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业民刚开完会回到办公室里,拧开黑色保温杯喝着热茶,这时门口传来开门声和脚步声,还以为是助理,于是厉声呵斥:“怎么不敲门?”
“是我。”易烁走进来站在办公桌对面,手上拿着棕色文件袋。
易业民这才抬起头,把保温杯的盖子盖上,没什么好脾气地问:“你怎么来了?过年连家都不回,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易烁把文件夹放到办公桌上:“我今天来不是跟你吵架的,这是新区‘79号’地皮的中标签订合同,你要是觉得没问题我就签字,然后给我批预算。”
新区的地皮是相当抢手,易业民也曾有过去竞标的想法,但这次没有选择竞标是因为这几年房地产确实不太好做。近几年国内经济呈现下滑趋势,但房价却上涨得厉害,就导致很多住宅销售不出去,商铺租赁不出去,所以他担心竞标下来这块地不能回本。
易业民确实老了,没有曾经的远见和胆识,现在追求的是稳扎稳打,但易烁确实给了他惊喜。他仔细看着文件,神情总算带着点笑:“怎么想着去竞标这块地?”
“为我的公司做打算。”
听到这话,易业民那点顿时笑没了,连文件都扔在了桌上:“你的公司需要修建写字楼?你以为是咱们家这种几十年的老企业?”
易烁如实说:“近几年科技是国内流行的趋势,我之后不光要做无人机还要搞科技研发,我总不可能一直去租层楼作为我公司总部吧?”
“你太贪心了,”易业民眉心蹙起,“想当年我开始创业的时候甚至都只能租房子来办公。”
易烁不否认自己确实贪心,但如果这点想法都没有那他也会止步不前,没有那个资本家是不想垄断市场的:“你也知道新区在发展,政府也准备搬去新区,未来还会和周边城市通轨道。现在新区其他写字楼的租金是每月120-180元/平方米,在通了轨道后租金是一定会上涨的,所以这块地无论是我自己用还是商用都不亏。”
即使易烁所说的话不无道理,但易业民的第一反应还是打压:“你未免想得太多了,有时候领导的决策说变就变,你怎么能确定这块地会给你带来收益?”
易烁当然知道易业民不会轻易相信他的三言两语,要真是什么调查都不做,那谁都能开公司了。他沉默着点开手机上的最新新闻,放到易业民前面给他看:“前天官方发布了公告,新区靠近政府五百米的距离会在九月份开始修建地铁站,北边的高铁站预计后年动工。‘79号’地皮恰好和新政府隔了半条街,轨道交通带动周边的经济利益你不会不清楚,你可以拿新区和现在的金融城相比,我相信这桩生意只赚不亏。”
易业民听完沉默起来,若是真能在“79号”地修建甲级写字楼,今后通了轨道确实会令这个地方的房价飞升。而且最重要的是锦城的发展方向就是新区这边,那么政府势必会投入大量资金,那么就算修好了写字楼也不用担心今后租不出去,这确实是稳赚不亏的生意。
“你想拿公司的钱去盖你的楼,那你也应该明白这块地只能属于公司,而你和你的公司也属于建业。”
“我确实拿不出来那么多钱来盖楼,但我和我的公司也不会属于建业。”易烁是不可能让自己的公司和建业有任何瓜葛,按照易业民想让自己回到建业的想法,这家公司之后只会沦为弃子,“你走你的私人账户。”
易业民面色瞬间黑沉起来,喝道:“你什么意思?”
“就这个意思,我的公司和你无关,也和建业无关。”
“你求人办事就这个态度?”易业民气得胸腔闷,但浑浊的眼睛仍然锐利。
易烁扬扬眉,说:“认真来说我没有求过人,我也不觉得这是在求人,我只是给你指了条赚钱的路子。你也说了建业迟早要让我继承,那么这块地归我私人所有好像没有任何问题。如果你不愿意,我也可以找秦衍借这笔钱,或者让他跟我合资......”
“我怎么生出你这个白眼狼?”易业民骂骂咧咧打断易烁的话,用力把中标书按在大掌下。他到底是不想错过所有的好处和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能让自己挣钱的事为什么要交给别人?
