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挪到门口,周亭瞳一推门,心凉了。
门上了锁,从门缝中可以看到外面还有好几辆平板车把门顶住了。
周亭瞳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让自己的眼泪不要轻易流下。一路从周家州逃出,好不容易到了这里,她的命会终结于此吗?
不甘心,不愿意!更大的风浪她也见过,不能在阴沟里翻了船。
周亭瞳抹抹眼泪,开始拉门,想看看门缝的最大限度是多少。
把门往外推,是纹丝不动,但把门往里拉,却能看到一条缝隙。
周亭瞳站过去,把她的身形和缝隙对比一下,渐渐地止住了抽噎声。
平日里,周亭瞳很厌恶这幅身躯,因为太瘦了,肩不能提手不能抗,战斗力几乎为零,若是正面跟人起冲突,大概会被人像拎小鸡崽一样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她从未像今天一样感谢这竹竿般的身材,一个猛子从缝隙里穿出,因为太过着急,脸上被刮了一下,火辣辣的痛感是如此真切。
夜幕已经降临。
今夜没有下雨,夜色美得出奇。
路上不见一个人影,千家万户没有灯光。
周亭瞳摸摸自己身上,只摸到了金属酒壶,她拿出来喝一口,苦酒入喉,烧得胃疼,算起来,她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了。
街上这样寂静,或许全城的人都死了,又或者活着的人全部转移到了安全地方,而丧尸们都被关在仓库里了。
周亭瞳走回李县令的府邸,一路上自然也没有遇到什么人阻拦。
她从厨房的笼屉里拿了两个已经凉透的馒头,吃得香甜,又朝怀中揣了几个,才大摇大摆走进李县令书房去,翻找了一通,没见到什么官方印章,但被她找出一箱子假的身份证明和路引,看来这李县令涉足的领域非常广泛,不仅自己改头换面,还常年承包洗白业务。
周亭瞳找到一张去京都的路引,小心地贴身藏着。她正要离开时,不小心把书案上的东西撞到地上,她弯腰捡东西的时候,突然发现书案下有一处旋钮。
或许是李县令藏财宝的地方,周亭瞳便伸手转了转,果然看到身后的墙壁旋转,露出一个暗格。
周亭瞳拿把暗格中的木盒取出来,拿在手上只感觉轻飘飘的,不像是有什么贵重物品。
打开木盒,里面只有一张泛黄的纸,应该是多年前的信件。虽然纸张经过特殊处理,但字迹还是有些模糊不清。
周亭瞳辨认了好一会儿,才看出来,这封信是假县令多年前一个朋友写给他的,那朋友说他夺了一朝廷贵人的身份,去京城谋富贵,日后若是飞黄腾达了,必定不忘他们之间的交情。
看得出来,假县令应该对这朋友期望很高,指望着靠他攀上一场泼天富贵,这才解释得通他把信件保留了这么多年。
不知道那朋友后来是客死异乡了,还是真的改头换面发达后忘了假县令。
信中只提到那人冒充的贵人名叫“陈玄瑶”,周亭瞳记下这名字,想了想,还是把信件也放在自己身上了。
她现在只想找到屈亨魁,从他手中要回《英雄宝鉴》,否则,以她战五渣的水平,还不知道要如何应对一路上的艰难险阻。
可现在城中空无一人,要如何才能找到屈亨魁?
周亭瞳正思索间,猛地看到门口晃过一个身影,她吓得倒退了两步,手上拎起了一把椅子,随时准备与丧尸来战斗。
“呜呜……呜呜……”门外的阴影处,想起了一阵阵呜咽哭声,声音又尖又细,像是猫的声音。
周亭瞳听得恼人,是人是鬼还是丧尸,赶紧出来蹦跶一圈完事儿,老躲在门外面,害得人心里一直没抓没挠,一颗石头放不到心底。
她一脚踢开门,弄出很大的动静,来给自己壮胆。
“姐姐,怎么是你?”黑暗中,亮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周亭瞳把椅子放了下去,蹲到小女孩身侧:“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娘呢?”
女孩是四姨娘的小女儿,虽然周亭瞳对她妈没什么好感,但总不能放着一个小孩大半夜在这种情况下乱晃。
“我娘……我娘她不见了……大家都不见了……”小女孩哭着说,“好饿,想吃东西。”
“呐,”周亭瞳从怀中掏出一个馒头,“幸好我早有准备。”
女孩却扭过头去:“妞妞还没吃,我要和妞妞一起吃饭。”
“谁是妞妞?”
女孩说:“我的娃娃。”
“那娃娃呢?”
