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了扶蓉三年，哪能说放下就放下？

日日夜夜地想，日日夜夜地恨，睁开眼脑子里是他，闭上眼梦里也逃不掉，每天都重复那几句冷血无情的话！

梦魇一般。有时候白天忍不住了找长风问问扶蓉近况，晚上就会梦到他。

有时候梦到他一个人挑起公司的担子外出谈判，有时候梦到他捡了只被丢了的病猫，有时候又梦到他冷着脸点了外卖吃结果发现商家没给配送勺子气得一把扔了筷子又不得不灰溜溜捡回来的样子……

这都是赦江没见过的他，在长风嘴里那么鲜活的他。

他日日夜夜地想，日日夜夜地恨。

恨他的狠心和无情，也恨自己的冲动……

“出国的事我自己问扶蓉，你出了院去哪待，民宿的项目给你留着。”长风把胡儿扔到垃圾桶里。

“你别管了，我自己找了个房子，出了院我就待那儿去。”赦江说完，又没忍住插了句，“你别问他出国的事儿了，他挺喜欢这儿的，你就别折腾他了。”

“你又不是他，我怎么知道他怎么想的。”

“你办的事有哪次靠谱了，一到冬天就带扶蓉到北边儿去，发了烧也不管，不都是我照顾的！”

“企鹅不就应该待那么冷的地儿，他就是一开始不适应。”

“你非让他适应那儿干什么！纯给他找罪受，他一发烧就总咳嗽，一咳嗽就容易没劲儿，力气没了就维持不了人形，那么大个企鹅蜷缩成那么一小点儿，浑身有气无力蔫了吧唧行，你倒是一点也不心疼！”

长风被他说愣了，摸梨的手定住，好像第一次知道这些事一样。

“还有这事儿？”

“怎么没有，回回都这样！哪年冬天都得这样来一回，我跟他说别去了，他还说不能让你扫兴，你听听，多懂事儿的小孩儿！”

“你说你没养过孩子我们也都能理解，毕竟你那时候年纪也不大，你也别瞎折腾啊，你非让他出国适应什么？就老老实实在这儿待着呗，事业有成、身边还美女如云，偶尔生活上有个小波折不都是正常的么！”

“他喜欢安安稳稳的日子，不喜欢掌控不了的事情。”赦江一口气说完，还不够似的，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丰富，说起扶蓉话匣子就断不了了。

长风简直叹为观止，唉声叹气。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在两人心中是这样一个形象。

怪不得扶蓉老说累。

能不累么，从小到大身边的人就没一个省心的，都跟小孩儿似的要哄着。

他是，赦江更是。

这么说着他都替扶蓉感到累了，他自己还好，赦江这个得理不饶人的样儿不知道要把扶蓉折磨得多痛苦。

长风开始心疼了。

所以他做了个痛心疾首的决定：“这么的，你出了院我们俩都别回去了，就在这儿待着，我先盯着民宿，你就好好养伤，这阵儿扶蓉挺累的，正好让他好好放松放松。”

赦江立马拒绝：“你愿意在这儿待着就在这儿待着，我得回去。”

“你不一口一个心疼吗？这会儿又不记得了？”

“我心疼他干什么，他都说我恶心了我不得做点更恶心的事恶心恶心他！”赦江完全忘记刚才正义凛然的样子，恶狠狠地说。

“我就说狐狸不能养……白薇还非要领回来……”

长风看着赦江道貌岸然的样子，心更累了。

不省心，没一个省心的……

-

赦江的身体强壮如牛，没几天就生龙活虎地出院了。在医院这几天虽然都闲出屁来了，但他也不是一点儿事儿都没干。

之前听简灼提过一嘴自杀的案子，他当时就觉得不对劲，这几天好好查了查，终于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牧龙他不了解，但是他知道牧成。

