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争吵

易烁在那之后确实没有提过这件事,甚至当着室友的面都不曾问过“你们的感情有那么深厚吗”,周嘉礼说得没错,别人的感情轮不到外人去批判什么。

周嘉礼的观点总是很合理,易烁很喜欢,就连去见周嘉礼的次数都变得更多了,那场看海之旅的计划也让人期待已久。

易烁在没课的时候做了攻略、看了路线,从锦城直飞到潮汕的航班很多,大多数航班都要去新机场登机,落地之后还得坐高铁去汕头,最后还得坐车才能到海滩。

易烁给周嘉礼发了消息,问他觉不觉得折腾,如果折腾的话可以换个地方看海,但周嘉礼很久都没回。

桂花香和腊梅香早就不存在了,但柏油路两边仍然草木萧疏,半点都看不到万物复苏的样子。今年的春天来得晚,哪怕现在三月底了都还不能脱掉羽绒服,易烁裹紧外套站在口腔医院左侧那颗树下,脸上的笑意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冷漠。

前面的树下是周嘉礼和蒋文,两棵树间隔有点远,易烁听不清他们在谈论什么,但周嘉礼远没有蒋文不请自来的那天的烦躁,甚至带着浅浅的笑意。

风从耳畔吹过,让脑子都清醒了不少,易烁想起半个小时前周嘉礼发来的消息:【蒋文来找我了!】

周嘉礼说过不会和蒋文私下联系就说到做到,给易烁发消息也是不想让他多心,如果为了避免麻烦他可以选择隐瞒,但医院人多口杂难保不会有人说漏嘴,要是还因为蒋文发生矛盾,那确实是得不偿失。

周嘉礼点点头,温声说:“出国了就好好读书,以你的能力,你可以成为最优秀的口腔医生!”

蒋文深吸了口气,再次鼓足勇气问:“嘉礼哥,我们之间真的不可能了吗?”

蒋文这次突然到访是因为和华西口腔医院交换学习,学习过后他就要出国深造,所以才想要抓住最后的机会再见见周嘉礼,如果能和好那再好不过了。

“蒋文,向前看吧!世界很大,你不必拘于一方天地!”

蒋文苦笑起来:“可是这方天地让我放不下。”

周嘉礼说:“该放下了。”

四年的种种如同过往云烟,轻轻一吹就散了,可也有人记得云烟最初朦胧的样子。

狠心的话周嘉礼永远说不出口,他只能试图劝说蒋文不要执着过去,否则永远都不会开心的。

也许放下真的很难让人接受,但他们总要学会体面离别。

蒋文的眼里蓄着泪,他仰起头来不让泪珠落下,这大概是和周嘉礼的最后一面了,他不想让周嘉礼觉得他永远都长不大:“我明白了,我会好好读书,也不会辜负你和老师的期待。那我们......还能不能做朋友?”

“当然可以,我们本来也没有深仇大恨!”

无论是周嘉礼还是蒋文,他们心里都明白这个所谓的“朋友”其实就相当于陌生人,他们不会聊天、不会见面,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对对方嘘寒问暖,这只不过是蒋文想要为四年时光找个不愿意结束的烂借口。

“谢谢你,嘉礼哥!”蒋文抬手抹了把眼角,然后带着久违的、热烈的笑容拥抱了下周嘉礼。

这个举动令周嘉礼都没反应过来,所以没能第一时间拒绝,片刻后他轻轻地推开蒋文。

蒋文破涕而笑:“朋友之间还不能拥抱了?”

周嘉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易烁从侧面快速冲过来,拽住蒋文的领子吼道:“谁他妈让你碰他的?”

蒋文被易烁推倒在地上,他双眸里充斥着愤怒,拳头毫无章法地砸在蒋文的脸上,蒋文只能抬起胳膊死死地护住自己的头。

“易烁!”周嘉礼大喊了声,用力拽住他的胳膊不让他继续动。

易烁回头看着周嘉礼,眼神从愤怒变得冷淡。蒋文趁着他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猛地把他推开,狼狈地往后缩。

易烁很不喜欢蒋文,无论是作为周嘉礼的前男友还是陌生人,他对蒋文都有说不出来的敌意,早在第一次见到蒋文的时候,他就自动把蒋文划分到和吴琨景一类。

“你干什么?”周嘉礼对于易烁的突然出现有点怔愣,也不明白他闹得那出,温柔的神情不复存在,“我跟你说过几次了不要冲动,不要打架,你为什么就是记不住?”

“他他妈都抱你了,你要让我怎么办?”

