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则野，你好脏。”

上一次孟赫言说这句话的时候，许则野在闹分手。

原因很简单，就是腻了不喜欢了。

孟赫言当时并不同意，多次挽留仍然没有松口。

许则野便开始在圈子里找小鲜肉，他们喝酒，给他们花钱。

常常夜不归宿，甚至连孟赫言也不见了。

等于是单方面分手。

孟赫言找到他的时候，KTV气氛正热闹，陪酒的小哥哥戴着狐狸耳朵，依偎在许则野身上，腰肢很软，含着一颗葡萄要送到许则野嘴里。

敢吃吗？

陪酒的狐狸眼里满是挑衅。

许则野看着冲进来的孟赫言胸膛起伏，很明显被气得不轻。

拳头死死握着，许则野把他的失态都看在眼里，却也只是笑了一下。

他顺势搂着怀里的小狐狸，缓缓靠近，眼神丝毫没有避让的意思。

有什么不敢的。

许则野看着眼前这双谄媚又期待的眼睛，对孟赫言说：“我不爱你了。”

气息若即若离，许则野伸出食指摁在葡萄上，轻轻用力一推，另一只手抱着他的头往怀里带：“像你这样的人我身边有很多。”

“而你，”许则野笑了，“我玩腻了，不喜欢了，说了很多次了。”

孟赫言只觉得呼吸一顿，喉咙像是被什么扼住，说不出话。

他终究是没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上前推开许则野身边的人：“滚开！都给我滚开！”

许则野挑眉看他，却被孟赫言抓着手腕往外拉。

许则野懒洋洋的起身，甚至抽空看了小狐狸一眼，安慰他没事的。

“走慢点。”许则野说。

出了门，孟赫言将他扔在SUV副驾驶上，系上安全带猛踩油门。

整个过程许则野出奇地乖，没有反抗。

也没有问去哪儿，只是轻飘飘地说了句：“孟赫言别闹了，我们和平分手。”

“为什么？”孟赫言真的想不明白。

“如果你非要一个借口，不爱了可以吗？”

“仅仅是因为这个？”车辆急停，孟赫言转头看向许则野，“我可以让你重新爱上我，什么方式都可以。”

“……”

许则野偏过头笑了，笑孟赫言天真好骗，不愧是他找的最称心的猎物。

“我从来没有爱过你，当初答应你只是想和你玩玩而已啊。”

许则野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我不会看上穷人家的孩子，因为他们成长的环境自私又狭隘，就像此刻的你一样。”

“一点都不体面，甚至有点贱你不觉得吗？”

许则野脸上全是对孟赫言死缠烂打的烦躁和不安：“到此为止吧。”

孟赫言垂下头，周身被挫败包围：“我再努力了。”

“太慢了，”许则野狠下心说，“来不及了。”

孟赫言于是笑起来，笑得残忍又嘶哑，跟哭似的。

“下车。”孟赫言说。

许则野松了口气，他有些无措地看了一眼天空，随后解开安全带。

车门却在下一刻自动锁了，许则野试了几次都没打开，他知道为什么不对，哪里不对。

却根本不敢回头。

“刚才那个人抱起来舒服吗？”

封闭的空间里，突然想起孟赫言的声音，把许则野吓了一跳。

许则野没想过他会反过来问这些事情，大脑宕机无法思考，几乎僵在了座位上。

“这几天你还抱了多少人？”

许则野已经能想到身后孟赫言靠上来的身体，若有似无的呼吸。

甚至他刻意压低的声音令许则野生理不适。

等许则野意识到自己心跳加快并且无法抑制的紧张时，孟赫言解开了副驾驶的车锁。

“走吧。”

孟赫言声音听起来平静不少，甚至平静地诡异了。

“许则野，你好脏。”

许则野逃下车时，隐隐听到孟赫言在说这句话，他再也不敢回头，慌不择路的跑了。

恍如现在。

孟赫言就站在离他不远地方，仰头就可以那双眼里藏着的厌恶和攻击性。

而许则野身后就是门，他完全可以再一次逃走。

反正结果并没有任何不同。

孟赫言先一步洞察到他眼里的惊恐和难以置信，右手按在门板上，几乎没怎么用力就让许则野动弹不得。

“转过来。”孟赫言说。

和当年一样，许则野没有勇气和胆量去面对那双满含怒气的眼睛。

“我不知道是你……”许则野实话实说，“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孟赫言几乎要抑制不住自嘲了，“知道是我就不愿意住了，是吗？”

“我只是……”

许则野想说什么，却被孟赫言伸出的左手捂住了嘴巴。

他瞪大了眼，心率直线往上飚。

孟赫言这是控制不住自己，要对他动手了吗？

起码不要打脸吧。

掐死他？

不对，掐死的话手应该还要再往下一点才可以。

许则野思考这些的时候压抑着呼吸，现下有点吃不消，他微微仰头，原本压抑的呼吸一下子泄了力，热气全洒在孟赫言掌心。

他被许则野的呼吸烫到了。

“……你。”

