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亭瞳这下是反应过来了,合着孟长夏把自己当成那个蜘蛛傀儡了。
没想到小孟在她面前木愣愣的,但是背地里竟然情话说得如此之流畅,周亭瞳决定暂时先不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好好作弄他一番才是。
“孟哥哥不喜欢我了吗?”周亭瞳眨巴着眼睛问道,身为女汉子的她大概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这样娇滴滴地说话。
孟长夏把她从地上拖拽起来,但又自动后退一步使得两人之间有一些距离:“我跟你说过了,我喜欢的是她,虽然你长了一张和她一样的脸,可我很清楚你的真实面目,同意和你一起上路也只是因为乱世求生艰难,还请你不要产生过多的想法。”
“好的,我明白。”周亭瞳站起身来,又凑上去缠着他,“你说你喜欢她,有多喜欢?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
周亭瞳两只眼睛瞪得铜铃那么大,耳朵也竖了起来,她要听孟长夏完完整整地交代一遍。
孟长夏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个所以然,耳朵倒是红彤彤的,周亭瞳轻轻揪着他耳朵晃了晃说了句:“你可真可爱。”
被女孩子这样揪着耳朵玩具一样抚弄着,对孟长夏而言绝对是新奇的经历,他把耳朵从对方手中挣脱了,自己揉着:“才一会儿工夫不见,你的话可是多了起来。”
林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孟长夏和周亭瞳色变,扭头看去,来者原来是屈亨魁,这才让他们俩放下心来。
“屈老弟,你怎会出现在此地?”孟长夏一脸惊讶,上前打了招呼,其实也通过对方的行为习惯判断他是不是真人。
“我去追蜘蛛人来着,让她跑了,正好看到你。”屈亨魁解释着。
“你从何处来?”
屈亨魁便把来时的路线细细与他讲了一遍。
“那你可有见过周亭瞳?!”孟长夏一脸焦急。
屈亨魁扫了一眼周亭瞳,从她脸上的神色便知,她一定是隐瞒了身份来戏弄孟长夏,因此便也识趣地配合。
“从未见过,她不是应该和孟兄你在一处吗?”
孟长夏叹口气,眼神失焦:“此时说来话长,她跌落悬崖,很可能已经……”
屈亨魁拍着他的肩膀:“兄弟,节哀。她死了其实也不要紧的,你身边这个蜘蛛人,我看和周姑娘长得一模一样。”
孟长夏一把拍掉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看外星人一样地看着屈亨魁,人生苦短,知音难觅,他人终究是没办法理解自己的。
“对啊,我跟她长得一模一样,而且蜘蛛人不会老只有死,那你岂不是赚大了?”
孟长夏唉声叹气:“你们两个越说越离谱了,若是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那不如就此分道扬镳吧。”
周亭瞳收敛了一些,孟长夏的心情才见平复。
三人各怀心事,朝着北地的方向赶去。
路上,背着孟长夏,周亭瞳悄声问屈亨魁那个蜘蛛人的去向。屈亨魁说对方钻入丛林很快消失不见,自己没有追上,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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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兵熟悉去往北地的路况,一路畅通无阻。
皇后平日里万般的讲究,此刻也顾不上许多,她蓬头垢面,身上穿的早已经不是繁复宫装,只见她头戴斗笠,身穿粗布,若不是那张脸上还有些倾城之色,一眼望过去还只当她是个农妇。
天空渐渐飘起了雪花。
地上慢慢地铺了一层银白,从眼前延伸到天边。
脚下踏着嘎吱作响的地面,那是干枯的荒草发出的声音。
除了荒凉,还是荒凉。
皇后取出一块贴身玉牌,仔细端详着玉牌上的奇异光泽。
北地的祭天石碑,本朝开国皇帝曾是北地放牧者,某年大雪,民不聊生,开国皇帝揭竿而起,一块石碑拔地长出,上面有一活动的玉牌能被取下,传说开国帝王便是因为佩戴了这块玉牌,作战才无往而不利。
因此这块玉牌在他们心中是如圣物的存在,他们坚信,只要把玉牌放在石碑之上,就能开启与上天沟通的桥梁,他们是真正的上天支持的帝王,只要把玉牌归位,让上天知晓这次瘟疫,他们便能解决这次危机,重新回到巅峰。
“请娘娘将玉牌归位!”
十位亲兵齐声高喊,他们有两位同伴折损在了路上。
皇后颤着双手,把玉牌放进石碑的凹陷处静静等待。
“啪嗒”玉牌归位,众人屏住呼吸,凝视天空,希望看到上天的启示。
风静静地吹着,雪花缓缓飘落,没有任何异常天象。
人心地冷了。
“娘娘,或许您的诚意还未感动上苍,不妨以鲜血为祭祀,让上天感知到您的心意。”一名亲兵跪下恳求道。
“请娘娘以鲜血祭祀,感动上苍!拯救黎明百姓!”
以鲜血为祭祀?皇后冷笑。这举动有人干过,开国皇帝的原配,她用刀割喉,以鲜血饲养玉牌,换来常平大捷,可她也死了,后来只不过变成史册上简短的“原配朱氏”四个字。
这帝国完了,也许皇上当日早已洞察,才死得那般干脆,皇后心中想着。
“既然你们要以鲜血祭祀,那本宫便成全你们。”皇后袖子一挥,数十个黑色巨卵落地,化成大型蜘蛛的模样。
一番缠斗,遍地鲜血。
“下一个是我了吗?”玉倾公主问。
皇后踩着遍地嫣红,俯视着玉倾公主,居高临下地抬起了她的下巴:“你如果能做个知情识趣的玩意儿,我也可以考虑把你留下来。”
“你为什么不直接让蜘蛛人杀死我?就像你杀死亲兵卫一样?”
