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佳英和助手对视一眼。

询问男人：“我们想见一下你的女儿。”

男人脸上露出厌烦的神色。

“你们问了很多遍了。”

“她什么都不记得。”

自三年前莫名回归之后，许多灵媒登门拜访他的女儿小香，他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对双手搭在膝盖上、拘谨的女孩问了许多问题，无论怎么问，怎么施法，女孩的回答只有一个——“我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黄佳英不死心，给男人塞了几张票子，在卧室里见到了正坐着画画的小香，美丽的女孩坐在椅子上，像是一副娴静优美的画。

黄佳英走近：“小妹妹……”

她看到了女孩手里的画作，霍然睁大了眼睛，棕色的画板上用画笔涂了大片大片的红色，像流动的鲜血，又像燃烧的火焰，黄佳英闻到了和衣柜那边一样不详的味道。

她忍不住开口：“你为什么画这些东西，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小香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刚刚走神了，连黄佳英什么时候进的卧室都没听见，“我，我没有，我只是走神了，”小香解释，“每次我走神的时候都会画这些画，他们都知道。”

“他们是谁？”

“和你一样的灵媒。”小香将画交给黄佳英：“你要的话，也带走一副吧，我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黄佳英告别了男人和小香。

她带着助手走出居民楼，正遇见节目组的飞行器。

“黄佳英选手的进度怎么样，你的竞争对手们可是非常努力啊。”

“我摸到了一点线索，和这座城市流传已久的传说有点关系。”黄佳英卖了一点关子。

节目组感兴趣，连后面正在看直播的观众也纷纷提起精神。

黄佳英带着画作回到了网吧，摄像机在后面稳稳的飞着。

“大家应该都得了消息，我们的23号目标物和和一则古老的都市传闻有关。”

“现在我手里又有了新线索。”

黄佳英把小香画的画展示给团队看。

“大家按照词汇去找一下相关资料，一个小时后我们开会。”

谢知寒三人回到网吧的时候，黄佳英的团队正在热火朝天的整理资料，黄佳英听采岫讲了自己的来由，微微叹气，还是接受采岫加入自己的队伍。

三年前春季，白衣，鸢尾花环，珍贵的盒子。他们查找神话传说，春天的祭/祀太多了，但和鸢尾花、白衣相关的却没有多少。团队又从有相同失踪经历的人开始调查，但他们大同小异，都是突然失踪，而后突然站在路口，抱着盒子，问起发生了什么只会摇头说不记得。

一份三年前的访谈记录如下。

[-那天发生了什么特殊的事吗。

-我不记得了。

-那我换个说法，那天你刚上完补习班，本来你/妈妈约好了要在门口等你放学，但是她单位突然有紧急任务，被召回岗位上，于是她给你打了一个电话。

-好像有点印象。

-电话里说了什么。

-大概是，她给我转了五十块钱，让我路上买点吃的，然后自己一个人回家。

-补习班的地址在三楼，你走下楼梯了吗。

-下了。

-那扇红铜色的小门，你推开了吗。

-推开了。

-外面是三道台阶，台阶旁边是两扇宣传栏，你看到了吗？

-不……不，我没看到。我推开了门，但是，我不记得下面发生了什么，我走下去了吗，我不知道，我忘了，我记不起来！

-冷静，冷静一下，来人，快按住他，他太紧张了。

-呼吸，深呼吸，慢慢的，过去了，都过去了。你现在很安全，我们会保护你。

-你现在很安全，你看到了什么吗。

-红色的。

-火焰？

（以下为少年独自对话。他慢慢呓语。）

-对，很温暖，很温暖的火焰。

-我感觉很冷。

-在很深，很黑暗的地方。

-潮湿的，像是湿/漉/漉的石头，我被压在石头上，好多人和我一起。

-我很害怕。

-一些像蛇一样的东西，在黑色里爬来爬去。

-吱吱。

（指甲声摩擦把手）

-我很害怕。

-它伤害你了吗。

-它想要伤害我。

-火烧死了它。

-好温暖。

（对话结束）]

这份访谈录像是呓语。他们甚至分不出来这个男孩到底是在回忆还是因为催眠而说梦话。“总而言之，我们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这些曾经失踪的人确实和灵异事件有关。”“你说了一句相当正确的废话。”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们不把三年前春季发生的所有灵异事件都找出来？”

“……你这也太废时间了。”

有人撞了撞对方的胳膊。抬头看了一眼摄像机。

对方话题一转：“嗯对，现在是齐心协力的时候。”

一部分留在网吧里搜集旧闻，而谢知寒等人，也被送到了区图书馆去查一下本地区志。

独山分区之前叫做独山城，在统一联邦建立之前，独山城有自己的军队、政府、地主、文化体系、和宗教信仰，作为一个多金玉的宝地，这里可以称得上是流奶与蜜之地。

独山的富豪们喜欢用金子装饰自己的宫殿，独山的河运体系打通时，这些人成吨成吨的融化金块，顺着峭壁将炽热的金液倾倒而下。

沿涂水而来的商船们转过青山绿水，在船舶上诉说着对独山的景愿，船舱里的人听见一声惊呼，他们群涌而出，只能齐齐呆立在原地。

一面陡峭的岩壁遥遥立在远方，但那如日光般耀眼的金壁如同第二个赤日灼烧了他们的眼睛。独山的豪奢自此扬名天下。

流通的涂水带来的发达的商业文化，16世纪最先和西部国家建立商业点的也是独山城，之后引进西方先进工业机器，一轮沿着河边森林开创小磨坊工业，二轮圈地将平民驱赶至城市建立工厂流水化工业，三轮将工厂搬迁至内陆高山地带，只留下第三产业，把控文化和产品工业标准。

