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病到底是怎么传进来的?”
“这也是我疑惑的一点。”孟长夏指着远处被天光勾勒出的城池轮廓,“这座城的防御级别可要远远高于周家州,不仅环城有高三米的城墙,城门外还设置有瓮城,瓮城外还有湖泊,要进瓮城,非得白天等守城士兵放下吊桥。守城将士每个时辰换一次岗,按照丧尸那个慢吞吞的行动方式,他们别说是爬墙,掉进坑里恐怕都爬不起来。”
“你说的是有道理。”
孟长夏转头问她:“病毒的源头会不会是你的乳娘?府中只有她这一个外来者。”
“不可能。我之前观察过被咬伤者从活人变成丧尸的时间,最多两分钟。但是乳娘和我交谈前后应该有一个小时,没理由这么晚才发作。”
孟长夏见众家丁也都困得拿着棍子打起了瞌睡,又见天边泛起鱼肚白,便说:“要不让地窖里的人也都回去睡觉好了,我看根本没什么危险。”
周亭瞳也早就上下眼皮打架,一挥手:“大家都散了吧。”
几个姨娘骂骂咧咧地被人从地窖里扶出来。
“我看什么瘟疫?什么活死人,怕不是你们两个编出来骗我们的吧?”
“老爷平日都好好的,偏偏他们一成婚就发了疯,我看这两人看着人模人样,也许就是他们给老爷下毒,把老爷变成这种不人不鬼的样子。”
“待我们好好休息一番,再来好好审你们两个!”
众人抬脚要散去,忽然听得一捶门之声。
“咚”的一下,像棒槌,在每个人心上狠狠敲了一下。
四姨娘紧紧扯住周亭瞳的胳膊,让周亭瞳挡在前面。
“什……什么东西……”
“不会就是你们说的丧尸吧。”
“吃人肉的怪物就在外面吗?”
不知是哪个小丫头先尖叫一声,领着一众女眷呜咽哭泣起来。
“守城将士屈亨魁请求面见李县令。”门外的人听到院内哭声,把门敲得更响了,“李大人,府上是否发生了事情?请开门让下官进去。”
“原来是屈大人,还不快把门打开!”继母命令道。
“等等,谨慎为上。”孟长夏透过门缝打量了一下门外来人周围,判断真的只有他一人,这才叫众人把门挡都撤了下去。
“府上这是怎么了?为何四周摆上竹刺?”屈亨魁进来了问道。
周亭瞳打量了一眼这屈姓将领,年纪不大,一张白瓷般的脸。
“你先说说,有何要事禀报?”继母说,“李大人昨夜突发急症,此刻卧床不起,将州府大小事务全权交于我处理。”
屈亨魁对此并未生疑,只点了点头:“有件奇事,需劳烦孟先生同我一道去瓮城上看。”
“我也去!”周亭瞳早已从后院牵出三匹马来。
“你去干什么,老实待在家里听见没?”孟长夏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周亭瞳的额头。
没料到收手太慢,周亭瞳张嘴咬了一口孟长夏的指尖,疼得他龇牙咧嘴地吸气。
“你少管我!孟公公!”周亭瞳大吼一声,翻身上马。
“公公?什么公公?”屈亨魁表示这口瓜他没吃过。
“一个亲切的小外号。”孟长夏对屈亨魁挑挑眉,“就是平日在家欠管教,回头我训下她,就老实了。”
周亭瞳上马前,仔细叮嘱众人:“继续关好门,除非天光大亮了才可自主行动。”
三人策马朝城外赶去。
孟长夏瞥了她一眼:“平日里也不见你这般热心助人,你铁了心要扛起包围这座城的重任?”
“老子年年是优秀志愿者好吗?”周亭瞳说,“虽然我们仍然不清楚系统到底是什么,是真实的异世界,又或者只是一段代码。但眼前的一切都很鲜活,城中的百姓都是有血有肉的。来到李家固然受到一些冷眼,可她们并未对我下死手,对我翻两个白眼我没感觉。”
“既然你要帮他们,我也不能把你抛弃了扔在这里,我就勉为其难地跟你一起保卫这个地方好了。”孟长夏道。
周亭瞳仗着自己马术好,策马贴近孟长夏,伸手敲了他一个脑瓜崩:“不要滥用抛弃这个词,这是强者对弱者做的事,要说抛弃也该是我抛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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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上了瓮城的城墙,不用借千里镜,肉眼就能看到湖对面黑压压的一群人,场景极为诡异。
那群人都低垂着头,保持着静止。
守城的士兵向他们喊话,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将士们不敢贸然放下吊桥,便派了一名士兵坐船到对岸去探查情况。
小船缓缓行驶到离岸边两三米的距离,那些人影突然伸手,一个个朝船上的人扑了过去。
好在那士兵身手矫健,见大事不妙,一个猛子扎进水中,浪里白条般游了回来。
阳光开始拂过每一寸土地。
每个人都能感受到身上传来的暖意。
岸边黑压压的人影开始动了,他们前赴后继地跳进水里,激起阵阵水花。
不消片刻,岸上的人影消失了,水面也早已平静如镜。
“他们身上都是血的味道。”那侥幸捡回一名的士兵语无伦次地描述着自己方才死里逃生的瞬间,“有个人胸口开了那么大个洞,还在动个不停!”