皇后说道:“杀鸡焉用宰牛刀。”
“不,不对。”玉倾公主一笑,那笑容原本应是纯洁无瑕的,不知为何,皇后却看得背后发凉。
“不是这样的。”玉倾公主重复一遍。
皇后反问:“那是怎样?”
玉倾公主的面颊上突然绽开一道裂缝,底下隐约能看到红黑的血肉,只是裂缝中却没有鲜血流出:“因为你过于频繁地生产傀儡,所以你现在没办法制造新的傀儡。你不该把所有的底牌用尽。”
皇后吓了一跳,可此时再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玉倾公主的皮囊已经完全裂开,里面流出一个没有皮肤的怪物,它细长而高挑,身上的血管和筋肉眼睛便能看到。
皇后伸手,蛛丝还未从袖中发出,脑袋上先插了一根触手,就像一盒人形饮料,被玉倾公主吸干了。
玉倾公主以这幅怪物的姿态,从石碑上取下玉牌,随手掰成两半,扔到地上。
“你是前朝的人?”一名还未完全咽气的亲兵,突然开口询问。
玉倾公主回头,慢慢地拖着身躯走向他,用沙哑的嗓音问他:“你是如何认得?”
“前朝雍王的墓葬壁画,”那人吞咽着口中的血液,“用上千人的生命为祭品,能复活死人,你就是壁画上的样子。”
“不错,我就是雍王,原本玉牌放在石碑上应该是有用的,不过,我复生已经吸干了地气,所以,从我存在的那一刻起,直达天听的通道早已经被切断了。”
那名亲兵听到这件事,心里只有感慨。
玉倾公主好心送他一程,便继续头也不回地朝更北的方向去了。它倒在雪地之中,等待这片陆地上所有的生命消逝,那一刻,便是它的王朝复苏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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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有没有觉得近来遇到的蜘蛛丧尸实力越来越变态?”周亭瞳问道。
“确实,就比如刚才遇到的丧尸,我们涂了花露水,没有发出声音,它仍然找得到我们,而且,它躯体的坚硬程度随着天气的寒冷程度而变化,这是以前也没有过的现象。”
孟长夏隐约觉得他们可能在经历一场物种进化,类似于冰河世纪那种,或许人类真的会消亡,而存活下来的丧尸会渐渐朝某个方向进化,最终变成这片大陆的常驻物种。不过这件事他没有和同伴讲,一个是古人,另一个是蜘蛛异形,好像跟谁也讲不通这件事。
“别发呆了,有人来了。”屈亨魁示意孟长夏。
二人穿着一身羽绒服。他们原先的衣服都被磨破了,孟长夏只好从自己的超市里拿衣服出来,起初,古代硬汉屈亨魁对于粉色的奇怪衣服是相当抗拒的,但架不住孟长夏一直向他鼓吹保暖功效,穿上之后便再也不肯脱下来了。
耳边的声音,有些不同寻常。
三人站起来,仔细地看着远处。
雪从树木上窸窸窣窣地落了下来,大地在震颤。无数微小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对人心是一种极大的震慑。
成百上千的蜘蛛丧尸朝着他们的方向,而他们所处的方向,一无遮蔽物,二没有任何可利用的东西,屈亨魁的几只狼崽子是根本毫无作用的,因此他给它们下达的口令是彻底逃离。
狼群有些不舍,但屈亨魁的命令不容置疑。
在头狼的带领下,狼群回头恋恋不舍地望着屈亨魁,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浅浅的足迹,最终渐渐地消失在北地的地平线上。
“现在怎么办?”
“跑是不可能跑的,反正跑不过。”
“那现在怎么办?”
“躲。”
孟长夏从超市里拿出三个人那么大的白色收纳箱,分给每一个人一瓶水和压缩饼干,三人分散着,躲进雪地里,用收纳箱盖住自己。
雪纷纷扬扬地下着,很快把三个收纳箱和雪融为一体。
周亭瞳十分后悔自己是仰面躺着的,对于从雪地上飘过的蜘蛛影子能够看得非常清楚,她能看到蜘蛛一只接着一只,嗖嗖地过去,它们有的附肢触碰到了收纳箱,每一次踩踏,都让周亭瞳心惊胆战。
但是,能很明显地感受到蜘蛛群正在减少,周亭瞳心底的阴云也慢慢地减少了。
就在她以为这次风波就要平静过去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孟长夏突然掀开了他的收纳箱,冲了出去,无畏地朝着蜘蛛群冲了过去。
“疯了吗?”周亭瞳被他的行为吓了一跳,也掀开了收纳箱,试图去拉住他。
掀开收纳箱,周亭瞳才明白为什么孟长夏会做出那样失智不要命的行为。
孟长夏拼命地奔跑着,心中如刀绞一般,他永远无法忘记方才眼前看到的一幕。
方才“砰”的一声,蜘蛛身上绑着的一具尸体脸触碰到了他的收纳箱底部,收纳箱虽然是白色的,但阳光透进来的时候,底部些微的透明,让他看到了那具尸体的脸,那张青紫的脸庞,曾出现过他的梦中。
孟长夏从袖子里面掏出了两把菜刀,他朝着背负尸体的蜘蛛冲了过去,虽然他只有双刀,但一个人不怕死的时候,是没有什么东西能伤害到他。
周亭瞳快步去追他,但冰面已经裂开了,她一脚踏上去,几乎都来不及发出声音,掉进了冰凉的河水中。
口鼻中的气体化作微小的气泡呼出,大块的浮冰折射阳光投射到水底,周亭瞳看到自己的头发根根分明地飘起,而她缓缓地沉到了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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