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一月，程翘言正式踏入艺考征程。

临走前，他本想聚集所有朋友给他助助威。艺考老师提醒他：“切忌半场开香槟，赢了再荣归故里。”

行吧，那就等他风光回归再庆祝吧。

程翘言出发前最后一天，在学校待到很晚，才把抽屉里的东西清空。

他指着桌子，对乔楚说：“上面的这些我就不动了，你有需要的就直接用。”

时全毅转过身问：“你这是不准备回来了？”

“回来了也就参加个期末考试，况且，我得带一些书走，艺考也不能荒废了学习不是。”

乔楚和时全毅很有义气地帮程翘言把东西搬到学校门口。

时全毅伤感地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千里？”程翘言白了他一眼，“从教室走到这里千米都没有！”

“我们宿舍有门禁的，你还想让我们送到哪儿。”

“那，每人送我一句祝福的话吧。”

时全毅先开口：“祝你考试全通过。”

乔楚一句都没怎么说话，分不清他是累了，还是因为分离而难过。他抬了抬眼，说：“祝你得偿所愿。”

程翘言伸出右手，“得偿所愿。”

看着两个人握手，时全毅醋气冲天：“你们当我透明的？我没祝福你吗？”

“你还是学点习吧，说话都没人家有文化。”

“那我还能怎么说，祝你考试都不过。”

“快呸。”乔楚和程翘言同时制止他！

时全毅也意识到自己嘴瓢，赶紧狠狠拍了几下嘴巴。“呸呸呸，全是胡说。”

眼看马上宿舍门禁时间到，程翘言先潇洒说了再见。“等我凯旋。”

自那天起，没有了同桌的乔楚，一人占两个桌子，把自己不常用的书全都塞进程翘言抽屉里，令多少课桌堆积如山的同学羡慕不已。

乔楚心里一直都怪怪的。

怎么说呢，程翘言不在的日子，全世界都挺安静的。乔楚仿佛又要回到沉默寡言的状态。

但是，自己怎么反而有点想念有人在耳边吵闹的日子呢？

清除杂念，还是先好好学习吧。

经过高三近半学期的努力，乔楚的学习有明显的提升，月考又一次考到班级第十名。

按照数学老师的说法就是：“乔楚，你可以选择更高一档次的学校啦。”

更高档次的学校，在哪儿呢？

乔楚只是一味埋头苦学，从未认真思考过自己的未来。爱好，无，兴趣，无，特长，无。

就连喜欢的城市也无。

想逃离，却连去哪儿都不知道。

乔楚从数学老师办公室回来，坐在位置上，戳了戳时全毅，问他：“程翘言去哪儿艺考了你知道吗？”

“北京吧，艺术院校不都在首都呢吗。”

北京啊，乔楚抽取脑袋里所有关于北京的记忆，这个城市，可以去吗？还有，自己的分数，去得成吗？

唐格也转过来，问：“你也想去北京啊？”

乔楚摇摇头，带着疑问说：“我的分数不太行吧？”

唐格：“北京又不是只有清华北大。”

说得对，可是想要把选择学校的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分数还需要再狠狠提高。

事已至此，还是学习吧。

乔楚从程翘言抽屉里抽了张卷子，继续写。他的目标是，在高考前，班级名次达到第五名。

唐格那里有每次考试的班级排名表，乔楚借过来研究。前十名里每一个都稳稳的，看似坚不可摧不可打破。

乔楚二十名的时候也曾觉得自己比不过前二十个人，比他们笨。但他只花了短短半年就来到前十。

这不是偶然，是努力之后的必然。

努力才有必然。

乔楚晃了晃脑袋，甩出一切胡思乱想。还是努力吧，努力最有用。

唐格在补习班里拿到的一些总结，一些经典题目，她都会给乔楚一份，一起解题。

或许和成绩更好的同学一起，题目会解得更快。但唐格喜欢和乔楚在一起的时的氛围，不会让她有压力。

时全毅左看右看也觉得唐格的心歪得不行，他问：“组长，我难道不是你的组员吗？你怎么不管我？”

“你哪怕向我传达一点点你想要学习的信号呢，”唐格指着时全毅桌子上一张比一张更加崭新的卷子，“你先把这些写完吧！”

“写就写。”

时全毅身边的组长和组员都在学习，能陪他玩的那个也不在。真没什么事可做了，不然就学习吧，努力一把试试。

同样正在努力的，还有正在北京的组员程翘言。

冰天雪地里，他跟着老师赶场，为了最后能有学校上，几乎报名了每一个能报的专业。

等待结果的时间永远是最痛苦的。

考试之前程翘言向上天许愿，如果能通过，他一定抓住上天赐予他的机会，做到最好。

但上天压根不给他这次机会。

程翘言窝在小小的床上，身心俱疲让他甚至有些神智不清。这段时间他总能想起，临出发前，妈妈跟他说的话：“你选择的这条路很难很难走，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如果真的不行，不用怕，你还有别的路可以走。”

