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后，陆锦岚已经想不到能去哪了。

道路两旁的路灯亮起，昏黄的灯光并不显得刺眼。大街上一眼望去，无所事事到处溜达的都是大学生，他们大多三两成群，脸上写满了无聊。

就像此刻的陆锦岚一样。

用余光看了眼身旁的范殊，她实在找不到话题可聊，干脆掏出手机来戳了戳段欣桐。

［怎么样，你的约会还好吗？］

段欣桐过了一会儿才回答。

［怎么说呢？实际接触下来发现跟我想的有差距。］

陆锦岚饶有兴致。

［这么说是有问题喽？］

段欣桐:［哎，学弟性格好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还不够熟……］

陆锦岚想了想之前看过的冰山脸。

［那只能说明他的性格和他的脸如出一辙，你不是最爱冰山美男吗？］

段欣桐:［算了算了，光是看着他的脸，我就可以原谅世界。/捂脸］

看到她发的消息，陆锦岚笑出了声，段欣桐这妥妥的是颜控属性。

“你看什么呢，这么开心？”范殊早就注意到陆锦岚的心不在焉，听到她的笑声，终于忍不住出口问道。

“和我闺蜜聊天呀。”手上的动作没停，陆锦岚回复道。

范殊表情幽怨，又很好地藏住了自己的情绪，若无其事道:“走路最好不要看手机。”

还没和段欣桐聊完，陆锦岚只顾着打字，完全没在意范殊说的话，只随口应和了几句。

下一秒却感觉身边那人身子一倾，微微弯下腰来，叹了口气:“真是的，走路专心一点嘛。”

他的气息侵袭而下，喷洒在陆锦岚的颈部，有点痒痒的，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脖子，抬眸看向范殊，他已经站直了身子。

“和我一起走路就这么无聊嘛？”范殊眼尾耷拉着，语气很软。

“……！”

刚刚范殊突然凑近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影响，但此刻他湿漉漉的眼眸还是蛊惑了陆锦岚。

她呆呆地和他对视，脑袋里居然一片空白。

半晌，她喏喏地吐出一句:“啊？”

“你看你走路都不专心，一直都在和别人聊天。”范殊一条一条指出她的错处，话音更软了，像在撒娇，“是不是我太无聊了，你才不想跟我聊天？”

“怎么会！完全没有！”他怎么撒娇有点可爱？脑中几乎没有思考，陆锦岚矢口否认道。

范殊眼神专注，闻言弯了弯眼眸:“那就好。”

陆锦岚僵硬地躲开他的视线，却没注意到范殊嘴角扬起满意的微笑。

*

在距离新年只剩下一个小时的时候，广场上的人已经越聚越多。

缓了好久才从刚刚的情绪中走出来，陆锦岚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长椅坐下，感慨道:“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跨年呀。”

“毕竟是全省大学最多的城市，大学生最喜欢凑这种热闹了。”范殊回答道。

陆锦岚点了点头，大学生确实是挺闲的。想到这里，她突然对范殊有点好奇:“你当初为什么会选这所学校？”

范殊沉默了一会，说:“当时我爸妈想把我送出国，但是我完全不想出去。”

闻言，陆锦岚有点意外:“为什么不想？”

“他们平时就对我不闻不问的，虽然我平时不在意吧，”范殊抬头望着天，脸上少见地出现一些怅然，“但如果出国了更见不到我爸妈了，所以当时我第一次和他们争执。”

他转过头来看她，惆怅感已经消失了，勾唇露出一个微笑:“他们拗不过我，所以我就来这所学校了。”

陆锦岚却第一次觉得他可能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阳光开朗，一时间也勾起了自己的回忆。

她叹了一口气，谁还没有点自己的心事呢？

范殊讲完自己，便询问道:“你呢，你为什么选这所大学？”

“我吗？”陆锦岚愣了愣，“我只是分数线刚好达标，但其实专业也是调剂的，我根本就不喜欢这个专业。”

说到这里，她露出苦恼的表情:“完全不知道毕业之后要干什么呢。”

“或许你可以在业余时间坚持一下你的理想？”范殊提议。

陆锦岚抿了抿唇，问题就在这里了，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理想！

感觉自己完全就是全方位的平平无奇，她叹了口气，这样能找到工作就怪了。

“我觉得你的文章写得很好呀，或许可以尝试一下这方面？”范殊想了想，又补充道，“你的英语口语也特别好，我印象很深的。”