牧成在Y国待过两年，算是留学圈儿里的风流人物，据说家里几座矿山，每天吃喝玩乐喝酒泡妞，正事一点没做，坏事倒干了不少。

最后还染上吸大麻的恶习，被他哥，也就是牧龙知道了以后，马不停蹄跑去Y国就把人领回家了。

那会儿赦江就觉得牧成装，因为这人跟自己炫耀说他出国前跟着牧龙见过几次扶蓉，他说扶蓉长得特带劲儿，要是能上带把儿他都认了。

我呸！一脸老鼠相还敢提扶蓉！他配吗！赦江越想越恶心，把人揍了一顿后接着给他哥告了状。

牧成回国后赦江还心惊胆战地视奸了这人好长时间，生怕他看到扶蓉一眼。

看一眼都不行。想到那画面赦江都觉得恶心。

好在这蠢猪够蠢，回家被他哥一吓干的破事就全抖搂出来了，听说他哥气得停了他的卡还要断绝关系。

这死老鼠真不如买包老鼠药吃了得了，长得又丑，人品又差，性格又烂，还不干人事。

牧成也不是第一次说恨牧龙了，每天闲出屁了似的在各种社交平台上骂牧龙说恨不得他去死。

好了，这下牧龙真死了。

赦江不信这事儿和他没关系。

他找到牧成所有的社交平台仔细分析了一遍。

发现牧成是从这个月开始不对劲的。

之前他的卡被停了，消费被限制，但也没完全停供，堪堪留个生活费的水平。

这个月之前社交软件上都是诉苦的文，但是从这个月开始，狗改不了吃屎的他就开始装逼炫富了。

豪车豪宅，甚至还有飞机游艇。

这可比之前晒得东西值钱多、也过分多了。

有人问他怎么这么潇洒，这蠢猪还算聪明，只回了个一直都有只是之前没晒过。

这一波逼装的真是，恰到好处。

既炫了富，还显得自己多清高似的。

不过牧成爱装逼也不是没有缘由。

听长风说牧龙是白手起家，学没上完就出来闯荡，二十来岁就吃遍苦头一个人拉扯牧成长大。

后来做出些名声、闯出些名头后，觉得这么多年对牧成还是亏欠，物质上就没再缺过他的。

牧成也是穷人乍富，见了钱比见他亲哥还亲，有了钱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忘本。

不仅把之前共患难的穷朋友全删了，还立上富二代的人设，说家里本来就有钱只是家里人想锻炼他所以一直瞒着。

不装，那是不存在的。

赦江一直觉得这人有神经病。

不过那都无所谓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出牧龙的死和牧成有没有关。

监控录像他找长风看过，事情经过虽然合理但看起来还是有些突兀。

他怀疑监控被动过手脚，但长风只有这一段，他也不能妄下定论。待会儿去告诉扶蓉，让警局的人再好好看看录像。

车行驶到新买的房子楼下，赦江呼吸了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只觉疼痛都减了几分。

长风下车给他递了个拐杖，脸色难得有点生冷：“你别告诉我就是这一栋。”

“就是这一栋。”赦江接过拐杖，慢腾腾起了身，嘴里哼开曲儿，“有什么问题吗？”

“……只要不是十层我都忍了。”

进了电梯，赦江乐呵呵地按下十楼的按钮，回头看长风的时候真是得瑟……又欠揍。

长风忍不了了：“你真买了？”

“我真买了。”

“你哪来的钱，问扶蓉要的？”

“……你能别把我说得跟牧成那个饭桶一样吗，我出国学习去了又不是玩去了，发挥聪明才智挣几桶金不是洒洒水的事么。”

“你脑子抽了吧，扶宝知道不得气死，他肯定会怀疑我是我给你买的，你自己犯贱能不能别拉上我。”

“那你就告诉他！我花自己钱买的！我想买哪买哪！”

电梯缓步上升，叮的一声响声后，长风叹了口气，一再退步：“只要不是1003我都忍了。”

赦江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往前走，费了好大力气终于得瑟地停在1003——也就是1004对面，转过头对着炫耀：“你猜得还挺准，就是这儿。”

他按开指纹锁：“来，进来看看。”

长风步伐稳重地走过去，明明没干什么，却还是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生怕1004的门毫无预兆地打开，然后扶蓉冷冰冰地盯着他们鬼鬼祟祟的动作。

走到门口，打眼瞧了瞧，感觉上倒是还可以。布局和扶蓉家一模一样，应该是原业主觉得麻烦，就没换过布局。

装修能看出下了功夫，简单中透着精致。

赦江拄着拐杖走进去，长风跟在他后面四处看了看，看得太入迷还不小心被什么东西拌了一脚，他低头一看，明晃晃一个行李箱。

“这特么……你那天早上就拿过来了！”

赦江忙捂住他的嘴：“你小点声，扶蓉听到怎么办。”

“你住这儿还怕他知道？”

“至少不是现在，他要是知道我就没打算正儿八经待在乌间区过，又得不理我了。”赦江一瘸一拐地快烦死了，不想再拐回去关门，只得又说一句，“你把门带上。”

“你……心机怎么这么深。”

“这叫聪明。”

“这房子什么时候买的。”长风问。

“问你要扶蓉钥匙那天就开始联系了。”赦江不以为然，“这也算不上难事儿，有钱能使鬼推磨。”

“出过国是不一样。”长风连连称奇，“歪门邪道的法儿是一个接一个。”

“哪儿歪了，我们两个互相照应你该高兴才对。”

“所以那天真是意外？”

“当然是意外，我刚到乌间区那儿看了看准备开着车赶回来呢，谁知道开太快一打滑就翻沟里了。”

“你打算来回跑？”长风又惊了。

“你也别把扶蓉想得太是回事儿了，怎么可能天天跑，来回四个小时想累死我啊。”

“行李都没带过去……谁说得准。”

“一个周四次呗，我反正是这么想的。”

“你到底是图什么？”长风真是奇了怪了。

“我答应扶蓉要去乌间区那儿啊。”赦江特骄傲似的。

“你就是这么答应的！？”

“我没食言吧，他挑不出来错吧？”

“你祈祷扶宝别气到搬家吧。”

“那不能，养着猫儿呢不能总搬家，再说他那什么破邻居不也在这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