有退路，要退吗？

不，不退，摔死也不退。

这期间，除了妈妈经常会打电话关心他，也就时全毅无聊到打电话找他解闷。

“考试有什么好玩的事吗？艺考是不是帅哥美女特别多？你在里面应该也算帅的吧，没给咱们丢人吧？”

程翘言的颜值确实不丢人，甚至北京这边的老师建议他把重点放在表演专业上，他还得到了几个声称演艺经纪公司的经纪邀约。

老师告诉他：“那些都先不用理，全心全意考试，等你考上了，还愁没人签吗？”

程翘言当然懒得和时全毅说这些，他问：“班上最近有什么好玩的事吗？”

“好玩的事没有，头疼的事一堆，每天卷子写不完，动不动就考试。”

程翘言可以想象到，已经进入加速冲刺阶段，没有人能笑着走出高三。

“对了，八卦听吗？”

“什么八卦？”

“我感觉乔楚和唐格在互相暗恋。”

“什么？”

时全毅“声泪俱下”地控诉程翘言不在的这段时间，他是如何被乔楚和唐格排挤的。

“他们两个嫌我跟不上他们进度，什么也不带我，你说，有这样的组长吗？班主任弄这个学习小组，不就是为了互助吗？他们是助了，我呢我呢？他们在孤立我，在搞校园霸凌！”

程翘言有点没明白，那俩人不就是在一起学习吗，时全毅是怎么品出“互相暗恋”的？

“就是，一种感觉，你回来自己感受一下就知道了！那个暧昧的氛围，都冒粉红泡泡了。”

程翘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敷衍几句，便挂掉了电话。

别多想，考试要紧。

考试这一个月下来，程翘言瘦了十斤。本来就不胖，这下脸上一点肉也没了，线条分明，削瘦的轮廓更显清冷。

老师调侃他说：“你要是早瘦这十斤，表演系百分之百没问题。”

程翘言的微笑略显心酸，他难道是想瘦这十斤的吗？都跟老师说了八百遍，他不想靠长相，他有实力。

虽然这实力，目前还未知，是否能为他敲开音乐学院的大门。

结束了所有考试，已是一月底。程翘言的钱花得干干净净，幸好有妈妈的补贴。

回到学校，已是期末考试倒计时两天。

一月不见，众人都感觉，程翘言仿佛变了个人。

时全毅：“兄弟，北京没饭吃啊瘦这么多？”

唐格：“出去这一圈，怎么感觉你有明星相了呢，给我签个名吧，我先存着，万一你以后真红了呢。”

乔楚则觉得，他好像被挫了锐气，精气神没以前好了。

程翘言看着搭在乔楚桌子上的唐格的手，以及乔楚微微向前倾的身子。

时全毅那句“我感觉乔楚和唐格在互相暗恋”一直在脑内盘旋，挥之不去。

晚自习课间，唐格转过来，跟乔楚讨论数学题。

程翘言用时全毅给出的角度去感受二人之间的暧昧氛围、粉红泡泡。

其实，还好吧？

程翘言把乔楚手下的卷子抽过来，“哪道题，让我也看看？”

乔楚侧过身来，指着卷子右下角那道题，说：“你解解试试，看看你水平退步没？”

“好狂啊你乔楚，你不会是趁着我不在偷偷学习了吧。”程翘言的语气酸酸的，蜷缩成一团，差点变身成一瓶陈醋。

乔楚摊手，“我一向是光明正大的。”

“解就解，谁怕谁！”

程翘言写出来时，第二节自习课已经开始。他戳了戳乔楚的手臂，把自己写的答案递过去。

乔楚看完，拿笔戳了戳唐格，把程翘言的答案递过去的时候，还冲唐格挑了个眉。

唐格看完，转头朝程翘言比了个大拇指，宝刀未老啊看来。

程翘言得意地手舞足蹈，眼睛却一直低垂着，他想：小动作是有点多，是我想多了吗？

下课，时全毅转过来，恶狠狠地看着程翘言，说：“兄弟，你也要孤立我，你回来不跟我玩跟他们玩。”

“哪有？”程翘言把刚刚那道题递给时全毅，“你也解解看，我们小组现在就你不会了。”

唐格抓住准备逃跑的时全毅，压住他的手，说：“各部门注意，今天不培优了，今天我们补差！”

坏消息：时全毅好像在被另外三人欺负。

好消息：时全毅终于会解那道数学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