周亭瞳与孟长夏便把瘟疫的事情与众人一说。
但他们两个根基不稳,人微言轻,守城将士们非要等李县令来亲自下达指令。
“听我们说,白天他们不会行动,我们必须抓紧每分每秒,在全城范围内进行戒备。”
“孟先生,我们吃的是朝廷俸禄,恕我们不能听从你的命令。”屈亨魁身侧一位将士推了孟长夏一把。
周亭瞳见孟长夏耳朵由白变红,蔓延到整个脸颊,知道他这一把被推得猛了,连忙一把拉住他:“小孟,算了算了,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就算动手,你一个人打得过这么些人吗?
显然这将士打人也是经过屈亨魁的授意,否则屈亨魁怎可能由着属下在自己面前放肆。
孟长夏一把将手从周亭瞳怀中抽出来,伸手提了提腰带,手伸进袖子里,拿出了一个巴啦啦小魔仙棒,将其高举过头顶……
周亭瞳捂着自己的双颊,整张脸都呈现扭曲的姿态,在这么紧张的氛围下,他为什么要拿出这种儿童玩具,没眼看。
你要是问周亭瞳的心情,也就是尴尬,非常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孟长夏按下手中魔仙棒的开关。
霎时间,七颗人造宝石闪耀着光芒,并外放着英文的生日快乐歌,粉色的塑料手柄与孟长夏相得益彰,交相辉映。
周亭瞳能尴尬到脚指头穿破鞋底在底下掘出一座阿房宫来。
但这些守城将士哪见过这个,登时就被这大放异彩的神秘玩意儿吓住了。
“事到如今,我的身份看来是隐瞒不住了。”孟长夏将魔仙棒收回袖子里,用意念让它在货架上归位,“我是御前侍卫,听闻周家州一带挖出此宝,皇上命我前来取回宝物。见此物如见圣上,今日有违命不从者,视做对圣上不敬。”
这话一出,众人有几分信服,谁见过大白天能又亮又叫的玩意儿,简直是上天显灵!
“你好骚啊。”周亭瞳凑过去,咬着牙,皮笑肉不笑地附耳对孟长夏说着。
“骚不过你。”孟长夏也回敬道。
“那么孟先生,那现在该怎么办?”
孟长夏大手一挥:“传令下去,把所有会写字的士兵都招募过来,还有更夫也叫过来,叫他们把我说的话写成纸张,贴到大街小巷。”
周亭瞳作为丧尸片资深爱好者,率领另外一队人马去砍伐竹子,准备滚石和火油,放在瓮城城墙上,以备不时之需。并招募猎户,请他们带好火铳在城墙边观察。
回到李府,周亭瞳和孟长夏连口热茶都没来得及喝,就发现一个让他们头大的事情。
“关老爷的那间房,门上的铁链被人从外面斩断了。”
周亭瞳险些从椅子上滑落,和孟长夏一起前往查探,只见屋内一片狼藉,遍地血迹,乳娘和小翠的尸体缩在床下,但唯独少了李县令的尸体。
孟长夏叫人在院内围了柴火堆,把小翠和乳娘的尸体架上去烧了。
浓烟滚滚,众姨娘望着火堆,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到底是谁藏了爹爹的尸体?”周亭瞳看向众人,试图从他们的表情中发现什么。
但无人肯承认拿了李县令的尸体。
“我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损毁□□,你们不乐意,我也不乐意。但是如今事态紧急,你们若不肯承认,那就是在拿全城百姓的性命开玩笑!”
周亭瞳叫人翻箱倒柜地去找,尸体倒是真没藏在谁的房间里。
周亭瞳祈求他的尸体最好叫人给埋到底下十八层去了,要是今儿个晚上翻出来咬人,她非把他碎成八段不可。
两人累得腰都直不起来的时候,突然听得院内院外好一阵喧闹。
探出脑袋一瞧,二姨娘背着大包小包地带着孩子上了马车,管家要拦,却反被她推倒在地。
其他丫鬟见主人家都跑了,自己何必守着这座城等着瘟疫蔓延过来,都纷纷逃难去了。
周亭瞳和孟长夏苦口婆心,告诉他们此地有城墙有士兵,你们跑到荒郊野外,四面开阔,万一城池被攻破了,哪里能够活命。
可此刻,就算他们是皇帝老子,也挡不住众人逃难的心,街上的米铺粮店都被抢了。
夜幕降临。
二人持着李县令的官印,在瓮城上清点城中剩下的人。
大部分都是守城将士。
“不好了,湖水!瓮城前面的湖……它……”
一名小兵结结巴巴来报,却因为过度紧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孟长夏此刻正在检查吊桥是否牢固,火油是否已经分发到将士手中,无暇分身。
众人低头向城外看,但夜色过浓,什么也看不清楚。
周亭瞳叫人在她腰间悬挂了绳子,把她从城墙外面垂下去,她要亲自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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