骂归骂,最后易业民还是同意了易烁所说,但只说先转入几千万,剩余的资金分期给。
易烁也没强硬要求他一次性给完,只要能给就不算什么大事。
“79号”地很快就开始动工了,易烁忙得飞起,又开始在工地、公司和家里来回跑。但与此同时他的控制欲似乎更强了,只要他上班就势必会带着周嘉礼一起,不上班的时候就会陪着周嘉礼在锦城附近的景点走走。
周嘉礼试过反抗,但易烁的控制欲来源于缺爱以及害怕,他不想再和易烁发生七年前那种无意义的争吵,想了想最后还是算了,随着他去。
周嘉礼的手臂恢复得很好,在二月中旬的时候去复查,医生把前臂吊带给他拆了下来,但是还不能提重物和活动太久,家里所有的家务活都是请了钟点工来收拾的,他每天除了吃吃喝喝就是刷题。
锦城的春秋往往眨眼就过了,随着气温逐渐升高,夏日悄然来临,在五月中旬的时候已经要穿短袖了,每天的温度甚至能爬到三十度。
周嘉礼每次去公司就会窝在办公室里看平板,中央空调开得很低,易烁怕他的抵抗力低会感冒,所以从家里带去了毛毯。
近段时间项目核心人员越来越齐全,有好几名女生被空调害得发烧了,易清曼不得不跟易烁反馈这件事,最后为了照顾所有人的身体,空调的温度保持在最舒适的环境下。
易烁和柯临决定这周末不加班,让大家回去好好休息,但易烁还得出趟差。
晚上洗过澡躺在床上,易烁从后面抱着周嘉礼,轻声说:“周六我出差,你跟我一起去吧。”
“这周吗?”周嘉礼微微转了过来,贴着易烁的额头:“我还打算跟钟楠说要回去上班了。”
周嘉礼这次车祸休养了将近有四个月时间,手臂倒是其次的,主要是心里创伤。清明节前后他又频繁失眠,易烁不得不带他重新去看了心理医生。这次检查出来是有点轻微焦虑,心理医生建议他用平常心对待任何事情,如果条件允许可以到处走走来释放压力。
周嘉礼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得焦虑症,明明最该焦虑的是他得知易烁出国那阵。
易烁亲了亲他的脸颊,说:“月底再去吧,出差回来我再带你去看看心理医生。”
周嘉礼也没跟他犟,点头答应了。
易烁要出差的城市就在锦城周边,是个二线城市,但这座城市只发展重工业。公司现在还没办法拥有生产链,所以那些零件和组装部分必须得找其他工厂合作,易烁这次去就是去谈生意的。
柯临在想法上面确实比他天马行空,能够很好的跟设备相结合,打造出属于他们很有特点的产品,所以就被易烁留在了公司。
易烁出门的时候周嘉礼还在酒店睡觉,说是让周嘉礼陪着,实际上是不放心让他留在锦城,谁知道周嘉礼会不会在出门的时候又遇到想来搭讪的人?
自从三亚回来易烁就对这方面特别在意,好几次周嘉礼嘶哑着声音都求他了,他也不肯放过周嘉礼,最后只能瘫软在床上动弹不得。
周嘉礼这两天几乎没出门,一日三餐都是酒店工作人员送到房间来的,只有在周天要回锦城前,易烁和周嘉礼出门了。
重工业城市实在是没什么景点可看,但易烁也不想让周嘉礼白来,所以花了整个下午带他到处逛逛,去吃当地特有的小吃。
晚上回锦城是柯临来接的,他刚加完班,整个人尽显疲态:“怎么样了?”
易烁坐在副驾驶,回答:“很顺利,但定金要先付两成。”
“也能理解,现在各行各业都不好做,他们是怕东西都生产出来了,我们这个公司却没了。”柯临这会儿没再嬉笑,说话虽然仍然带着那股北京腔调,但语气里是十足的认真。
“我估计了下,一代产品在年前应该就能生产出来。”
柯临打了转向灯,看了看后视镜,说:“那还挺快。对了,我发给你的三家投资公司,你了解了吗?怎么样,要不要再拉拉投资?”
