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公馆里没什么生活气息,这套公寓买来到现在易烁也没住过几次,阿姨扔掉的东西都是些生活用品,易烁里里外外扫视了圈,跟周嘉礼说:“沐浴露和洗发水都要重新买,你看看你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周嘉礼正看着吧台旁边那个嵌入式的展柜,听到这话情不自禁地乐呵起来:“怎么听起来像是我们要同居?”
易烁走过去把下巴放在他肩上,嘴角完全压不下去:“我可没这个想法,只是先给你准备着,万一那天你来找我玩,家里关于你的东西都没有,还得去重新买,那多麻烦。”
“你看着准备就行,倒是你这个展柜......”周嘉礼做出思考的样子,“等什么时候我们多去拍点照片吧,洗出来放进展柜里,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都听你的。”
周嘉礼偏偏脑袋,用脸颊贴着他的额头,手指着厨房无奈地说:“我的大少爷能不能去买点厨具?到时候我好给你做饭。”
“嗯?不去你家做吗?”
“你有没有发现你家的厨房比我家厨房要大?”周嘉礼用手比划了下,说:“这样施展起来更方便。”
易烁点点头:“好,周末就去买,咱们一起。”
易烁拉了拉周嘉礼毛衣的袖子,往沙发那边看了看,说:“坐会儿?”
沙发很软,坐下去会往下凹,不用猜都知道价格很贵。当然不止沙发,周嘉礼觉得易烁家里所有家具都很贵,眼前这个小型的圆茶几他曾经在网上看到过,价格是三千多,还不确定是不是正品。
易烁给他倒了杯水,在他旁边坐下,然后问道:“你之前说有把握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周嘉礼的指尖摸了摸杯外壁,觉得有点烫,没喝:“我打算离职了。”
“嗯?”
“我现在待的这家口腔医院福利待遇还不错,周末双休并且节假日正常放假,这些私人时间足够让我回家看我妈,”周嘉礼说得很认真,“只是相对来说工资稍微低点。”
易烁想起周嘉礼说过他妈妈生了病,所以在硕士毕业后要回竹城,也正是含有这个原因才和蒋文分了手。他立马表态:“那以后我常陪你回家看阿姨,反正离得也近。”
周嘉礼笑着捏了捏他的手腕,继续说:“我妈恢复得很好,春节的时候她气色看起来比之前好很多,所以我就想趁着年轻多挣点钱,好带我妈到处走走。她这辈子都没离开过竹城,我虽然不能改变她的想法让她换个地方生活,但带她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还是可以的。”
想起李玉霞生病这件事周嘉礼就很感慨,仿佛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他还记得当时接到姑姑的电话说你妈住院了,他心脏就漏跳了一拍,恨不得长双翅膀从北京飞回去,幸好李玉霞没什么大碍。
“会有我在吗?”易烁问。
周嘉礼笑意加深,说:“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当然愿意!”易烁呼出口气,拍拍自己的胸脯,笑嘻嘻地打趣道:“幸好要离职不是因为我,不然我得内疚死。”
周嘉礼啧了声,故意逗他说:“还确实跟你有点关系。”
“哎,你现在说这个我可不信了,”易烁得意地笑起来,“我知道你是因为阿姨。”
周嘉礼扬扬眉,没再继续说话了。
易烁站了起来,揉揉有点发酸的脖子:“好了,你快去洗澡吧,明天还得上班呢。”
“那你给我找套睡衣,我总不能洗完澡光着吧?”
易烁说:“那你只能穿我的,新睡衣得等到周末再去买。”
*
周五上午有点忙,可再忙吃饭的时间也没耽误,周嘉礼和几位同事去了口腔医院旁边的羊肉粉店。昨天晚上睡觉前他特地强调今天不用易烁来送饭,说自己好久都没和同事吃过午饭了,人家都有怨言了。
这话任谁听都知道是开玩笑的,周嘉礼主要是不想易烁跑来跑去,要是在学校也就算了,毕竟走路十多分钟就到了,可他们之间偏偏跨了几个区。易烁是有点不高兴的,可也没说出来,只说到时候记得给他拍照。
周嘉礼拍照发给了易烁,还叮嘱他按时吃饭,易烁很快就回复说:【知道啦!】
下午来的患者有点棘手,分诊台的护士并没有带去周嘉礼的诊室,所以周嘉礼有点闲。
易烁就更闲了,在家和李丞打了两把游戏,越打越觉得没劲,干脆下线不玩了。他又跑到客厅去打开电视,找了半天都没找到自己想看的剧,最后往沙发上一倒开始闭目养神。
说是养神,实际上在脑子里面回顾昨天晚上表白的场景,太突然了,易烁现在想起来都感觉肾上腺素飙升。他说了那么大一段,完全没想过周嘉礼会不会拒绝自己,他当时只想着要把蒋文给比下去,也说不清为什么会对蒋文有那么大的敌意。
脑海里满是蒋文纠缠周嘉礼的画面,易烁越想越心烦,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说“喜欢是自私的”——因为你只想让对方属于你一个人,最好把他是关在无人的小岛,让所有人都找不到。
易烁睁开眼,从茶几上摸到手机,给周嘉礼发送了语音:“你在做什么?”
