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渺靠在墙上，凝视苏晏桓的眼睛。

向来没情绪的眼底浪潮起伏。

这是真生气了。

他情绪一旦上来，一副随时要把顾云渺锁起来的样子，活脱脱是个高颜值低道德的坏蛋。

还是哄哄吧。

顾云渺睁着大眼睛，缓缓凑过去。

这动作很突兀，苏晏桓的身体往后退一点。

“苏晏桓，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想做坏事，所以故意为难我，来转移注意力？”顾云渺微微抬头，看进他眼里。

苏晏桓掀了掀眼皮，沉默地看着。

他的情绪仍没有变化，眼底深邃，波涛汹涌，可怕得很。

“被我猜对了。”顾云渺眉尾上扬，“你是不是想找人……练技术？”

苏晏桓一言不发。

顾云渺蹙起漂亮的眉毛，咄咄逼人：“为什么不说话？心虚了？”

对面的人对顾云渺的话无动于衷。

“早被我看穿了，还敢在我面前装。我跟你说，你这破技术，没人受得了。”顾云渺轻哼，“你可别去祸害别人。”

顾云渺一张嘴叭叭叭，一停下来，发现苏晏桓静静地看着自己，眼底的浪潮都退了，平静无波。

那副偏执样消失不见。

苏晏桓还是适合冷着脸，当个没有情绪的高岭之花。

突然，对面的人伸来右臂。

“干吗干吗？想法被拆穿，你恼羞成怒了？”顾云渺往后躲。

后面是墙壁，无处可躲。

顾云渺贴着冰冷的墙，瞪圆眼睛凝视他。

腕子在空中停留片刻，苏晏桓慢慢放下去。

目光在顾云渺脸上逡巡，他说：“渺渺，你比以前，还可爱。”

后面两个字拉长，咬字清晰又轻巧，听起来甚至有点愉悦。

顾云渺：……

好像哄过头了，得让他别瞎说。

对面的人却转身打开衣柜，拿来睡衣，让顾云渺先去洗澡。

他若无其事，顾云渺不好再说什么。

洗完澡，顾云渺头发滴水，顶着毛巾，从卫生间出来。

手举到头顶，放一会儿就很酸。身上还是难受。

见苏晏桓洗好了澡，头发擦个半干，坐在沙发上玩手机，顾云渺走过去，扯下毛巾，丢到他怀里，坐到旁边，背对着，等他给自己擦头发。

身后的人却迟迟没有动静。

顾云渺躺下去，靠在苏晏桓腿上，仰头瞧着他：“我痛死了，你还让我自己擦头发？”

他托住顾云渺后脑勺，小心扶起来。

顾云渺没有等到他擦头发，脸上一软。

他那双修长的手搭到脸上，湿漉漉的，有点烫。

薄唇贴上来，轻轻印下一个吻。

“让你擦头发，你别得寸进尺。”顾云渺笑骂。

苏晏桓无声地看一眼，终于开始擦头发。

“那三年的，要补回来。”苏晏桓倏然开口，回应顾云渺刚才那句话。

补个屁。

顾云渺默默吐槽，眯起眼睛，享受手指拂过头顶的感觉。

擦头发的声音匀速地响，顾云渺安静坐着。

许久，苏晏桓主动打破沉默：“渺渺，为什么突然想弄工作室？”

顾云渺一愣，伸手抓住头顶上的手：“你怎么偷听别人说话？”

“我去送水，无意间听见的。”苏晏桓解释。

那你倒是听完啊，不还夸了你吗？

顾云渺无语。

听一半误会人，又来发疯。

瞟他一眼，顾云渺抿抿唇：“我搞设计的，不可以弄工作室吗？找了人，我可以一次性接更多单。接单越多，赚的钱越多。”

苏晏桓顿了顿，嗯一声。

他的声音没什么情绪，听不出到底是什么意思，但顾云渺知道，他不开心了。

他情绪差的时候，会像刚才那样发疯，也会和现在一样，寡言少语。

两人继续保持沉默。

直到头发擦干，躺到床上，顾云渺都没再听见他说话。

灯关掉了，黑暗里的沉默让人更不舒服。

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木质香，还有小苍兰的花香，勉强安抚床上的人。

顾云渺翻个身，面对苏晏桓。

“我不会走。”顾云渺说，“我还得找林兴言算账呢。”

苏晏桓握住顾云渺的手：“算完帐呢？”

“算完再说啊。”顾云渺拽他一把，“苏晏桓，再臭着脸我咬你了。”

苏晏桓搂住顾云渺。

他动作很紧，怕顾云渺现在就跑似的。

在脖子上亲一口，他把脸埋进顾云渺颈窝，低声道：“渺渺，待在我身边。”

-

顾云渺请假几天，找个时间见了钟宁。

见面的时候，钟宁顶着猪头脸，眼睛还是青的。

他说，再来一次，还是会那样做。

顾云渺不是很明白。

他们在医院，相处不过几个月，除了互相帮忙照顾对方的家人，没有别的情谊。

钟宁哪里来的执念？

“云渺，你也是男人，你该知道，男人就是这样，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特别渴望。机会摆在面前，他脑子没问题，当然会试试。”