易烁说:“我看了其中有家叫‘明辰’的还不错,之前也投过科技公司,我准备去试试。”
“要我帮忙吗?”
“不用,按照我们之前分工就行。”
说到这儿柯临才笑了:“行,那就恭候易总佳音!”
车子停在了文德公馆外面,易烁边解安全带,边问:“吃饭没?”
“没呢,下了班就去高铁站接你们了。”
易烁“嗯”了声:“吃个饭?”
“吃完了能睡你家不?”
易烁:“......”
“我从你家开回我家那得多晚了?明早还得上班呢。”柯临笑嘻嘻地往后看,对周嘉礼说:“周医生,你说是吧?”
周嘉礼没应声,按理来说文德公馆是易烁的家,即使他们现在在谈恋爱,也确实不好做主。
易烁松开安全带往后看,问道:“你介意吗?”
周嘉礼摇摇头。
易烁又看着柯临,淡淡道:“掉头,去车库。”
文德公馆附近有许多好吃的餐厅,这里毕竟是金融城中心,繁华和奢靡在这片区域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们从车库步行了几分钟,去到了24小时营业的日料店,易烁给侍应生打了招呼,其中一份务必要以熟食为主。
柯临在国外的时候经常跟易烁吃饭,他这个人吃什么向来不挑,就连硬得咬不动的法棍都能吃下去,那么这份熟食自然是为周嘉礼准备的,他脱口就问:“周医生不爱吃生食?”
易烁抢先回答:“不爱。”
柯临笑着啧了声:“你还真是‘好男友’的典范。”
“这不是应该的吗?”易烁回答地很平淡。
柯临耸耸肩:“我怎么知道应不应该,我又没谈恋爱。”
周嘉礼惊讶地张了张嘴,柯临的长相是好看的,那双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多情,再加上他性格很好,不像是那种没有谈恋爱的。但他也没问,过多打探人家的私事只怕易烁又要吃醋。
吃饭的时候易烁和柯临又聊了会儿工作,他们现在最主要的就是拉投资和产品投入生产,拉不到投资光他们两个往里面砸钱那风险太大了,在国外的时候他们两个人亏了上千万。
易烁把挑好小刺的碳烤秋刀鱼放进周嘉礼面前的碟子里,跟柯临说:“现在投资了的两家公司我会和他们商讨看看能不能追加投资,其余的公司我也会去联系,这个你不用担心,你只要盯着产品就好。”
“没问题,等到月底的项目收尾,就可以投入生产了。”
这顿饭吃得还算快,易烁结了帐牵起周嘉礼的手走在了前面。
回到文德公馆已经九点过了,柯临洗完澡就去到了客卧休息。
易烁上床时周嘉礼还在刷题,听到动静就把手机关掉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翻了个身抱着易烁。
周嘉礼毫无准备被易烁压在身下,接了个不算温柔的吻,但仅仅只是吻。
周嘉礼望着易烁黑漆漆的眼眸,低声问:“怎么了?”
易烁在他腰上很轻地掐了下,不满道:“为什么同意柯临来我们家?”
周嘉礼觉得好笑:“他是你朋友啊。”
“那也不行。”
“那我拒绝?”
易烁抵着他的额头,鼻尖的气全都洒在他脸上:“对,你应该拒绝,或者说让他自己睡大马路上。”
“幼稚鬼,”周嘉礼把易烁推开,“朋友留宿家里还不高兴?”
“说真的没有谁留宿在我家过,你是第一个。”易烁说得很坦诚,“也不是不高兴,就是觉得打扰咱俩的私人时间了,要是没在他可以做好多事情。”
周嘉礼问他:“你想做什么?”
这话说得就有点暧昧了,易烁似笑非笑地盯着周嘉礼:“我想做的很正经,和你在外面花店买束花,回来养在花瓶里。”
“我问得也很正经。”周嘉礼狡辩道,但正不正经易烁又怎么会听不出来?那尾音里都带着钩子,撩人得很。
“好了,睡吧,明早去公司的时候还得顺路去给你买豆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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