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没有被讨论下去,这天刚好林少辞的妈妈回来了,似乎是终于想起来在云川还有个便宜儿子,听见开门的时候白寄君还以为家里是要进贼了。
林少辞没听见开门的声音,只是看见白寄君忽然紧张起来,把手机往书本里一藏,低着头开始写作业,然后像是反应过来似的站起来,紧张兮兮地盯着门外,低声说:“有人开门。”
白寄君对于门开门关的声音太敏感,听见声音的时候立刻就紧张起来,第一反应是有人要来检查,然后回想起来这里是林少辞家,只是说有人开了门。
林少辞被他的反应吓到了,第一反应是家里不会进贼了,也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卧室门,然后就看见徐灿如女士伸着脖子到处找她的儿子,看见林少辞立刻笑颜如花:“少辞在家啊?你姐呢?”
林少辞也微笑道:“姐出去玩了。”
徐灿如一怔,回忆了一下想起来:“哦对对,你姐和我说了,怎么一个人在家还关着门呢?家里这么冷怎么不开地暖?”
“卧室里开了空调。”林少辞说,“白寄君来借住几天。”
白寄君正在卧室里,听见女人的声音立刻反应过来,他拼了命地试图引起林少辞的注意,想让他别暴露自己,谁知道林少辞立刻招了。
“你把人家小姑娘拐到家里说借住几天?好小子,出息啊林少辞。”徐灿如抡圆了胳膊几步冲到林少辞面前,“我可没教过你把小姑娘骗回家!”
白寄君眼见大事不好,拘谨地从卧室走出来,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来,对着徐灿如甜甜的喊了一句:“阿姨好。”
徐灿如女士瞪大了眼睛,指着白寄君问林少辞:“这……是白寄君?”
徐灿如的眼睛还是瞪得很大,几步走到白寄君面前,看了看白寄君又看了看林少辞:“你……”
“嗯。”林少辞转头拉住了白寄君的手,“我没说过他是女的。”
回忆起那一天,徐灿如觉得自己人生中大起大落都遇见过了,自己孩子找了个男朋友也不是什么多吓人的事。
她只希望林少辞未来的路可以好走些,如果一定要和白寄君一起走的话。
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让白寄君回房间继续写作业,把林少辞叫了出来:“你想好了?”
林少辞看着自己家里地位最高的女人,认真地说:“嗯。”
徐灿如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以啊小子,这小子长得真不错,不输小姑娘,还行,至少眼光不错。”
“他妈把他赶出来了。”林少辞躲开了徐灿如的手,“还要再住几天。”
白寄君和家里关系不好,这件事徐灿如知道,林少辞和她说过,却没想到真的不好到这个地步:“不是他自己离家出走?”
“他大半夜来的,就穿了件羽绒服,他穿的衣服都是我的。”林少辞压低了声音,“妈,你能不能和他妈说两句好话?”
“啊?”徐灿如有些不理解,“我?”
林少辞点点头:“嗯,好歹让小白高考考完吧。”
这还是徐灿如第一次以家长的身份去和别的家长交流,在此之前,徐灿如连家长会都没参加过,一直是林锦程负责。
林少辞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的。
白寄君被盛青接回去的那天,是在笑。
冬天的天空是苍白的,寒风在吹,白寄君身上穿着林少辞的羽绒服,沉默地跟在盛青身后,临上车前,盛青还在和徐灿如聊天,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好像相见恨晚似的。
林少辞的眼睛一直放在白寄君身上。
他在笑,他的眼睛里没有光,他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却根本没有聚焦。
盛青在喊他:“谢谢你啊小林,下次让寄君来你家玩的时候给你带礼物!真是多亏了你了!我们家这臭小子。”
她推了一把白寄君,白寄君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站定了又抬起头,对着徐灿如说:“是我不懂事,麻烦阿姨了,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白寄君淡色的虹膜恰好对着光,看上去像晶莹的琥珀,可那张漂亮的脸只是摆出一个僵硬而得体的微笑,对着林少辞说:“再见。谢谢你。”
那天之后,整个寒假林少辞给白寄君发消息都没有人回,打电话也没有人接。
他不可能去联系盛青,等到再见面的时候已经是开学了。
时间就这样过的飞快,寒假本来也就没几天,好像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自己要上考场,所有人都严阵以待,但考生们自己都还是懵的。
高考到底意味着什么,几张薄薄的纸真的能决定人的一生吗?