孟赫言只说了这么一个字，慌乱的收回手，单手拎着许则野的脖子往浴室方向走。

要说许则野那瞬间不慌是不可能的。

但慌有什么用。

又干不过。

许则野只能抓着孟赫言的胳膊，踉跄的被他摔进浴室，开始扯身上的衣服。

“你……”这下轮到许则野说这个字，他皱着眉头不解的按住孟赫言的手，“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你又在想什么？”孟赫言冷脸松开他的手，气鼓鼓地站起来，“不知道你现在臭得要死吗？”

孟赫言又看了一眼许则野身上明显过去干净的外套，气不打一处来：“自己洗干净。”

随后甩手离开浴室，背影相当潇洒。

留许则野一个人不明所以的站在淋浴头下，想开口说点什么，又觉得莫名其妙。

之前和房东沟通合租事情的时候，并没有过多询问合租室友的更多信息，只听说室友是个打工仔，昼伏夜出见不到人。

对方提出的合租要求很简单，就是不能打扰他睡觉。

所以许则野刚进房间时并没有出声。

而当许则野把一系列可能发生的变故列给房东，请他转交室友时，曾笑着打趣说：“希望他看了这张清单后不要觉得我是在开玩笑。”

结果房东当晚就给他回了信息，说室友不在意，两人今后同住一片屋檐下，井水不犯河水是最好的。

而且房东还加了句：如果是因为许则野带来的变故导致房屋损坏，赔偿将由许则野全权负责。

他那位室友也就没再说什么。

现在看来，当时应该签个名字再送过去的。

或许就没有今天这种乌龙发生？

许则野沉默地把自己身上的污垢弄干净，又吹干了头发。

再次从浴室里出来时客厅里已经空无一人，许则野简单地把自己的房间收拾好，明天还要出门上班，他从床上翻了个身便闭上眼睛缓缓睡去。

睡得并不安慰。

破产之后都是如此。

哪怕呼吸平缓，身体已经疲惫至极，灵魂却永远清醒，自动播放白天经历的一切。

还债的压力像一块巨石，带来的阴影让许则野夜不能寐。

故而天边刚亮了一小会儿，乏力的许则野也睁开眼睛。他像是因为经历过无数次这样失眠的夜晚，所以更能平静地从床上爬起来摁亮手机屏幕。

凌晨5:45分。

一点都不意外。

刚好这个地方离公司还很远，许则野简单收拾也来不及做早饭，扫了共享单车就往公司赶。

白天他是公司跑外勤的摄影，为了满足客户的需求，经常要往大西北或者国外跑，一出差就是好几天。

不出差的夜晚，许则野用来送外卖，累了也会摸到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酒馆里麻痹自己。

然后回到蜗居的，只有一张狭窄钢丝床的房间里暂时放松。

生活就是这样充实。

“今天这位顾客想拍一组沙滩风情照，”梁泽将PPT设计稿转发给许则野看，“风格要求热情大胆，小姑娘再三强调的。”

许则野点点头，表示知道。

“这是小姑娘的微信，很可爱的橘子小姐。”

许则野接过设计稿思索片刻，微信显示橘子已通过您的好友申请，并发来三条消息。

橘子：你好，我是之前预约的客户

橘子：我叫凌菲

橘子：你是我们的摄影师吗？

许则野坐在工位旋转椅上，抱着手机礼貌回复“是的，您好。”

接着又把橘子的微信备注改为[橘子（凌菲）]。

做完这一切凌菲又发了几条消息给他，说是和男朋友即将进入婚姻的殿堂，想拍几组情侣MV留个纪念。

许则野当然表示十分理解，打完招呼后就开始熟络的敲定拍摄地点和时间，双方沟通得很愉快。

时间紧，任务重，凌菲决定当天上午就赶往莫尼海岸开始拍摄。

许则野则是此行的司机兼摄影师，越野车空间很大，他穿着一身黑色冲锋衣，额角还留着淤青，这个表情给凌菲的第一印象就是。

他完全是又倔又不好惹的类型。

于是刚走出门外凌菲就愣住了，她身边还站着男朋友苏宇，在看到许则野那一副无欲无求的淡然样子，默契地彼此看了一眼。

那眼神好像在说——要是没拍好，摄影师抡起摄影架跟他们拼命怎么办？

难怪这家公司好评率百分之百，现在看来也不是空穴来风。

恰巧急促的电话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许则野当然猜不透他的顾客在想什么，他准备下车帮忙开门做好迎接工作，半路被这一道电话铃声震得头皮发麻。

半天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电话在响。

那一瞬间许则野目光闪过一丝茫然，屏幕上陌生的电话号码按照他过往三年的经验。

不是催债就是推销。

具体是哪个许则野说不准，也不想猜，他十分不好意思地朝小情侣笑了笑，僵硬的拿起电话接了句：“喂？”

一秒过后，电话那头传来某人气急败坏声嘶力竭的吼叫：“为什么不把脏衣服扔洗衣机里！”

“是没长手吗？”

站在孟赫言视角belike：

他从前细心爱护的小猫走丢了，再发现时脏兮兮的，还受了伤。

孟赫言找到前：回来咪咪爸爸爱你。

找到后：逆子[小丑]

他现在对许则野就是这种心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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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