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的性格有点问题。
这是这么多年来,周围人对于安德的评价。
的确,养父安柯博士的那种抚养方式,能教养出一个正常的孩子就奇了怪了。
从小旁人,包括老师,对于安德的评价都是“冷漠”。
不懂人情世故,没有朋友,只凭着利害关系做选择,不像是人,倒像是一台机器人。
后来成年,被社会毒打了几次后,安德才恍然大悟,渐渐收起自己的冷漠性子,伪装成一个正常人。
至少,他的伪装还算成功,如今的安德,在其他人眼里,是一个内向害羞不善言辞的男人。
“你如果不想住院的话,也可以,记得按时上药就行。”
梅森站起来,他拍拍身上的残渣,颇为头疼地说道,
“今天你闹出的动静太大了,我们小队还要帮你掩饰一切。”
“太大?”
安德才想起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因为他的“家访”,他除了把一间别墅引’爆外,他还成功在一天之内让萧晓失去了母亲和哥哥。
虽说那个妈妈和哥哥早已经变成了怪物,并不是人类,但……
人一向都是感情动物。
“萧晓……他还好吧,我该怎么和他解释?”
安德问。
“不用解释。”
梅森看了安德一眼,他说,
“我会直接篡改他的记忆,让他以为他们家是天然气泄露导致爆‘炸,他的哥哥和妈妈葬生火海,而因为你要求去他家家访,导致他晚回家了一步,他正巧避开了爆’炸。”
这是最好的理由,让萧晓免去良心的谴责和愧疚,能解释安德的一切行为举止,并且还让安德成为了“英雄”。
每个人都获益了,这是最优解。
可是安德觉得……这种处理方式并不好。
感情在反对,可理智在支持。
什么时候,他竟然会考虑到这一层?
什么时候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
隐隐察觉到什么地方不对劲,安德冷哼了一声,随后便闭上了眼睛,等着背上的药水干。
“你刚才在说什么?”
梅森听到安德的哼声,好奇地问了一句。
安德依旧是闭着眼睛,说:
“没什么。”
梅森顶了顶自己的金丝眼镜,默默地打量着面前趴着的安德。
床是普通的床,空气中还散发着不合时宜的消毒水的味道。
安德趴在床上,毫无防备地露出后背,上半身一丝不‘挂。
从梅森的角度,他能看见,在朦胧的光线下,那身雪白肌肤裸‘露在外,让他恍惚间想起了初春的那一抹雪。
看上去柔软脆弱,实际上触摸上去冰冷刺骨。
而这具身体最令梅森感到兴奋的,并不是柔软的白皙皮肉,而是背部上血红色的,大片的伤口。
那间别墅爆发时的威力巨大,安德的后背有烧伤,还有擦伤,那些伤口露出内里的血肉,边缘处微微焦黑,破坏了整个光滑白皙的背部,白色和血色的交织,给人的视觉冲击比想象中大。
却,意外勾引出了人的施虐欲。
如此伤口,不论是上药前,还是上药时,都应该很疼,但是从安德进入医院至今,梅森从未听过安德喊过一声。
从安德紧绷的肌肉,再加上基本上没有血色的唇来看,梅森知道安德现在很疼。
安德的意志力比他想象中要坚强得多。
梅森若有所思,他想,不愧是安柯博士收养的孩子。
这样看来,安柯博士的孩子,也就是面前的安德,他的身上应该有什么秘密。
如果不是安柯博士极力反对吸收安德进入特殊管理局的话,或许今天梅森就会借口怪物的事情,让安德自己选择了。
可惜了……真的是可惜了……
梅森十分惋惜。
他惋惜有两方面,一方面他惋惜的是不能为特殊管理局吸收人才;
另一方面,他惋惜的是,如此有实力的美人,是安柯博士的养子,他不好下手。
惋惜着惋惜着,梅森的视线还是忍不住落在了安德的脊背上。
他的视线沿着曲线,渐渐向下。
梅森忍不住想起了他曾经的一位情人的细腰。
那位情人的腰的确很细。
但那细腰完全是瘦出来的,那位情人的身体同时也很单薄,抱起来有些硌手。
而面前的皮囊,上半身有一层薄薄的肌肉覆盖在骨架上,臀部挺翘,双腿笔直修长,对比之下腰部才显得尤为纤细。
啊……
这种身材抱起来的感觉,应该不错吧。
这双笔直的长腿,就是应该夹在腰两侧。
“你刚才说能篡改记忆?”
在梅森忍不住胡思乱想之际,安德的话突然把梅森的思绪拉回来。
安德睁开眼睛,黑色的瞳孔冷得像块冰:
“那么,你之前,是否篡改了我的记忆?”