书桌上的书越堆越高,好像快要把教室都塞满了,白寄君忽然不住宿了,每天都迟到,一直到大课间的时候才能看见他坐在椅子上,一下课倒头就睡,下午的选修课又不在一个班,两个人明明在一个学校一个班级,却好像陌路人似的。
白寄君甚至不吃中饭,一觉睡到下午第一节课,拎着书包就去了走班教室,看都不看林少辞一眼。
这场冷战持续到一模。
林少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肯低下头去和白寄君说话,或许是少年人的自尊心作祟。
但是每个人的家庭环境都不同,仅从别人的只言片语里根本无法真正感同身受,林少辞一直到分手后五年,才真正明白为什么一次他以为的“帮助”能让白寄君几个月都不和他说话。
换位思考从一开始就像个笑话,每个人的经历都不同,一句简单的“我觉得如果我是你”,好像就能真的设身处地地想出十全十美的办法了。
一模结束后的第七天,白寄君没来上学。
一直到晚自习白寄君才背着书包风尘仆仆地走进教室,推开门的瞬间,全班人都抬起头看他,他扫了一眼,目光只在林少辞身上多停留了一瞬,就错开了。
“老师,我拿点东西,这是请假条。”
白寄君走到讲台前,把手里的纸递给值班老师。
老师看了一眼,点点头。
别的同学都低下头接着完成自己的作业了,教室里很安静,已经不用开空调了,窗户紧闭着,教室里很闷,偶尔有同学咳嗽两声,连纸张翻页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林少辞抬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白寄君。
白寄君目不斜视地走到自己座位上,把一桌子的试卷随手折了折塞进了书包,又从桌肚里掏出来几本书。
他同桌小声问了他几句什么,隔得太远,林少辞没听见。
他看见那同学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随后又问了一句什么,白寄君点了点头,朝同桌挥了挥手,拉上了书包拉链,从后门走了。
从头到尾,连个多余的视线都没有分给林少辞。
这节晚自习忽然变得索然无味起来,林少辞一边转笔一边思考,脑袋里却在反复播放白寄君进来时候的样子,出去时候的背影。
深色的校服衬得他很白,头发前不久刚被要求理过,露出他漂亮的眼睛,脸颊有些红,可能是风吹的。
视线相交的那一瞬间……
白寄君的眼睛好像有些水盈盈的,是哭了吗?
林少辞有些坐不住了,装模作样地抽了几张纸,站起身来从后门溜了出去。四处张望了一圈,终于在远处三楼看见了一个疑似白寄君的人影。
那人影走的很慢,好像看不清路似的,走一阶台阶等一会,走一阶台阶又等一会。
林少辞不能从教室前门穿过去,只能绕路,他手里有没有拿什么试卷,又怕晚这么一回就来不及了。
追上白寄君的时候在教学楼一楼,走廊里的灯是黑的,白寄君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直接从大门走,反而顺着走廊绕了一圈,像是想从小门出去。
小门这条路临河,又有很多树,晚自习课间很多人都在这散步,但是现在是上课,没有人,路灯的光泛滥在河边上,涟漪层叠着飘远。
白寄君就站在路中间,离河很远,定定地看着什么。
“白寄君!”林少辞出声喊住了他。
白寄君呆呆地转过身来,一句话也不说,就看着他,像是在等他开口。
可是明明刚才和别的同学说话的时候,他的样子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好像被抽了魂一样呢?
林少辞走到他身边:“今天怎么没来上课?要不要笔记……额,数学老师讲了试卷,模卷,他说很重要……”
“哦。”
灯太黑,林少辞看不清白寄君的表情,他好像没有情绪,但又好像在压抑着什么,他伸出手想去碰白寄君,却被他躲开了。
“别离我这么近。”白寄君说,“我是精神病,会传染。”
他冷笑道:“我妈说的,你肯定很讨厌我。”
“不然不会明知道我讨厌我妈,还要和我妈说,白寄君在你家。”白寄君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嘴角也勾起来,但是那笑容阴森森的,看上去一点也不高兴,“现在好啦,林少辞,你有理由把我甩啦,我是精神病哦,快点和我分手吧。”
“不,没有。”林少辞拉住了他的手,“没有,我不知道……对不起。”
“放开我,我要回家了,我累了。”白寄君甩开了林少辞的手,“我早说了我精神病,林少辞我真的累了……”
“我原谅你啦。”白寄君忽然又笑起来,“放手吧,我真的要回家了。”
林少辞还是有点不相信,又抓住了他的手:“真的?”
白寄君无奈地点点头:“嗯,千真万确,我就是去医院检查了一下。”
他苦笑一下:“重度抑郁,嗯还有一点焦虑,问题不大,你可别嫌弃我。”
“不会的。”林少辞抓紧了他的手,“我绝对不会。”
“嗯,那就够啦。”白寄君轻飘飘地扔下这一句话,把手从林少辞手里抽出来,“快去上晚自习吧,我回家了。拜拜。”
“嗯……拜拜。”
林少辞一直看着白寄君的身影消失才开始往班里走。
还没到教室,下课铃就响了。
宣告了放学,也宣告了两个人持续几个月的冷战终于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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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我可没教过你把小姑娘骗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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