“这也不是你打人的理由。”周嘉礼怒不可遏,“你有任何的不满可以跟我说,我会好好跟你解释。”

易烁甩开周嘉礼的手,讥讽道:“解释什么?解释你为什么要见前男友?怎么了,你们两个想要旧情复燃?”

周嘉礼堵在胸腔的那口气顺不下去,呼吸都沉重起来,表情更是令人畏惧:“你不要发疯!”

“我发疯?”易烁冷笑起来,看看周嘉礼又看看蒋文,眉宇间尽是阴霾,又重复:“我发疯?”

周嘉礼没说话了。

易烁骂了句“操”,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明明是来和对方商量去旅游的事,但因为不相干的人而说出的几句龃龉就闹得不可开交,易烁只觉得讽刺。

周嘉礼站在原地烦闷地抓了把头发,想要追上去但余光瞥见了浑身是伤的蒋文。他闭上眼睛吐出几口浊气,又重新换上之前柔和的神情,去把蒋文扶了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蒋文都是皮外伤,医生开了点药他们就从医院出来了,整个期间周嘉礼都很沉默,与往日柔和的形象非常不符合,蒋文好几次想说些什么但又止住了。

走下医院的台阶,蒋文晃了晃塑料袋中的药,终于勉强扬起笑说:“嘉礼哥你去找他吧,跟他好好解释清楚。这事是我不对,我也跟你道个歉。”

“那你回去记得擦药,我就先走了。”

蒋文点了点头,看着周嘉礼匆匆远去、没有回头的背影,在那瞬间觉得确实该放下了。人果然不会困在回忆里,他不会,周嘉礼也不会。

周嘉礼没有去找易烁,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易烁交流,也不明白易烁为什么非要这么冲动。上次跟刘永打架姑且还能归咎于刘永确实欠揍,但蒋文两次都无辜被打,就算周嘉礼再喜欢易烁也觉得有点无理取闹了,明明前段时间易烁还答应过他不会再打架了。

直到下班周嘉礼都没有主动联系易烁,易烁也没有给他发过消息、打过电话,周嘉礼坐在车里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联系人,只要轻轻一点电话就会拨打出去,但他最后却关掉了屏幕。

有些事情不是那么容易解决,彼此都需要时间去冷静和思考,但周嘉礼怕易烁会胡乱想很多,前有得知父母不爱自己,后有男朋友维护别人,无论是谁应该都不会表现得很淡定,于是周嘉礼在洗完澡给易烁打了电话。

易烁没接这个电话,他犹豫了下,也没像之前那样再打第二个,因为他确实不太能理解易烁的所作所为。

当天晚上谁都没有睡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心烦得很,周嘉礼干脆在半夜爬起来看关于口腔方面的书籍,易烁则是坐在窗边抽烟。

阳台的窗户开着,风从很远的山岗飘进公寓里,卷走了浓重的烟味。易烁也不觉得冷,抽完这根烟就盘腿坐着发呆,看窗外灯亮灯灭、人散人聚。

七点钟左右他下意识站起来去洗漱,又拿着车钥匙准备出门去给周嘉礼买豆浆。等到关门声响起,他才回过神来周嘉礼不在文德公馆,他们昨天还吵过架。

易烁扶着昏沉沉的脑袋啧了声,转身解了门锁回到客厅,把外套随意搭在沙发上就进了主卧睡觉。

这一觉到底没睡严实,半梦半醒很不舒服,下午两点多彻底清醒过来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拿起手机点开和周嘉礼的聊天页面想发点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聊天页面还停留在昨天周嘉礼说蒋文来了,这几个字确实刺眼,易烁看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把屏幕关掉。

这几天天气不算好,总是阴沉沉的像要下雨,就连风也比平常要强烈。周嘉礼把窗户关小了点,又回到沙发边继续看书,遇到重点还会用记号笔标注。

天色越来越黑,在傍晚的时候下起了小雨,冲刷了空气中漂浮着的尘埃。周嘉礼把窗户彻底关上,抱着手臂安静听小雨砸在玻璃窗上劈里啪啦的声音。

整天都没有和易烁联系过,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周嘉礼觉得因为蒋文而冷战实在是没必要,于是给易烁发了消息:【聊聊?】

易烁装作没看见,他不是不想聊,而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昨天说周嘉礼想和蒋文旧情复燃,这话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该死,怎么能这么说呢?怎么能口不择言去伤害喜欢的人呢?