诊室里李绵在给学生洗牙,周嘉礼在旁边看着,偶尔提点两句,等到洗牙结束,他才拿起手机看了看,回复:【刚在忙呢。】
易烁:【蒋文有没有来找你?】
周嘉礼:【没有。】
发完消息,周嘉礼叮嘱了学生几句注意事项,又给他开了个漱口水,让他早晚刷完牙漱漱口。
李绵把学生送出去后回来,趁着四下无人之时问道:“周医生,你和易烁......没事吧?”
周嘉礼和易烁的关系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周嘉礼也不打算瞒着,回复道:“没什么事。”
“没事就好!”李绵说。
晚上下班后周嘉礼去了文德公馆,易烁在车库里接他,然后一起回了家。
刚进门易烁就拉着周嘉礼去房间,神神秘秘地说:“你看你房间有什么不一样的。”周嘉礼昨天晚上是睡在客房的,易烁大方地把这间房归为了周嘉礼。
周嘉礼一眼便看见了床头柜上台灯:“多了盏台灯?”
易烁点点头,故作不经意道:“我看你诊室的灯太暗了,晚上看电脑伤眼睛,这盏台灯是我从储藏室找到的,你拿去用吧。”
周嘉礼把台灯拿起来看,台灯连接底座的那根线上还挂着标签,也没有任何落灰的迹象,怎么看都是新买的,但他也懒得拆穿,哭笑不得地说:“怎么贴了小兔子贴纸?”
“我属兔啊,”易烁眨着眼睛,手指尖点了点底座上面的兔子耳朵。
周嘉礼明白了,这是要让他睹物思人,笑说:“好,那我下周一就拿到医院去。”
这盏台灯是易烁下午自己去商场里面挑的,价格也不贵,主要是赠送的贴纸吸引了易烁的注意力。他确实是想周嘉礼每天看着自己,所以买了这盏带有跟自己属相相同贴纸的台灯,实在是有点狡猾。偏偏周嘉礼很喜欢,吃完饭就进到房间装了电池,看着灯光一档一档越来越亮。
客卧的灯是关了的,周嘉礼蹲在地上,易烁坐在床边,等到台灯忽然没了光亮,易烁下意识地握住了周嘉礼的胳膊。
周嘉礼在黑夜中笑出声来,又点了下开关,台灯又亮了起来:“怎么还给你吓着了,怕黑啊?”
易烁本来是不怕的,刚刚就是在黑暗的瞬间心慌起来,所以想要摸到点什么才能确定周嘉礼就在自己身边。但他看着周嘉礼笑意盈盈的脸,干脆装作很委屈的样子点了点头。
周嘉礼惊讶起来:“真怕啊?”
“嗯。”
周嘉礼放下台灯,摸摸易烁的脑袋,安抚道:“别怕别怕,我在呢。”
易烁伸出双手抱着周嘉礼的腰,耳朵贴在肚子上问:“那你会离开我吗?”这并不是装的,是易烁真的害怕周嘉礼会离开,他对周嘉礼有莫名其妙的依赖感。
周嘉礼拍拍他的背:“放心吧,不会。”
“那你怕我离开你吗?”
“你会吗?”周嘉礼反问。
易烁说:“不会。你那么好,谁把你弄丢谁就是笨蛋。”
“那对咯,”周嘉礼笑笑,“我的易烁很聪明!”
易烁脑袋微微抬起,从下往上看着周嘉礼:“你的易烁?”
“不是我的吗?”周嘉礼弯下腰,在易烁额头上吻了吻。
易烁感觉有电流蹿过,浑身酥酥麻麻的,连带着血管里的血液都滚动得厉害,他盯着周嘉礼的眸子里多了某样东西。
周嘉礼又亲了亲他的嘴角。
情侣间最正常的动作在易烁看来有致命的诱惑力,他忽然站起身抱着周嘉礼转了个方向,两人倒在了客房不算大的床上。
气氛旖旎,昏暗朦胧。
周嘉礼的气息开始变得不稳,用鼻尖蹭了蹭易烁的鼻子,喊道:“易烁!”