再见到林兴言，顾云渺听到了这样的答案。

钟宁也不是多喜欢，单纯是得不到，又恰逢机会。

顾云渺顿悟。

看着吧台上的林兴言，顾云渺把调好的鸡尾酒送过去。

林兴言进去没几天就出来了。

林家想要弄个人出来，易如反掌。

顾云渺突然想，林光启能出来，是不是有林俊明这样的人帮忙，或者说，就是林俊明帮的？

狐疑的目光落在林兴言脸上，顾云渺眼神犀利。

林兴言毫无畏惧，自如地聊着自己的话题：“云渺，你为什么不和钟宁在一起？他长得不错，家里不缺钱，配你绰绰有余。”

“你爸长得也不错，不仅不缺钱，还能撒钱玩，配你正合适。你盯着我男朋友做什么？”

林兴言气得脸都绿了，蹭的站起来，骂道：“顾云渺，你真恶心……”

“说对了，我就是恶心你。”顾云渺面无表情，“林兴言，你再来烦我，我还能说出更恶心的话。”

林兴言狠狠瞪着，不肯走。

顾云渺撩起眼皮，嗤笑：“当初在酒吧，我就不该救你，让那些人……”

“顾云渺，你怎么有脸提那次！”林兴言脸色发白，攥紧拳头，浑身发抖，“明明你才是祸水，凭什么让我背锅？你以为假装正义来救我，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吗？你别做梦，我会恨你一辈子。”

望着歇斯底里的林兴言，顾云渺有些发怔。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

有人约顾云渺去酒吧。

酒里下了药，顾云渺借口去卫生间，没喝。

他不知道，林兴言正好也在酒吧，听说他来了，没打招呼，直接去包厢找他。

那些人便哄林兴言喝下那杯酒。

顾云渺恍惚回神，暗忖：原来，林兴言一直把这件事算到我头上。

所有的针对都合理了。

顾云渺没再提当年的事，也没和林兴言理论。

重新拿起酒杯，顾云渺继续调酒，问：“林兴言，我爸是你让人放出来的？为了让他折磨我？”

“也没折磨到你啊。他偷你的钱，苏晏桓给你补上。”林兴言的情绪逐渐稳定下来，“顾云渺，这三年来，你受什么折磨了？你妈要做手术，苏晏桓二话不说就给钱。为了你那可悲的自尊心，他还让李景曜来下单。你凭什么啊？你怎么配？”

苏晏桓替林光启给二十万？还让李景曜下单给五十万定金？

顾云渺停下动作，鼻子发酸。

发现他情绪不对，林兴言乘胜追击：“顾云渺，你爸成天不干好事，苏晏桓都送他进去几回了，他前两天又出来了。要不是你没满足他的要求，他能成天犯事？”

落了下风的人，抓住顾云渺的心理，很快又重归巅峰。

从林光启的“光辉事迹”，说到自己捞林光启出来，任由他为非作歹。

注视脸色逐渐变差的顾云渺，林兴言变得兴奋。

他就是想看顾云渺焦头烂额，为生活琐事痛苦，被搞心态。

最好是一蹶不振。

凭什么只有他被阴影折磨？他要让罪魁祸首顾云渺也活在痛苦之中。

没有苏晏桓，这些事很轻易就能实现。

林兴言握紧拳头，长舒一口气。

瞅着顾云渺失去血色的脸，林兴言瞬间又勾起唇角，眼底露出精光：“顾云渺，你要是和苏晏桓在一起，别人会怎么议论他？也不知道是有个蹲大牢的爸更有话题，还是把岳父送进大牢更值得探讨。”

顾云渺抬眸，淡淡道：“说完了吗？要打烊了。”

酒吧的音乐已经停了，人走得差不多。

吧台只剩他们。

顾云渺收拾好，望着准备离去的林兴言，说：“我和苏晏桓要结婚了，具体日期……会给你发请柬，到时候请你坐主桌。”

说罢，顾云渺工作服也没换，直接走了。

林兴言往外走，问旁边的保镖：“坐主桌，他什么意思？”

保镖想了想，很诚实地回答：“少爷，您这身份要坐主桌，大概是媒人？”

去他的媒人。

林兴言想脱下袜子堵住保镖的嘴。

这边顾云渺飞快下楼，到了停车场。

宾利停在老地方。

顾云渺上车，盯着驾驶室的人。

苏晏桓开出去，严肃地说：“渺渺，衣服怎么没换？林兴言烦你？其实你不用和他聊，我可以直接让他出去。”

“跟他聊天很有意思。”

“聊什么了？”

顾云渺漫不经心：“我们的婚期。”

咔——

车猛地停下。

苏晏桓打开灯，凝视顾云渺，重复道：“婚期？”

“苏晏桓，结婚吧。”顾云渺对上他的视线，郑重其事地说。

结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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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待在我身边