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能够确认的是，正如他之前的推论，他们永远也无法弄清楚乘务员的行动规律。

林笙拿着手机边想边打字，笔记本被他扔在桌子上，像是被遗弃的垃圾。

结合之前验证的信息，紫色制服乘务员主要负责第二条规则，[如要前往卫生间，请提前告之乘务员]；蓝色制服乘务员负责第一条，[请对号入座，不要随意走动]；同时因为第三条规则，[海市铁路局乘务员会在车厢连接处随时等待为您服务]，她们会在连接处交接班。

当卫生间没人时，蓝衣会接替紫衣，紫衣则前往下一个卫生间“守门”服务乘客；卫生间正在使用时，蓝衣不会替换紫衣，而是会返回原来的位置，直到下次替换时间开始。

她们的行为模式十分类似游戏NPC，有固定规律，但想摸清很难，因为不知道列车里有多少蓝衣和紫衣，也不知道他们出现时制服颜色是否有规律。与此同时，卫生间的使用情况会打乱交接班，蓝衣替换时间间隔也会因为乘客在车厢内走动而突然改变。

现在想想，他能安全返回一号车厢，已经算是撞大运了。

其次是关于“乘务员像摄像头”这个想法，也许可以和“乘务员吃人”以及“地板下的黑暗”连起来看。

将陆思柏脚踝“颜色”吃掉的黑暗目标明确，就是要吞食掉人身上颜色所代表的某种东西，不然不会特意设定“安全隐患”这个规则。

林笙不知道它吃掉的东西是什么，但他总有种感觉，如果所有颜色被吃掉了，大概率会变成“精英男”那样无知无觉的行尸走肉。

这纯属猜测，可是如果结合“摄像头”和“吃人”，乘务员的作用也呼之欲出了——利用规则抓人，吃掉人身上的某个东西，献给黑暗。

从某种角度来说，乘务员就是披着人皮的黑暗。

想到这，林笙取下眼镜，揉了揉山根。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有些不确定，不确定这辆列车遭遇了什么，也不确定他们这些乘客是否还活着。

「还以为今天就要交待在这儿了呢！我说林笙，你不是一向很理智很冷静吗？顾放不告而别那么大的打击，人都崩溃了还记得先往嘴里塞安眠药，怎么这次这么冲动？要真挂了怎么办？还是说你觉得变成那个样子是件好事？诶你说，要是你被吃掉了，身体是不是就归我了？」

首先你得有灵魂这个东西。

不过，黑暗吃掉的真的是灵魂吗？

林笙戴上眼镜，看了眼精英男的座位。

如果是灵魂，为什么陆思柏被啃掉了脚踝颜色还活蹦乱跳？精英男明明失去了灵魂，为什么还能动？

还是说他们和乘务员一样，被黑暗填满了内里，如今只是披着人皮而已。和乘务员不同的是，乘务员有任务，而他们没有。

其实仔细一想，他们和乘务员的共同之处很多，比如不会眨眼睛、行为模式化、动作僵硬……

林笙正想着，一阵由远及近的卧槽声传来，陆思柏连滚带爬地跑到他座位旁，眼睛瞪得像铜铃。

“乘务员真的会‘吃人’？！”

“应该是。你让二号车厢的人轮流去卫生间了？”林笙说着探头看了眼连接处，正好看到两个女生手牵手从卫生间里出来。

陆思柏顺着他的视线回头看了一眼，点头道：“我让他们有需求的挨个打报告，并且让坐在靠近二三号车厢连接处的人注意蓝衣乘务员的动静。”

“你不觉得奇怪吗？”林笙忽然问道，“我在三号车厢稍微逗留了一会儿，蓝衣乘务员就追了过来，而之前无论一号车厢的人怎么动，蓝衣都视若无睹。”

陆思柏跟个小混混一样蹲在小包厢外面，抓了抓头发：“我就是来和你讨论这个的。看了你的规则解析，我也觉得这是一个疑点。如果说乘务员会‘吃人’，那么这就是她们的目的，所有规则都是为这个目的服务。在这种情况下，一号车厢为什么特殊？”

听到这，林笙觉得有些不对劲：“你说规则怪谈的目的是为了‘吃人’？”

陆思柏：“对啊，怎么了？”

林笙：“如果是为了吃人，那为什么还要设置规则？乘务员存在的意义体现在哪？”

陆思柏被林笙问懵了：“这个你问我我问谁……反正在相关的小说里，这种规则怪谈多半都是为了吃人，也有一些是想取代人类进入现实世界。还有一部分只是未知生物单纯出来玩，但因为其本身的存在会造成严重后果，所以用规则进行限制，保护人类。”

“可这不是小说，这是真实世界。”林笙眉头紧锁，“在真实世界里弄这么一个奇怪又扭曲的规则，目的只是为了吃人？这太迂回了。”

陆思柏显然没想那么深，愣愣地问：“你的意思是，这些规则不是为了吃人？那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林笙垂下眼帘，看着手机备忘录上密密麻麻的字，“我只知道，制定规则的存在捕获了整辆列车，凭空创造乘务员，能让地板消失，还能控制违反规则的人……拥有这样超乎想象的能力，它为什么不直接吃掉我们？

