕惊醒了她。

……

醒来的时候，苏甜青发觉火堆还在燃烧，烤的她暖暖的……

少微坐在火堆边，专注地加柴，没有理会她。

苏甜青洗漱后，少微递给了她一碗姜汤。

“给。”

她默默接过喝下了。

处理好这里的残留，两人安静地启程。

苏甜青看着这个地方，昨天的这个时候，卜垣还跟她在一起，现在却不知在何处……

她跟上前面的少微，无论如何，哥哥都是最重要的……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

苏甜青慢慢感到膝盖的疼痛，昨天的胡闹还是有后遗症的……

她不禁有些后悔，不应该拿自己的身体这样……

小时候，她常常生气不吃饭，每次哥哥都会来哄她，还说“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她似乎一直没长记性，真是个坏习惯。

走着走着痛得狠了，她放慢了脚步。

少微也察觉到了她的脚步变慢，在前面不紧不慢的跟着。

苏甜青的脚步越来越慢，每走一步都会刺痛。

她停下了脚步，抬头望向少微，少微也在看她。

少微俯身走过去，他蹲下察看苏甜青的膝盖，用手覆了上去。

苏甜青感到一股温暖的法力注入到膝盖里，那种刺痛减轻了。

少微一直没抬头，等苏甜青的膝盖没那么疼了，轻声道：“下次不要这样了。”

苏甜青本来看着他的手，听了这话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他这样对自己，一面觉得温暖，一面又有些害怕，毕竟他之前还是挺吓人的。

苏甜青嗯了一声。

少微覆在苏甜青的膝盖上很久，才松开手。

治完后她站起来走了两步，确实不疼了。

“谢谢。”她笑道。

少微目光躲闪，起身往前走了。

苏甜青一头雾水，也搞不清他现在的态度。

两人继续赶路，少微在前，苏甜青在后。

没有了往日的轻松氛围，只剩下沉默。

苏甜青偶尔听到一些细碎的声音，她仔细分辨才发现少微一直在小声念心诀。

他念心诀干嘛？

苏甜青疑惑，却还是没问，想到这问题万一跟自己有关，也怪尴尬，还是闭口不问了。

两人一前一后，赶了半日的路程就到了弥道城。

脱离人类的城镇太久，猛地来到这么一个热闹的地方，苏甜青还有点不习惯。

这里已经入夜，街上灯火阑珊。

少微看这里人多，回身对苏甜青说道：“你跟紧点，怕你走丢了。”

苏甜青看他担心的神情，笑道：“没事，这里都是人，没什么危险。”

少微欲言又止。

他们路过一条夜市，处处都是叫卖声。苏甜青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吸引到一个小摊上，那里有许多精美的小玩意儿。

苏甜青扯了下少微，示意他等下。

她在摊前停留了一会儿，没看到什么感兴趣的东西，结果却被一阵香气吸引了过去。

似乎是炒饭的香气，苏甜青顺着香气来到摊位前，在野外呆了这么久，很久没有吃这种东西了。肚子里的馋虫被勾出来了。

她跟师傅要了一份蛋炒饭，正心心念着快点上桌，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师傅，一份蛋炒饭。”

……

……是哥哥的声音……

苏甜青转头望去，哥哥也望向她，露出了熟悉的笑容。

苏甜青愣在了原地。

“怎么了？小妹妹？”哥哥笑道。

是苏天岚的笑容，温暖的，宠溺的。

苏甜青脸上有眼泪滑落。

哥哥看她哭了，慌了神，伸手要擦，又不敢。

苏甜青轻轻笑了，她伸出手抱住了哥哥。

哥哥却吓了一跳，将手举起。

即使知道不是真的，那又怎样呢？

“哥哥，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