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捧在手心里的那杯热水，因为动作的变化，险些洒了出来。

心跳声变得很大，宛如钟声一般。

一开始是不同节奏的心跳，随后逐渐趋于同步。

乔自秋知道，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有一半是自己的。

他沉默了许久，才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拉了拉黑发少年的衣袖。

“……关阳？”

关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松开禁锢乔自秋的双臂。

他微微低头，望向从自己怀里抬起头的青年。

“小秋。”

那双琥珀色的漂亮眼睛直直地盯在青年身上，仿佛带着炙热的温度。

桌边台灯照不到床沿，阴影中，乔自秋依然能看见少年抿成直线的唇角。

关阳生气了吗？

为什么生气？

乔自秋茫然地望着他，连应一声都忘了。

“梦是潜意识的映照。”

关阳深深吸了一口气，眉头微微皱起。看着很是严肃，语气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心疼。

“——为什么你总是觉得，自己应该是个配角，是个反派？”

“我……”

乔自秋没想到对方竟然会问这样的话。他愣住了，好半天才吐出一个字。

该怎么解释？

难道要说这是主神给他安排的工作吗？

但回想起来，刚来到主神空间的时候，主神好像的确说过……

给扮演者们安排角色时，通常都会受他们的心境影响。

难不成关阳真的说对了，是自己跑去钻了牛角尖？

他的思绪乱成一锅粥，咬紧唇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在我眼里，你明明就很耀眼。”

关阳并不在意对方的沉默不语，垂下眼睫，手指探上乔自秋垂在桌边的手，而后把它握紧。

“在人群里，永远都是你第一个夺走我的目光。无论是说话的样子，还是微笑的样子……只要是你。”

“……”

乔自秋僵硬地移开视线。

他不愿承认，自己在听见这些话的时候，心里微微动了一下。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青年下意识抬起头，正好对上关阳含笑的眼神。

“小秋。”

“嗯？”

乔自秋茫然地应了一声。

“我真希望……在你的梦里，我才是那个主角。”

关阳的目光里流淌着温暖的感情，就像潺潺流水。

“这样的话，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话音落下，宿舍又陷入了一片宁静之中。

过了好久，乔自秋才勾了勾唇。

“……哈哈。”

他的脸色变得好看了许多，不再是冷汗淋漓的苍白。像是心头的重石终于落地，他紧绷的身体也跟着松懈下来，低头喝了一口已经放凉的热水。

“如果在那个世界，真的有类似强制剧情这样的东西，而没有完成的话，就会被惩罚——你也要坚持对我好吗？”

这本来只是乔自秋脱口而出的随意话语，关阳却真的眯了眯眼，认真地思考了片刻。

随后，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会这么做的。”

听见对方答案这一瞬间，乔自秋再一次怔住了。

他没想到，关阳并不只是随便说两句好听话哄哄自己，而是真的是这么想的。而且，在经过慎重的思考后，他的选择依旧如此坚定。

他抿着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舒了口气。

“——谢谢。”

“哈哈，这有什么好道谢的？”

关阳眉眼弯弯，伸手接过乔自秋的水杯，起身放在桌上。

“好啦，小秋学长，快去睡吧。现在才四点，还能睡个回笼觉呢。”

乔自秋心中一暖。习惯了独自生活的他，这一次没有再逞强，而是点了点头。

“嗯。”

过了一会，他又补充了一句。

“关阳。你也……晚安。”

啪的一声，书桌上的台灯被关掉了。

黯淡的光芒消失，小小的房间重新回归夜幕的怀抱。

青年重新躺下，拉起被子。

合上眼的前一刻，他听见少年轻柔低沉的声音。

“晚安。”

他勾了勾嘴角，闭上眼。

这一次，没有收到任何噩梦的阻碍——他沉沉地睡了过去。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了关阳的拥抱和安慰，那一晚，乔自秋睡得格外安宁。

