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的父母,是什么样子的呢?”
在公交车上,萧晓捏着书包带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萧晓和安德都坐在公交车后面,经过一段时间的拥挤,过了刚刚那个站点,整个车里只剩下了几个人。
安德没有立刻回答,他透过公交车的玻璃窗看向外面,街道上熙熙攘攘都是人,热闹非凡。
所有行人都步履匆匆,生活看上去繁忙但平淡。
“普通家庭而已。”
安德用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淡淡地说道。
他的童年经历,不说也罢。
“可是老师为什么不怕怪物呢?”
萧晓睁大了眼睛,不依不饶。
安德沉吟了许久,还是告诉了萧晓他小时候的那些记忆。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被领养的。
领养他的,就是安柯博士,是他的养父。
养父领养他之后,还是沉迷研究,为了抚养他,于是养父找了一些朋友帮忙。
这些朋友们平日里都是人类的样子,可是当他们在家里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部分朋友就喜欢暴露本性。
安德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墨叔在他面前“唰”的一声,变成了一株黑色食人花。
事后,墨叔叔解释,他那是变魔术。
魔术?
好吧,好像厉害点的魔术师,的确能做到这一点。
再加上安柯博士本来就是搞科研的,动不动拿出神奇的实验仪器,似乎……大概,借助科学,那些“特效”也能实现?
后来长大了,安德隐约意识到了疑点。
现在,他想,类比出租屋发生的事情,墨叔应该是“怪物”。
没想到,他本以为这个世界平淡到无聊,结果“怪物”其实就隐藏在人类中间。
这些东西自然不能讲给萧晓听,安德模模糊糊地说了个大概,最后告诉萧晓:
“因为我是学生物的,讲科学。”
萧晓似懂非懂,他看向安德的眼神越发崇拜起来:
“好厉害,我以后也要学生物。”
安德欲言又止,他拍了拍萧晓的肩膀,语重心长:
“等过几年你再选专业吧,现在太早了。”
“为什么?”
“因为憧憬是距离理解最遥远的距离。”(注)
“?”
……
下了公交,又走了几百米,两人终于来到萧晓住的地方。
前面说过,萧晓家地址在本市的别墅区。
而实际上富人们也是分等级的,好位置属于最有钱的,其余边边角角属于不那么有钱的。
进入小区后,萧晓就在前面带路,两人越走越偏,几乎到了小区的最里边。
最里面的别墅没有前面的那些别墅繁华,还有好几栋里面根本就没住人,空着。
也不知道这种情况是房子没有卖出去,还是富人们嫌弃位置不好不想住。
这里的绿化也没有前面小区的好,另外,由于楼房位置没有选好,这里的阳光照不到,使得后面阴森森的,像是和前面是两个世界。
安德走在行道树下面,问:
“你们家一直住在这里吗?”
闻言,萧晓越发低下了头,弓起了背,他抓着书包带子,手指甲不自觉地抠着:
“不是的。我妈妈说,这里环境好,所以我们才搬到这里的。”
他顿了顿,抱怨道:
“为了换房子,爸爸一直都在工作,他都不回家了……我其实不想换房子的。”
可是小孩子的话怎么能动摇大人们的决定呢?
最后他们家还是搬到了这里。
但是他们的生活并没有发生质的改变。
他们依旧融不上富人的生活圈,他们的孩子依旧没有朋友。
这个话题后来成了萧晓一家的禁忌,如今萧晓格外信任安德,这才和安德谈了起来。
再怎么磨磨蹭蹭,萧晓还是绝望地发现,他离家越来越近。
他停下脚步,看向安德,眼神闪躲:
“安老师,要不,今天就算了吧。”
安德摇摇头。
他牵起萧晓的一只手,说:
“你的手有些凉。”
外面是大太阳,夏天在外走了那么久,萧晓的手依旧是冰凉的。
萧晓抿抿唇,他匆匆瞥了不远处的别墅一眼,把自己的手从安德的手里抽了回来。
而安德根据萧晓的视线,已经猜出他家是哪一栋别墅了。
其实也不难猜出来,因为附近只有一栋别墅亮着光。
“没事呢,老师在这里。”
安德扶住萧晓的肩膀,和他站在一起。
和最崇拜的老师站在一起,明显给了萧晓无比的勇气。
他的表情舒缓了些许,然后深吸一口气,拽着安德的衣角,走到了别墅门前。
“咚咚咚。”
萧晓敲了敲门,喊到:
“妈妈,我回来了。”
在萧晓敲门之后,别墅里面传来嘈杂的声音。
过了足足有五分钟,别墅的门才打开,门缝里露出一张憔悴的女人的脸。
屋子里冷气开得很足,门一打开,冷气如同浪潮一般扑过来。
女人穿着粉色的睡衣,头发乱糟糟的,眼下也有很明显的乌青。
最开始女人打开门看见萧晓时,她的眼神还是麻木无神的;
但当她注意安德的时候,眼神一下子警惕起来:
“你是谁?”
“我是萧晓的生物老师。”
在萧晓开口之前,安德率先做了自我介绍。
他看了一眼女人的背后,发现女人背后的别墅里,所有窗户都被厚厚的窗帘遮盖着。
客厅里面空无一人,电视机开着,放着最新的狗血言情剧。
这个家庭,初看上去再也正常不过了——
全职妈妈,上班的爸爸,不让人省心的哥哥,和自卑的弟弟。
安德收回自己的视线,尽量做出一个和蔼的表情,对女人微笑:
“是这样的,我想和您谈谈萧晓最近的情况。”
女人狐疑的视线在安德身上转悠,片刻后,她压低了声音,对着安德说:
“我们家萧晓很好,没什么情况,不需要和老师谈。”
她伸手去拉萧晓,同时急切地对安德说:
“快点走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安德一把按住萧晓的肩膀,抵消了女人的力道,继续淡定地问道:
“我为什么要走?”