那盏台灯成为了房间里唯一的光亮,不均匀地照在他们的脸上,都有半张脸都隐匿在暗处。
易烁看着周嘉礼下眼睑的睫毛,根根分明又很浓密,喉咙不自觉滚了下。
“易烁。”周嘉礼又喊了声。
“嗯?”
“还没洗澡。”
这种氛围下“洗澡”两个字过于暧昧了,易烁感觉自己有了变化,却还强忍着说:“我没别的想法。”
周嘉礼气笑了,简直不知道他在嘴硬什么,用力把他推开后坐了起来:“那你对着别人硬了也这样说?”
“我没有!”易烁登时慌了,激动地说:“没对别人有过。”
周嘉礼站起来踢了踢他的小腿:“那你不承认什么?好了,我先去洗澡。”
公寓内的隔音效果太好了,只要不去洗漱区是听不到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易烁打开灯沉吟起来,在心里纠结节奏要不要这么快?
然而**这个东西根本由不得谁去支配,当看到周嘉礼穿着自己的睡衣出现在客房门口时,易烁就只剩下想吻上去的冲动。
他快速地冲完澡,回到客房牵起周嘉礼的手往主卧走,还很不要脸地解释了句:“这边床大。”
两人滚在大床上,额头挨着额头,嘴唇碰着嘴唇。吻到情动之时周嘉礼倏然推开了易烁的脸,后知后觉才想起没有东西。
易烁拉开床头的柜子,摸出了蓝色盒子暴力撕开了个口子,里面独立的小包装散落了出来:“下午买了。”
周嘉礼觉得自己上了贼船,边笑边喘:“早就想好了是吧?”
“没,只是想准备好。”
在周嘉礼亲他之前他确实没有任何想法,买这个东西也是因为下午打了个越洋电话和秦衍聊起来了,他把自己喜欢男人这件事跟秦衍坦白了。
秦衍听完就直接挂断了,易烁的心情当下就沉入了湖底,以为秦衍并不能接受这件事。
喜欢同性这种事确实没那么好接受,甚至在遇到周嘉礼之前他都不确定自己的性取向是什么,同学们讨论学校里面那位女孩漂亮可爱,他都从来不参与,因为他觉得各有各的美,但总少了点吸引力。
就在易烁感叹自己大概会失去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时,秦衍的电话打了过来。
秦衍跟他说:“喜欢就喜欢呗,这有啥的?在国外这种事太常见了,你甚至都能看到两个男人在街上接吻。”
“你不介意?”易烁问。
秦衍表示自己完全不介意。
易烁又问:“那你刚刚挂我电话?”
“教授离开了又回来了,我条件反射。”
“......”
秦衍还有课,抱着书本准备换教室:“你怎么知道你喜欢男人,谈恋爱了?”
易烁本可以直说的,但他却犹豫了,说不清楚是为什么犹豫,总觉得还是等到秦衍留学回来当面介绍周嘉礼这样更为重视:“没,就......开悟了吧!”
“咋开悟的,看小电影啊?”秦衍左右看了看,确认走廊上的同学离自己比较远,才压低声音说:“男人可不同,要是没固定伴侣得做好措施,否则容易感染病毒。”
易烁在去商场的时候都还在琢磨这句话,生物课上老师又不是没讲过,在这方面确实要注意,所以他买完台灯又去了药店。
“你会不会?”周嘉礼看向易烁的眼里浮现出担忧。
易烁在他嘴唇上亲了下,特别不好意思地说:“下午上网学了。”
“看什么学的,小电影?”
“都有。”
周嘉礼啧了声:“那你还说没对别人硬过?”
易烁把头埋进周嘉礼的颈窝处,咕哝道:“那不算。”
这天晚上周嘉礼到底是没逃过易烁的魔爪,学归学了,可实践操作压根不是这么回事,还得周嘉礼细心地指导他。
周嘉礼咬着左手大拇指连接腕骨的那块软肉,不想发出声音来。
易烁明白他担心什么,在他耳边说:“放心,公寓的隔音效果很好!”
后来周嘉礼想收着声音都没办法,易烁太没章法了,就注定这次体验会很不舒服。
完事之后去洗了澡,周嘉礼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疼,脖子上腰上都被掐紫了:“不行了,今天晚上就这样,你还想要我就用手帮你。”
易烁从背后抱着周嘉礼,亲亲他的耳垂说:“不要了,让你受委屈了。”
“委屈倒算不上,就是疼。”折腾了这么久周嘉礼也困了,打了个哈欠说:“睡觉了。”
“晚安,周嘉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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