在种种情景下，独山的人民总是比其他地方更幸福一点。

后来联邦建立，独山城变成独山分区，但老一辈的独山人还喜欢按照传统说法，指着北边的姑山分区叫姑县，指着自己说：“我是独城人，你是外地的吧。”

说起独山分区，更容易让人想起金子、奢侈品、电影工厂。

谢知寒、达达和采岫到了区图书馆。从前台口里得知县志已经被借出去了。“还有别的吗？给我们匀一本就行。”前台是个小姑娘，她心肠软，看着采岫求情也跟着着急，抬头瞧见二楼走过一个人，连忙对他们三个说。

“喏，都让那位读者借走了，你们着急的话，先问问他能不能匀你们一本。”

两方同时抬头。

一方居高临下，目光冷淡。

一方仰头相视，微微一笑。

“不借。”

明修居高临下，冷淡的目光慢慢化成笑意。他好像没什么恶意，又好像有很多恶意，让人分不清他是想故意刁难一下，还是惩凶除恶的正义感爆发。

他带着书走出图书馆，临走前还对谢知寒说：“你们慢慢找。”

谢知寒回头看着他慢慢消失的身影。

瞳孔里似乎有火光闪动。

采岫觑了他一眼，帮腔：“什么人啊……”

“大家是竞争对手。”谢知寒道：“很正常。”

她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要干掉他。”

谢知寒笑：“为什么这么想。”

采岫：“你看他的眼神太……认真了。”

谢知寒摇头：“我看到了一点东西，有些入神。”

谢知寒转移话题：“县志被借走了。我们换个思路。”

他借了一间阅读室，又找前台借了几张纸和笔。

“下午两点我们开始第一轮比赛，为期一个小时。”

“这里是会议厅的位置。”谢知寒在涂水大道111号的位置标注了一下。“按照往常规定，第一轮结束后，猜中道具的选手会直接进入第二轮，没有加时赛。”

采岫对达达耳语：他好清白。

达达低头闷声笑了一下。然后被谢知寒敲了肩膀。

他们竖起耳朵认真听课。

“也就是说，以会议厅为原点，直径为一小时车程的圆就是40个目标物的放置范围。”

采岫提问：“但是有个问题，工作人员直接拿着物品从会议厅出发吗？”

“涂水大道111号建会议厅之前是一片空白场地，因为距离城区远，商业不发达，交通不便利，经常租借给一些摄影团队当临时拍摄场地，也出租过当临时仓库，后来《鬼怪有约》节目组为了设置第一轮海选，于是在这里重建了会议厅。”

“这里偏僻、远离人烟，所以节目组将之前收集的道具存放在这里。”

“比如23号目标物，三年前就上过第290期节目，19号目标物棒球棍，三年前上过289期节目。”

“从会议厅出发，将物品送往各个地方是比较合适的猜想。”

谢知寒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圆。

“而且节目组为了掩人耳目，应该将物品藏在了人烟稀少的地方。”

“所以我们下午去居民区询问目标物才会一无所获。”

他将地图展开，标出了人烟稀少的空白场地。

诚恳说道。

“接下来，要以目标物为最终目标展开行动。”

达达抱着感应物，干巴巴的：“好的好的。”

租了三辆电动车。

达达带上头盔。

“这样直接推理可以吗？”

“用不用感应一下啊。”

电动车没盖。

一开口，大风往嘴里灌。

谢知寒：“你要怎么感应——”

达达：“到了之后探测一下，要不然、不就变成《侦探800》了。”

“好啊。”谢知寒扭头：“采岫——你带服装了吗？”

“带啦——”采岫兴奋：“我早就准备好啦——”

……多少有点奇怪。

达达坐立不安。

还有。

骑着小电动的灵媒。

……合适吗？

到了第一个目的地。

三辆小电动停下。

谢知寒解下头盔，他语气沉着：“其实，这个节目早就变成《灵媒大逃杀》了。”

采岫摸摸胳膊：“你讲的好可怕。”她环视四周，这里是烂尾楼，破败的楼房和灰色的建筑垃圾堆在一起。

达达目光一凝。

“小心！”

一声怒喝，无形气浪从他身上重重迸发而出，形成一道虚幻的身影，弹开了远处射来的诅咒物。

谢知寒一个快步躲在了建筑垃圾后面，顺手带着拽了一把采岫，采岫抱着头盔，手忙脚乱地套在脑袋上。

她无语凝噎。

“还真是大逃杀……”

暗箭伤人的灵媒藏在正对着出口处的烂尾楼上，射击范围覆盖了整个出口。谢知寒三人一露面，对方的噩运小木头人就像是不要钱一样撒下来。

“一般来说呢，有两种方法。”

谢知寒比划：“一种是你和达达在前面详装进攻，我从后面绕进去，第二种是达达用火力压制对方，我们两个不断更换障碍物，一点点挪到对方藏身的大楼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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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灵媒大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