“没什么好问的,赶紧走,赶紧离开。”
见安德如此固执,女人急了,她对着安德连连挥手,示意他离开。
“咚!”
别墅里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女人和萧晓同时被这声巨响吓了一跳,随后两人脸色都变得惨白。
“妈妈,你在和谁说话?”
别墅二楼传来萧达,也就是哥哥的声音。
少年的声音本该是清脆的,但是这个声音,细细听起来却是古怪异常。
他刚刚说的那句话,并不连贯,完全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不像是从嘴里说出来的感觉。
听到哥哥的声音,女人浑身颤抖了一下,她扶住门,用大部分身体遮住外面的景象,回头对着里面连声说道:
“啊,没什么事的,是你弟弟回来了。”
“弟弟……回来了呀。”
哥哥的声音本在远方,倏忽一下,从远飘到近处。
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变得很近,听上去像是一鼓一鼓的风箱,渗人得很。
女人僵住了,她强颜欢笑:
“我刚才是在跟弟弟讲话呢。”
她在尽力维持语音平稳,不想让里面的东西发现安德。
“是弟弟啊。”
哥哥发出刺耳的笑声,下一秒,站在门口的女人“唰”的一声飞到了另一边,
“我最恨你骗我。”
她被什么东西攻击了,是被撞飞的。
那玩意儿的力道太大,导致女人直接被摔到了墙上,随后她从墙上滑下来,躺到了一旁的地板上。
这一击太过迅猛,女人撞在墙上,她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躺在地上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女人被针扎一般的痛苦给刺醒,她努力了好几次都没有爬起来,最后她完全失去了挣扎的力气,直接倒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死了。
没了女人在门缝那里当门神,别墅的门缓缓打开,里面传来哥哥的声音:
“进来吧,安老师。”
刺耳的笑声随即响起,仿若在嘲笑安德的自不量力。
萧晓已经差不多被吓哭了,他眼眶里的泪水一直在打转,他捏着安德的衣角,祈求道:
“安老师,我们回去好不好?”
安德没有说话,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女人,神情渐渐冰冷起来。
他拍拍萧晓的肩膀,然后一只手推开了门。
在门被推开的一瞬间,一条血红色的肉舌朝着安德的脸射来。
千钧一发之际,安德一把攥住了这条肉舌。
肉舌顶端是一个囊肿,在安德猛地捏下去之后,那个囊肿张开了口,露出里面一排尖锐细碎的牙齿。
“萧达,出来和你妈妈道歉!”
安德用眼神示意萧晓去看倒在地上的女人。
萧晓愣了一下,连忙朝着那边跑去:
“妈妈!”
安德用手缠绕住那条肉舌,猛地往下一拽,只听得“嘭”的一声响,一个人影活生生从二楼楼梯口被拽到了一楼地面上,发出一声巨响。
哥哥打死都没想到有人竟然这么做。
墙壁掉下的渣滓碎了一地,和他一起零零碎碎的掉在地上。
他没想到安德的力气会那么大。
他明明是趴在墙上的,四肢生出的倒刺紧紧地勾住墙壁,按理来说,一个普通人根本拽不下他。
哥哥想不清楚里面的道理,索性不想了。
他趴在地上,抬起头,含糊不清,色厉内荏地威胁道:
“这里是我的领域,我可比之前厉害多了!”
安德扯了一下手里的肉舌,舌根疼的要死,疼痛立刻让哥哥面部扭曲成了一团。
他走上前去,对着哥哥的脸就踹了一脚。
“嘭”
安德的鞋跟正好踹中脸颊最中心,不偏不倚,位置少一分太少,多一分太多,那个位置带给怪物的疼痛,不亚于有人对着喉咙眼猛踹了一脚。
哥哥痛的眼泪都飙出来了,他一下子被激怒,立刻整个头部散成花型,想要一把把安德的腿给吞下去。
而安德更快。
在哥哥的头散开的那一瞬间,他猛地用跆拳道的姿势,从侧面横踢了过去。
巨大的力道让哥哥整个人飞了出去,而在飞出去的那一刻,安德攥紧手里的肉舌往下一摔。
“嘭”
两股方向完全相反的力道让哥哥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地和地板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安德用的力气很大,地板直接被哥哥的脸给撞碎,砸起的大理石飞溅。
一个普通人……
不对,他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普通人会有如此恐怖的力气吗?
哥哥趴在地上,它惊疑不定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因为口器受损,一时半会儿,哥哥脖子上的口器完全丧失了对身体的操纵能力,导致它的身体如同烂泥一样滩在地上,动弹不得。
见哥哥暂时失去行动能力,安德满意点点头,他从餐厅找到一把椅子,把哥哥按到椅子上,然后用手里的肉舌,把人捆了起来,最后绑了一个蝴蝶结。
整个过程中,上百斤的男孩儿在安德的手里,就像是一个娃娃一般,安德摆弄起来动作轻松干脆,一点都没迟滞感。
女人这时候已经清醒过来,她在萧晓的帮助下,从地上站起来,然后就看到了哥哥被绑着的样子。
女人的神情呆滞了几秒,随后她看向安德,问:
“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安德这个时候正拿出手机在和谁聊着什么,听到女人问话,安德才抬起头,有些犹豫地说道:
“教书育人?”
女人的脸扭曲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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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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