“也许它受到某种限制，不能直接出手，但如果最终目的是为了吃人，为什么不把规则制定得更复杂点？过于简单的规则一旦破解，我们就能存活很久，尤其是餐车附近的人，而这显然和它的目的相违背。

“除非它有什么就餐仪式之类的怪癖，否则这一整套规则都只是掩饰而已，为了掩饰它的真实目的。”

***

时间回到G107次列车消失的那一刻。

当奔驰的高铁列车毫无征兆地消失在轨道上时，海市铁路局调度室代表G107次列车的指示灯也同时熄灭，看得调度室负责人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

因为高铁运行的特殊性，要求驾驶员全程保持注意力集中，同时设有监控装置防止驾驶员走神。

在列车行驶过程中，驾驶员每三十秒便要踩一次踏板，一旦超时没踩，调度室的指示灯就会由绿转红，提示调度室注意驾驶员状态。必要时，高铁的制动系统会启动紧急刹车程序，防止意外事故。

由于这一整套控制系统，高铁在全球范围内都是最安全的交通工具，少数几次指示灯转红在联系驾驶员后都能及时处理。

负责人从业三十年，可从来没见过指示灯熄灭的情况！

负责人第一反应是联系驾驶员，可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声再次击碎了他的三观——

高铁内部通讯线路和一般民用的不一样，直接和高铁供电接触网连接，压根不存在信号不好断联的可能！

负责人彻底慌了，就在他想联系铁路局高层时，电话忽然响了。

负责人吓了一跳，连忙接起：“喂…哪位？”

“你好，请问是海市铁路局调度室吗？”

“我是，你是……”

“我是海市公安局信息科，请问你身边还有其他人吗？”

“没、没有啊……”负责人被问得一头雾水。

现在科技发达，许多工作都被机器取代，如果不是领导觉得真人比AI语音更有人情味，能稳定驾驶员情绪，调度室压根不需要人。

“那就请你留在调度室，哪里都不要去，也不要联系其他人。”

“我…我是犯什么事了吗？我什么都没做啊！”

“你没有犯法，只是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

“配合调查？调查什么？”

“G107次列车失踪案。”

几分钟后，一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车停在了铁路局门口，上面下来三个男人，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进入调度室。

刚一进门，其中一个瘦高男子就抬手看了下表：“还有二十五分钟，动作快点。”

“你这能力好用是好用，就是支付时间也太短了点吧？”另一个年轻男人嘀咕道。

“时间再长点，他这能力就逆天了。”领头的中年男人拍了年轻男人后脑勺一巴掌，“还不快去？”

年轻男人嘶了一声，几步走到看呆的调度室负责人身前，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证件：“你好，我们是公安局信息科的警察，麻烦你配合调查。”

“好……好的。”负责人紧张地吞了口唾沫。

年轻男人从衣兜里拿出一张略有些泛黄的纸：“不用紧张，我们只是需要你写一下证词，例行调查，你懂的。”

听到这话，负责人松了口气，忙不迭地点头：“明白明白，我一定配合。”

“谢谢，”年轻男人冲他安抚地笑笑，将那张纸放到他面前，又递给他一支笔，“我问，你写行吗？”

“行。”

“G107次列车指示灯熄灭时，只有你发现吗？”

负责人正要回答，年轻男人指指他面前的纸：“写下来就行了，把问题也写上。”

负责人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按年轻男人的话，把问题和回答都写在了那张泛黄的纸上。

落笔时他微微一怔，因为笔尖传来的触感过于柔软，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问题上。他一边听年轻男人提问，一边回忆事情经过，并把它们都写在了纸上。

“发现指示灯熄灭后你采取了哪些措施？”

“有没有把G107次列车的事告诉别人？”

问询的过程很短，当负责人写完最后一个字时，年轻男人迅速将纸和笔都收了回去，对他说道：“G107次列车突发事故导致脱轨，铁路局已派人前往处理后续事宜，指示灯变红这件事你不用理会。”

“好……”负责人眼神涣散，表情木讷地回答。

“你做的很好，继续工作吧。”

“好……”

见负责人转身面对操作台，中年男人摁了下戴在耳中的迷你耳机，低声道：“记忆已修改完毕。”

他话音刚落下，显示屏上G107次列车的指示灯便亮起了红灯，负责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像是没看到一样。

“走吧，还要赶去降临点。”确认指示灯变色后，中年男人率先离开了调度室。

年轻男人追上他，一脸兴奋地问：“队长，这次我能进去吗？”

中年男人撇他一眼：“你什么能力都没有进去干嘛？高铁速度那么快，你要是进去的姿势不对分分钟被撞死，我上哪再找预备队员？老实呆着！”

“哦……”年轻男人悻悻地应了一声，看了眼身边的瘦高男人，他又举手道，“那我一会能戴耳机吗？”

中年男人脚步一顿：“……不行。”

“为什么？常哥唱歌太难听了！我不想听！”

“常冰能力的代价就是唱歌，而且必须有听众，你戴耳机会导致他代价支付失败。”

“不是还有你吗？”

“我要和局里保持联系，不能摘耳机。”

“……队长，你老实说你不想听不就得了。”

见年轻男人一脸郁闷，常冰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放心，我有练新歌。”

年轻男人一脸生无可恋：“哥，有没有可能，唱歌难听和歌的关系并不大？”

常冰：“……”

关于高铁内部通讯纯属瞎掰，因为我查不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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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