他想道歉,可蒋文拥抱周嘉礼的画面历历在目,就算他们之间没什么,易烁也感觉浑身不舒服。

所有人都不该奢望缺爱的小孩能宽容大度,周嘉礼也不应该,这是易烁在周嘉礼来到文德公馆前最后的想法。

周嘉礼很有分寸地按了门铃,易烁给他开了门。两人相顾无言,在门口站了好半天,最后还是易烁看见周嘉礼的外套上有水滴,没忍住问道:“淋雨了?”

周嘉礼点点头。

“把车停小区外面了?”易烁侧了侧身子,让周嘉礼进屋,“你应该给我打个电话的......”

“为什么不回消息?”周嘉礼打断他的话。

周嘉礼并不是只发了“聊聊”两个字,过了几分钟又问易烁在家吗、有没有吃饭这些关心人的话,可是易烁没有回应,他就只能来找易烁了。

易烁撇开头,望向被雨水模糊的那片玻璃:“我不知道回什么。”

“所以就要跟我这么冷着?”

“没。”

周嘉礼连外套都没脱下来,站在吧台旁边咄咄逼人:“那你是什么意思?微信不回,电话不接,幸好我还知道你住在那里,否则你是不是还打算躲着我?”

易烁没有说话,他知道周嘉礼很生气。

“我不喜欢用这种方式来处理感情问题,根本没有任何结果,即使是想明白了、和好了,之后也还是会有根刺在心里。”周嘉礼说:“昨天我就说过了,你有任何不满就告诉我,我解释给你听,可你偏不,那你要让我怎么办?”

“我不要你怎么办,我只是想冷静冷静。”

“27个小时了还没冷静够吗?”周嘉礼的声音越来越冷。

易烁不擅长把自己的内心刨析给别人看,在这种情况下他能做的只有冷静,冷静过后坦然接受,就像他早就明白了易业民和余莉不爱他。哪怕在前不久得知他珍藏多年的白玉坠子是易业民随手买的,他也仍然能够接受。

爱不爱的真的没那么重要,他只是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

“我真的不明白你在闹什么?”周嘉礼的脸色很不好,不知道是因为淋了雨,还是因为气到极致,脸色看起来有点发白,“蒋文申请了国外的学校读博,这次交换学习结束后就要回去国外读书了,他只是来跟我告别的。”

“告别需要拥抱吗?”易烁不太想提到蒋文这个人,一旦提起来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告别不是动嘴说说就行了吗?”

“我并不知道他会这样做,我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就推开他了。”

“那你为什么要去见他?”

周嘉礼舔了下干涩的嘴唇,语气里充满着疲惫:“我事先跟你打过招呼了,而且我跟你说过我们之间不可能做到完全不来往。”

易烁嘲讽地弯弯唇:“跟前男友当朋友,真有意思。”

“你什么意思?”

易烁极尽嘲讽:“字面意思。我不懂有什么好当朋友的,难道你没朋友吗?你没朋友也没男朋友吗?”

周嘉礼尽可能控制快要吵起来的场面:“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带刺?我是来跟你解释的,我不希望这件事横在我们之间。”

“我也不想在意,可我他妈做不到,我看到别的男人抱了我男朋友我就是生气,我就是小心眼。我没你那么体面,做不到什么都不计较,如果今天蒋文还敢出现在我面前,我依然会揍他。”

“你计较,你生气,你吃醋我都可以理解,但是易烁我们能不能讲点道理?”周嘉礼不接受这样的坏情绪,“就算无理取闹也得有个限度,你非要这么不依不饶我不知道该跟你说什么。”

“我不依不饶?”易烁嗤笑连连,“蒋文就不不依不饶是吧?分手这么久了他还惦记着你,想来确实很喜欢你,要不然......”

“易烁!”周嘉礼大吼着打断他的话,浅棕色的瞳孔里尽是不可置信以及悲楚,“有些话再说出来就回不去了,你自己掂量掂量到底能不能说。”

易烁低垂下眼睫毛,胸腔里的气都变得沉重不堪,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拽紧,掐出的指甲印让他保持清醒,以防继续说出伤人的话。

周嘉礼有点累,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得更严重,他长舒口气,努力平复好自己的心态:“我们不适合再交流下去了,你自己好好冷静冷静吧,我先走了!”

空荡的客厅又安静下来,仿佛所有的争吵的画面都是易烁的想象,可当他再次抬起头来看向玻璃上的雨水,才明白刚刚的一切都是真的。

周嘉礼说他们不适合再继续交流了,在他看来这话的另外层意思就是“我们不合适”。他在窗边站了很久,不知道脑子里面在想什么,总之乱得很。

雨变得越来越大,也不知道周嘉礼平安到家了没有?

易烁舔舔自己的嘴唇都能被毒死(扶额苦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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