女孩伸手一指:“掉在枯井里面了。”
“我们先进去吃东西好不好,妞妞在井里面睡觉呢,我们不要去打扰她。”周亭瞳鬼话连篇地哄着小孩。
可女孩怎么都不依,说话间还嚎上了,周亭瞳正在思考要不要强行把她带进屋里。
女孩似乎也察觉到周亭瞳并不是一个极其富有爱心的大姐姐,立即改变战术,做出乖巧可人的模样,抱着周亭瞳的腿,用童音奶声奶气地说着:“姐姐,枯井不深,而且家里有绳梯,你就替我把妞妞拿上来好不好?”
周亭瞳一看,也不忍心拒绝,也就是下井拿个娃娃的事,于是她找来绳梯,将它在井边固定好,又提了一盏灯笼,嘱咐女孩:“你在这边等我,我很快上来。”
女孩点点头,不知为何,周亭瞳总觉得她的笑容似乎有些不对劲。
那枯井确实没有多深,周亭瞳沿着绳梯下了四五米就踩到了土地。
她提着灯笼照井底,只见到满地枯枝落叶,毕竟这井也干枯很多年了。
周亭瞳蹲下身,按照女孩的说法,布娃娃是才掉进来的,应该在枯枝上面,可她照着看了一圈都没发现。
于是她蹲下身来,用手扒开树叶,冷不丁触到一只癞蛤蟆,当时她胃里就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
向后倒退两步,周亭瞳靠在井壁上,抬头道:“你的娃娃应该不在这里,我找了,没有。”
女孩并未回应她,但是一个沉重的黑影却当头砸了下来。
“成了吗?”
周亭瞳听到一个中年女人在说话,可这声音分明是四姨娘的声音!
“娘亲,她好蠢!我就落了几滴眼泪,她竟然就相信了。”女孩邀功似地跟四姨娘说道。
周亭瞳傻眼了,论骗人,她才是祖师,今天竟然在一个小孩手里栽了。
无瑕多想四姨娘为何没有撤离,又是出于何种目的要害自己,周亭瞳关注到是,她们扔进井里面的东西,不是死物!
熟悉的腐臭味,嘶嘶声,是丧尸!
那是小翠!之前死去的婢女!
小翠身形娇小,但因为常年劳作,力气却是很大,尤其是她一手长指甲,隔着衣服嵌进人的肉里面都疼得周亭瞳嘴牙咧嘴。
这边周亭瞳反剪了小翠的手把她擒拿住了,谁能想到小翠的变成丧尸后灵活性那么强!她本来面朝地,但突然间脖子拧转了将近一百八十度的方向,张嘴就向周亭瞳咬来。
周亭瞳哪料到小翠能做出这种不符合人体工学的动作,防不胜防,眼睁睁看她在自己身前咬了一口。
谁料,没有痛觉,一瞧,小翠咬住了周亭瞳怀里的馒头,巧了嘛这不是。
周亭瞳可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女子,得到机会喘息,她摸出金属酒壶就在小翠头上招呼一声。
小翠应声倒地,没了声息。
周亭瞳迅速去看挂在井壁边的绳梯,果然,早已经被四姨娘母女拉上去了。
“死了没?”
“肯定死了。”
“你去看看。”
女孩从井边探头去看,井底灯笼还亮着,周亭瞳大字型摊开,压在小翠身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死了!”女孩说,“估计很快就要变成丧尸了。”
“哼,不就是攀上了个大内公公?还敢给老娘脸色看!这不是把她收拾得服服帖帖!”四姨娘拍拍手。
井底,周亭瞳摆造型已经摆得很累了,心里祈祷她们赶快离开。
谁知,一些冰凉的液体洒在了她的身上。
周亭瞳用手指一捻,瞬间不镇定了。
那不是水!是火油!
借着灯笼微弱的光,周亭瞳瞥到井壁下有一个方正的通道,当时也来不及多想,用嘴叼着灯笼杆,闪身爬进了通道。
她刚进去,就察觉后背一股灼人热浪,四姨娘扔了火把在井底,引燃了火油,幸好她溜得快。
眼下,没有退路可言,周亭瞳只能哭着往前爬了。
虽然是冬天,但相比于其他地方井底透着一股潮湿暖意,周亭瞳用手掌和膝盖前行,触到湿热的沙子,总以为是按住了癞蛤蟆,习惯性地要直起身体尖叫,但通道限制了她的动作。
还是不往前爬了,等火灭了再爬回井底算了。周亭瞳这样打算着。
“屋头不是还有一个死了的丫鬟吗?一起扔下来吧。”女孩对四姨娘说,“它总在晚上扒棺材,吵得我睡不着觉。”
四姨娘念在她刚才立了一功,便答应她的请求,二人合力把丫鬟抬出来,拿走塞在丫鬟嘴里的布,将丫鬟抛了下去。
井底的火本来就熄灭了,丫鬟被扔下去之后,并没死亡,而是直接爬进了相对阴凉的通道中,朝深处觅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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