第二天起床，他发现自己甚至破天荒地睡到了中午。

从此往后，关阳在他心里的形象有了很大的变化。

他不只是那个需要自己照顾的小学弟，而且是一个……可以给人依靠的成熟男性。

想到当时自己随口说过的那几句话、以及关阳给出的回答，他不禁冒出了一个想法。

……要是真的能和关阳在主神空间里做同事就好了。

像他这样胆大又开朗的人，一定也能得出好成绩。

不过，其实他最深处的想法，还是想和关阳再多一个除了室友以外的联系。

同住一室的时间只剩下一年，每一天都是倒计时。虽然距离终点还有很远很远的距离，但他已经开始为此烦恼了。

乔自秋考虑了半天，到最后还是泄气一般放弃了思考。

毕竟关阳还有个心仪的女孩。主神空间什么的，还是等之后再决定吧。

在他纠结来思考去的时候，平凡的日子又过了几天。

关阳的军训顺利结束了，时间也空了下来，终于可以参加舞台剧的排练了。

距离校庆上台表演的日子，还有大约一个星期。

虽然时间不多，但好在关阳负责的角色台词不多、戏份也不多，即使是新手也很容易记下来。

因为心里总是挂念着那个未说出口的想法——和关阳一起排练的时候，乔自秋总是会时不时地观察关阳的演技。

这么一看下来，他也忍不住在心里暗自赞叹。

他没有看错，关阳果真是个天赋卓绝的演员。

一开始，他的表演还带着新人特有的青涩，台词虽然背下来了，但也念得磕磕巴巴。但在乔自秋这个老手的指导下，关阳进步飞快，甚至能做到很多业余学生演员都做不到的代入感情。

乔自秋越来越觉得，和关阳一起排练，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他就像一块海绵，能够把乔自秋讲解的所有技巧都吸收进心里。到了最后，乔自秋甚至试探性地给出了一点从扮演者工作里领悟到的技巧，而关阳也通通都记在脑子里，接受良好。

那个未说出口的想法，越来越强烈了。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别多想的乔自秋，忍不住又开始思考把他带进主神空间的可能性有多大。

然而就在事情发展得越来越顺利的时候——

意外发生了。

.

“对，小杜她今早骑自行车摔了一跤，腿骨折了。”

柳梦眉毛皱到一起，向来嘻嘻哈哈的她，难得满脸烦躁地说道。

“虽然不严重，人没什么大碍——但这舞台剧，她肯定上不了了。”

“这……”

乔自秋深知事情的严重性，也忍不住跟着叹了口气。

这天傍晚，他刚带着关阳来到排练的空课室，就发现了不对劲。

其他演员都来了，而向来遵守时间的杜星，竟然连影子都没看到。

柳梦倒是准时来了，却拿着手机在窗边打电话。她满脸急切，说话声音却不大，压根听不清在说什么。乔自秋好不容易等她挂了通话，却得到了这样一则坏消息。

“那怎么办啊，柳姐？”

有个戏份不多的配角演员忍不住开口。

“小杜是主角，她的戏份最多了。咱们现在去哪儿找个一夜就能背下台词的天才？”

“就是啊。”

另一个演员也愁眉苦脸地附和道。

“还有戏服什么的——不知道新演员和小杜身材差得多不多。这只剩一个星期了，怎么搞得定？”

“要不还是跟学校那边说一声，就说临时取消节目吧。”

配角演员唉声叹气，说道。

“再看看音乐学院那边有没有唱歌跳舞弹钢琴的，把咱们这个空位给填了就好。”

柳梦咬紧牙关，脸色很差。

她沉默了许久，才压低声音开口。

“——那你们之前辛苦排练，我辛苦写的剧本，还有找人做的道具服装，这些又算什么？！”

她一开始音量还不大，越往后说，则越是厉声。

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更加烦躁，隐隐有种压不住火的感觉。

“只能算咱们倒霉了。”

其中一个配角演员小声嘀咕，却说得相当不看气氛，柳梦的脸色立马又黑了几分。

另一个演员眼见马上就要发展成吵架了，连忙一手拉一个的打圆场道。

“没事啊柳姐，咱们这些努力都不是白费的，咱们明年校庆再表演也是一样的。”

柳梦勉强压住火气，摇了摇头。

“我们几个倒是还好说，那乔学长呢？人家明年可就毕业了，今年都是特意跟实习的地方请假出来陪咱们练的！”

听见那边的争吵蓦然提起自己，乔自秋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其实这些排练，在他看来真不算什么辛苦的东西，毕竟他是有表演经验的老手。而他也真的不怎么在意这个校庆表演的机会，一个星期后究竟上不上台，对他来说其实并不怎么重要。

如果放在平时，他就开口帮忙解围了。

因为……

这是唯一一次，和关阳站在同一个舞台上表演的机会。

就因为这个原因，他不想就这么简单地放弃掉。在这同处一室的最后一年里，他希望能和关阳一起，留下一点特殊的回忆。

可是，柳梦却是真的很为难。

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还是顾全大局？

青年皱起眉，还是头一次这么困扰。

他一手抵着下巴，垂头沉思，视线防空。然而却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关阳看了他一眼。

接着，黑发少年就像是下了个决心一样，向前一步。

不重的脚步声踩在排练室里，却像是踩在每个人的心中一样。

柳梦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关同学，你是有什么想法吗？”

“对。”

关阳点了点头，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这个主角，就交给我顶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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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甜甜蜜蜜的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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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世界五：现代大学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