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该上路了。”亲兵催促着皇帝。
受过训练的精锐,能从远处树林中树木不同寻常的晃动判断出有体型庞大的东西正在靠近。
可皇帝内心受到一些打击,求生的意志减弱,迟迟无法从情绪中,他自己本来就是靠着祖荫好乘凉,没什么雄才大略,上朝、议政,完全是被推着走,猛地失去所有,又亲眼见识过瘟疫的厉害,他深深地认为瘟疫是上天降灾来惩罚他这个不合格的君王。
见帝王一蹶不振,其他人都很着急,他们从小就被教导忠君爱国,从未怀疑过这一点,君王和帝国就是他们的信仰,是比他们的性命还要珍贵的东西。
“娘娘,您去劝劝圣上吧。”亲兵卫恳请皇后出面。
皇后屏退左右,温柔地拉住了皇上的手。
此刻,皇上脑袋低垂,始终把脸别过去,就像个赌气的孩子。
皇后拉着他的手,告诉他他肩上的担子有多么沉重,他应该如何振作。
往常这些话,皇上都听。因为往常他都能很好地伪装成一个正常的君王,可今天,他一把甩开了皇后的手,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面颊。
“皇上,你落泪了……”皇后一脸震惊地看着面前的男子。
连夜的出逃,让皇帝身心俱疲,眼下一抹阴影,全无往日威仪。而此刻他耸着肩膀呜呜地哭着,让人很容易忽略他身上的龙袍而只看到一个无能的男人,天子?真龙?他与集市上最粗鄙的苦力人有什么不一样?
一瞬间,皇后听到了自己心底破碎的声音,那是美梦的幻灭。她心高气傲,从小就发誓要嫁给全天下最荣耀的男人,她得偿所愿了,可如今,面前这个瘫软的鼻涕虫,就是她发誓托付一生的人?
“朕没有了,朕什么都没有了。朕总算明白了,什么江山社稷,什么富贵荣华,从长夏转身离我而去的那一瞬间,就什么都不重要了。”
皇帝痛哭流涕,帝王家总是出痴情种,因为只有情是他们永远无法得到的东西,他总想起往日种种,后悔自己没能迈出去的一步。
皇后感到一阵强烈的悲伤和愤怒从她的脊背蹿过,使得她浑身战栗,几乎无法呼吸,事实证明,这男人已经不值得爱了。
从前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嫔,皇后只当他逢场作戏,可如今不过一个男人,没有背景,没有权势,没有富贵,更无容貌,却令皇上如此牵肠挂肚,显然,这已经是动了真心。
一个不再爱她的男人,一个落魄的下流胚子,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皇后的脑海中引燃了一片怒火,滔天的火焰吞噬着她的理智,一个疯狂的想法在她脑子里像野草一样蔓延。
此时,天尚未大亮,夜色中辨认人影是困难的一件事。
但十二亲兵听到了一声从悬崖下传回来的喊声,那是皇帝的声音!
他们冲到崖边时,只看到皇后趴在崖边,嘴里喊着要跟皇上一起去了。
众人忙把皇后从悬崖边拉回来,问:“娘娘,到底发生了何事?皇上去了哪里?”
皇后淌着眼泪告诉他们:“皇上说江山在他手上断送,他自觉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不如在此处寻死的好。本宫初始只当皇上是说混话,谁料……”
众人面面相觑,到悬崖边探头查看,夜色虽浓,但扔块石头下去也可知此处深不见底。
十二亲兵在崖边行了大礼,转头对皇后跪拜:“皇上已死,如今护送娘娘和小主子安全到达北地就是属下的使命!”