旖旎的想法瞬间烟消云散,梅森端起精英白领的职业态度,他微笑地回道:
“当然没有。”
……
像是安德这种程度的伤口,按理来说,应该住院观察几天的。
可安德坚持要出院,理由是他没事。
医生劝阻了几次无果之后,难为情地看向了梅森,梅森摆摆手,示意随安德的意思。
“好吧,你记得明天来这里换药,我看看你的情况。”
医生苦口婆心地说道,
“年轻人不能仗着自己身体好就浪,小心伤口感染。”
安德胡乱地点头。
之前的衣服基本上算是毁了,他身上如今穿着的是一件宽松的T恤,肩膀处还能看见纱布,身上还有股难闻的药味。
之后,梅森把安德送回了住处,临走时,他嘱咐道:
“小心点,别接触水,要是不舒服的话,可以打我电话。”
安德乖巧点头。
而等梅森一走,安德就立刻奔向了浴室。
五分钟后,浴室里面水汽弥漫,安德站在花洒下面,将水温调至过高。
温度有些高的水冲上方冲刷下来,淋湿了安德的身体,白皙的皮肉没一会儿功夫就变红,黑色的药水染黑了流水,顺着安德的脊背留下,最后流向地面。
他微微仰着头,任由有些温度过高的水流击打着他的脸,只有这样,他才觉得自己的身体被冲刷干净,那些无孔不入的孢子才真正地被冲走。
孢子的危害比安德想象中要厉害得多。
如果不是他的体质异于常人的话,如今的确应该是在医院里面躺着。
过了一会儿后,水流浸湿安德身上的纱布,渐渐地渗入背部的伤口,阵阵刺痛提醒着安德,他的身体还没有复原。
犹豫了几秒后,安德忽视了那些疼痛,他若无其事地拿起墙角的洗发水,挤了一点在手心里,然后往头上抹。
按照常规程序洗完头之后,安德将自己的头放在水下冲洗。
白色泡沫被水冲下,覆盖在后背上,引得伤口的疼痛越发剧烈起来,但与此同时,伤口处升腾出一股奇怪的痒意,让人恨不得直接去挠一挠背后的纱布。
等泡沫完全冲干净后,安德仰头,将湿了的头发往后捋。
睁开眼睛后,安德转了一个身,在哗哗的水流声中,他站好身体,然后反手摸上了后背的纱布。
背上伤口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和纱布黏在了一起。
手指抓住纱布的一角,安德咬咬牙,开始往上撕。
顿时,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疼得安德的双眼泛红,手指指尖泛白,他被迫停下了动作,发出一声疼极了的喘’息。
过了几秒,等疼痛远去之后,安德咬了咬唇,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继续用力向上撕。
这一次的疼痛依旧,但是安德知道,长痛不如短痛,于是他咬紧牙关,手下不停,一口气将那块纱布给撕了下来。
“啊!”
一声痛呼之后,安德成功撕下了一块纱布。
他把那块纱布拿到手心里面仔细观察,纱布上有一层黑色的血痂,水流冲刷在纱布上,血色混合着水流从他的指缝间滴落。
安德深深地喘了一口气。
他的身体痊愈速度远超常人,所以他无惧孢子,也无惧被火焰冲击的力度。
但,他惧怕普通的治疗方法。
因为普通的治疗方法对他根本没用。
如今,因为他的伤口太过快速的愈合,反倒和纱布黏在了一起,如果不尽快把纱布从伤口处撕下来的话,怕不是会长在肉里。
安德不想暴露自己的异常,也不想面对梅森的质问,他吸了一口气,反手把手指放在了后背上的另一块纱布上。
一块纱布已经撕下来了。
那里的伤口因为撕裂再度出血,过热的流水击打在伤口上,让伤口里面的皮肉有些泛白。
“唔……”
撕扯纱布带来的疼痛比第一次要剧烈,安德这一次被迫停了下来,他咬着唇,泪水渐渐朦胧了视线。
要是……这时候有谁能帮帮他就好了。
安德想。
“亲爱的,需要帮忙吗?”
门外传来一个磁性的男声。
安德的瞳孔缩小又放大,他僵持着那个动作,嘴唇线条紧绷,脸颊两侧的肉轻轻颤动。
浴室里面明明温度不低,可是安德却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黑影越来越近,在安德的注视下,那个黑影掀开浴帘,一只手伸了进来。
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在浴室昏黄色的灯光下,整只手透着美玉一般莹润的光泽,但那完全不会让人误认主人的性别。
那是一只男人的手。
安德死死地盯着那只手的功夫,浴帘被掀开,雾气弥漫中,一脸容貌艳丽的脸出现,红色漂亮的唇线勾起,在安德记忆里面无数次出现的嗓音终于再度响起:
“亲爱的,想我了吗?”
“……”
水流声依旧,打在瓷砖上哗哗作响。
那人伸出手,黑色的眼眸依旧如同初见般深情而魅惑,倒映出安德惊讶的表情。
他笑了一下,桃花眼水光潋滟,下一秒,他伸手将安德抱进怀里,两只手按在安德的后背上,眉宇间流露出一丝怜悯和心疼:
“傻瓜,我可以帮你的。”
“你……不是……”
安德被迫靠在那人的怀里,牙齿轻轻碰撞,咯咯作响。
花洒喷下的水流打湿了那人的衣物,安德能感受清晰地透过湿衣服,感受到对方的体温,还有那股萦绕在鼻尖的冷香。
“只要亲爱的记得我,我永远都不会死。”
那人亲了亲安德的耳垂,在他耳边低语。
白色雾气弥漫,水蒸气模糊了两人的面容。
黑色触丝忽然出现,在安德的后背上蔓延,交织,形成了一副诡异的图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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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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