陆锦岚眼睛眨了好几下。

他怎么知道她写文章，还知道她英语口语不错的？

“你……”她有点迟疑，还是决定问出口，吞吞吐吐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范殊的动作顿住了，半天没说话。

陆锦岚还在等着他的答复，本来没有多想，但见他的表情，一下子有点怀疑。

“……因为我在学校公众号上看到过你的投稿文章，至于英语口语，”提到这，范殊的眼帘垂下来，“我是听陈逸提过。”

听他提到陈逸，陆锦岚有点尴尬，陈逸现在已经快成为她的黑历史了。一时间心里有点不自在，于是放弃了深究范殊的话。

范殊用余光瞥了下她的侧脸，微微松了口气，果然是言多必失，最近的进展太良好了，差点就得意忘形，下次还是得注意点。

两人之间凝滞的气氛没有持续太久，很快陆锦岚就发现了新的东西。

随着时间渐进，越来越多的人涌入，很多人都手上拽着根气球。

“早知道就去批发气球了，这也算是一种大学生创业吧。”刚刚讨论过就业的问题，陆锦岚一下子就往这个方向思考。

范殊看了看陆锦岚紧盯着气球的眼神，笑道:“你等等。”

说完就跑过去和卖气球的人交涉了。

陆锦岚看着他的背影，有点奇怪。

他怎么总是喜欢自己一个人跑去买东西？气球又不贵，她又不是买不起。

“给。”范殊跑回来，手里拽着两根线，“我还买了根记号笔，这样就能再上面写字了。”

“你买记号笔干嘛？”陆锦岚疑惑，“我们不是可以在他那里写完的吗，单独买一支多浪费呀。”

范殊无奈地说:“……我忘记了。”他只顾着快点跑回来了，哪里有想那么多。

陆锦岚也无奈地看了看他:“没事，这样我们想什么时候写就什么时候写。”

她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现在还不急，还有半个小时呢。”

陆锦岚正低头看着手机，却突然感受到脸上融化了冰凉湿润的触感。

“欸？”

她伸出一只手，五指张开，掌心朝上，一片细小晶莹的雪花正好落入她手中。

“天呐，下雪了！”她惊喜地叫了一声，下意识把手伸到范殊面前，但那片雪花早已融化成了小水珠。

本来还有点失望，但下一秒又有新的雪花落入她手中，陆锦岚抬头看天空，雪花顺势落在她的脸上，她笑了起来。

范殊注视着她的眼眸，在黑夜中仍然明亮耀眼，在这一刻，广场上的灯光，雪花的洁白无瑕，都装饰着她的眸子。那闪耀的光，让他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真实感受到了他的意义。

恍惚了好一会，他追随着她的目光，一起望向天空，夜色早已被染上了洁白的印记。

“这是初雪吧？我还从没有这么早见过雪。”想到了什么，陆锦岚转头看向范殊，一脸兴奋，“听说初雪可以许愿。”

“是吗？”范殊说。

“我忘了在哪看到的了，总而言之，现在我们有两个愿望了。”陆锦岚指了指天空，又看了眼气球，“一个是新年愿望，一个是初雪。同时有两个，好幸运！”

范殊也笑了起来:“你有想过许什么愿吗？”

“发财暴富？”她不确定地开口，又转而说道，“算了，我要求个容易实现的。”

范殊抬眸望去，等着她说出愿望。

“平安顺遂吧，这个一定要能实现。”

“但是我们可以许两个愿望哎，干脆都许上吧？”范殊提醒道。

陆锦点了点头，没错，既然有两个愿望就正好一起许了。

“那现在就先写上？”范殊把记号笔递给她。

陆锦岚接过记号笔一笔一划地写下“发财暴富”和“平安顺遂”两个词。

“能不能帮我也写一下？”范殊突然开口问道。

陆锦岚闻言有点意外:“可以是可以，但是你的愿望也和我一样吗？”

范殊极其认真地注视着她，点了点头:“对，和你一样就行。”

因为自己的愿望很普遍，陆锦岚随口便答应了，接过他手中的气球，写下了同样的两句话。

转眼间，时间只剩五分钟了，陆锦岚拉着范殊跑到大屏幕前面，和许多人一起等待那个倒计时。

只剩下一分钟，陆锦岚掏出手机开始录屏。

倒数十秒钟，大屏幕上出现了倒计时。

“10，9，8，7……”

旁边的人群异口同声跟着喊到。

“新年快乐！”

伴随着巨大的欢呼声，五颜六色的气球飞上天空，陆锦岚抬头看去，放飞着的，是她对未来一年的美好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