皇后抱着怀中的玉倾公主,两个女子脸上神态各异,但心底却都想着同一件事。
亲兵不知从何处找来一匹马,叫皇后和玉倾公主骑着,他们继续按原定计划前行。
“是你杀了他吧?”玉倾公主问。
皇后抬手,扶了扶头上的簪花:“公主你在说什么?本宫可听不懂。”
“我都看到了,”玉倾公主压低了声音道,“是你把他推下去的。”
“哦?是吗?”皇后伸手,从别人看不见的角度掐住了玉倾公主的脖子,“是又如何?我能杀他,便能杀你。”
“你以为这些侍卫还忠心耿耿的原因是什么?”玉倾公主冷笑,“不是因为你这个皇后活着,而是因我这个身上有皇室血脉的人活着。”
皇后虽然当场反驳了她,但内心始终知道玉倾公主说的是对的。现在她的目的是平安到达北地,到了后,再见机行事,若北地有条件可以让帝国东山再起,她就挟天子以令诸侯,若是没有,那她就再无任何顾忌,所有碍她眼的人,该杀就杀。
不过,皇后摸了摸袖中的《英雄宝鉴》,有件事她始终放心不下。
在皇后一行人动身不久,悬崖边,一处土坑里,十来个椰子那么大的黑色巨蛋开始有了一丝异动。
原本巨蛋上盖了一层薄土和落叶,很好地伪装了它们的存在。
巨蛋的蛋壳如流动的黑,底下产生了异动,壳一个个都破碎了,小蜘蛛便从里面爬出来,幻化成人形。他们化成“周亭瞳”的模样,一开始走路的姿态扭曲诡异,但渐渐地就与正常人无异。
随着鸟雀惊起,这些小蜘蛛嗖地散开了,向四面八方行进,它们带着皇后的委托,要寻找到孟长夏,查看他是否已经被处死了。
在皇后看来,周亭瞳和孟长夏都是身怀异术的妖人,必须死得透透的,她才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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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亭瞳正与最后一只蜘蛛缠斗,狼群帮她撞翻了蜘蛛,她握了一块尖锐的石头跳上去试图刺穿蜘蛛的头部。
可是,蜘蛛一直在不断吐丝,使得她手中的石块无法落下。
周亭瞳心急如焚间,听到身后又传来一声巨响,她回头一看,十几个蜘蛛身人头的“自己”冲了过来……
丧尸蜘蛛被乱棍打死。
周亭瞳自己被人形蜘蛛吐丝叼走。
狼群一看,倒也不急,丧尸蜘蛛它们不敢咬,咬普通蜘蛛那是绰绰有余。一个个张开大嘴,挣开捆嘴的布条,把这些蜘蛛打了个落荒而逃。
头狼认为还是不能留下活口,因此亲自训导小狼,把这些蜘蛛一一除去。
“太能干了。”周亭瞳骑在头狼的脖子上,返回去找屈亨魁,路上,周亭瞳又撕扯下一块布条编成小花的样子,戴在头狼的脖子上。
头狼挺大个老爷们儿,戴个花花也怪难为情的,不过可爱的女孩子亲手戴上的东西,怎能拒绝?
顺着河道,周亭瞳找到了屈亨魁,他双目紧闭,面色已经有些发紫。
周亭瞳慌忙抽刀,把束缚在他身上的蜘蛛丝给剥离开。
片刻后,屈亨魁咳嗽两声,呈大字型瘫软着喘气,看样子是活了过来。
头狼见他“死而复生”,喜极而泣,带着小狼上去给他好一顿舔,周亭瞳都替他担心脸皮会不会被砂纸一样的狼舌头给磨破。
“如此说来,刚才你被皇后派出的蜘蛛人给袭击了?”
周亭瞳点头:“但是,她亲眼看着我坠入山崖,没道理还来找我。我觉得只有一种可能性。”
“孟兄以为你死了,因此脱离队伍。皇后对孟兄心有忌惮,因此才派出傀儡找他。”
“对!!”周亭瞳说,“一定是这样,他脱离队伍,又不急着赶路,不会走远的,我们肯定能很快追上他。”
两人原地休整,抓了几条鱼烤了吃果腹,便继续赶路。
纯正的烤鱼,没有调味品,真的不好吃。周亭瞳现在确定他真的非常想念孟长夏了,无论是心理还是味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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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长夏那边神识在车库里游荡,放眼望去,满目的小轿车还有老头车,根本不适合在崎岖不平的路面上行驶。
孟长夏回头看了一眼被捆住手,堵住嘴的“周亭瞳”,心里很说不出滋味,犹豫再三,还是帮她松开绳子,拿走了堵嘴巴的布条。
他久久地凝视着对方,冲动淡下去之后,他也对自己的判断有所怀疑,正常的丧尸不应该是这样的,面前的这个“人”应该是存在某种问题,他和小周之间应该是有点彼此都没说出口的缠绵悱恻,但他们还没爱到刻骨铭心的地步,何谈爱的力量?
孟长夏伸出手,去将“周亭瞳”的碎发拨至耳后。
对方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任何攻击行为。
孟长夏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出一丝不正常的神色,可惜一无所获。
“好哇,原来你们在这儿!”
“孟长夏没死!”
“它背叛了我们!”
半空中突然传来两声交谈,孟长夏回头,猛地见到一块巨石正迎面砸来。
他想到身后的“周亭瞳”,当时没有任何犹豫,从袖子中掏出平底锅,反手扛住了巨石。
此时,又一块巨石从天而降,孟长夏抬头,此时他来不及反应,本能地用胳膊去挡住了头。
然而,许久,还是没等到重物砸身的一瞬,孟长夏睁眼,却看到“周亭瞳”喷射出蛛丝,将巨石扔到了一侧,此时,“她”放弃了伪装,眼眶里眼珠子黑白分明,能灵活转动。
“你……你不是她。”孟长夏一见蛛丝,便知晓了一切,山洞杀人事件从头到尾都是面前人和皇后的策划,“她”不是丧尸化的周亭瞳,她是皇后的蜘蛛傀儡。
“周亭瞳”见身份被识破,当下眼眸低垂,不敢去看他,只一把将他拉到身后:“小心,它们来了!”
“它们?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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